可没有人来救他。
谁来救他?
他不知所踪的父母?寺庙中的泥塑佛祖?亦或是天道?
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可悲的是——他只有他自己。
他趴在泥水中,沾满血腥的脸翻向天空,天空万里无云,尖啼的鸟从惨白的空中划过。
他伸出稚嫩的手指,慢慢地伸向遥远的方向。
无名无姓,无所归依。
从那天起,他捡起地上的树枝,开始装模做样地学起城头哑巴教的剑术,在胡同口处小心翼翼地偷偷练习。
每每练成一个术法,他就用树枝在胡同口的泥地角落划上一个杠。
那段时间农家大忙,那群鬼魔没有时间来找他的杠子,除了偶尔对他拳打脚踢的醉鬼,其他的一切都顺顺当当。
他给人作最低廉的零工,一天一个铜钱。
他在胡同巷子上画正字,逐渐有了五个。
他的心中逐渐生长出一个念头——他要买一把剑。
一把真正的剑。
在城南的柜子中,有把通体纯白的剑,如同捎带仙气般发出凌厉的寒光,而剑鞘上又刻上几个遒劲的大字。
他不识字,但他知道,那大概是什么人间至臻至纯的意境。
他把自己的铜钱悄悄锁在发锈的铁盒子中,一天一枚,一天一枚.......
每天晚上,他都会紧张地擦干净自己手心中的汗水,而后深深地呼气、吐气,庄重地把攥了一整天的铜钱投入铁盒子。
——“叮”得一声。
他认真地祷告。
无论是自己不知所踪父母,山头寺庙中地泥塑佛祖,亦或者遥远不可及地天道,哪个都行——请保佑他得到那把剑。
他双手合十,认真地祷告。
然后,他搓搓自己长满冻疮地手,脸上露出一个仿若美梦成真地餍足笑容。
他爬向自己堆满柴Cao的窝,带着这个笑沉入梦乡。
梦乡中,他抱着那把剑。
梦中,没有饥寒交苦。
梦中,他变成一只苍鹰,翱翔在天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土狗改了个封面儿(趴下......)
心路历程:先写个风流自在小打滚......这个‘风’字好丑!裁剪——只剩下‘流自在小打滚’(趴下)
小土狗歪歪脑袋......这个‘小打滚’怎么是歪的!裁剪——只剩下‘流自在’(趴下)
欸嘿......这个‘在’怎么看怎么颜色不对!裁剪——只剩下‘流自’(趴下)
流自......
第41章 此情融融
“你知道吗,这世间有种东西,叫做——鬼。鬼和人、魔、仙、妖都不同,他们是那些没有归处的怨灵们所化,他们不像人一样有情感,不像妖一般洒脱随x_ing,不像魔似得有那么执着的愿望,更不会像仙人们那般至臻至纯——他们的心肺是黑的,他们的胸腔是流脓的,他们的眼睛不断翻滚!他们会挖下你的眼珠子,他们会吸走你的气息,他们会教你成日茶饭不思不断颓废直到奄奄一息。只要被鬼找上的人,就会变成鬼,身上长满虫,眼珠流出脓!”
第十个‘正’字的时候,那群孩子回来了。
他们把他赶到密不透风的屋子,稚嫩的身躯如同水泥袋砸向地面,发出“砰”的声响。当最后一丝光亮被掩映在门外,那群孩子们关上门,留下抹x_ing本恶的残忍微笑,灰尘就这么漂浮到空中,旋转不知名的哀怨。
他连臭水沟都睡过,还怕什么。
可他的身体在颤抖。独处的人,做不到装作不在意。
冰冷的恐惧从地底往上爬,蔓延到他的脖颈,一圈又一圈缓慢地缠绕住脆弱的心口,在里面扎根。
第一天。
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但他不愿意相信,他掩耳盗铃般捂住自己的耳朵,肠子如同灼烧般疼烫。
第二天。
屋内明明没有人,但却发出敲门的声音,“咚咚”、“咚咚”。
“咚咚”的声响一开始极大,几乎是在整个屋子中震荡,从四面八方袭来,在木板上划拉出凶狠的叫嚣。
冷汗从他的后背不断冒出,可恐惧将他钉在原地,让他口干舌燥,让他的身子中翻滚浑浊的胃水,让他的肩胛骨烧灼疼痛,却就是让他无法动弹,只能像只卑微的老鼠般趴在冰冷的地面,微薄地苟延残喘,可笑地颤抖不停。
第三天。
那“咚咚”的声音逐渐变弱,取而代之的,是指甲划拉木板的声音。
他蜷缩成一团,屋内的腥臭冲昏他的脑。他的腿似乎已然没有知觉,可他终于能够站立起来,他拖曳着踉跄的身躯四处寻找,惴惴不安地在黑暗中寻找发臭、发声的来源。
指甲划拉木板,凶残而急切。
可他找不到。
他的身子在四周的眩晕中发颤,可他就是找不到。
躲在暗处的鼠蚁笑着看他的笑话,爬上他的身,啃食他的食指、咬噬他的骨头、吞咽他逐渐麻木冷冻的身躯。
到底在哪里,到底从哪个地方.......发出那重复而又单调的指甲划拉声,如同能够划破木板,用斑驳的血迹渗透整个黑暗的寂静。
他做了一个噩梦,梦中的指甲划开他的皮囊,在其中发颤、发抖,拖曳走他灼伤发烫的汁肠。
第四天。
“咚咚”声不再有,微薄的指甲划拉声响也不再作响,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也许比死还可怕些,他知道死后的往生,似乎没有这般那般的烦恼,没有上下颠倒的饥寒交迫,更没有在腐蚀骨肉与灵魂的、那深沉而幽幽的恐惧。
臭味,一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腐臭慢慢弥散到屋子的每个角落,搅浑空荡的幽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