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城这倒霉孩子,竟然就这么跪在大厅的大理石地板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怕是被骂惨了,连回嘴都没敢回。
西辞下楼的声音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西辞如往常一样打招呼,“蒋叔叔,妈,聿城哥,早上好。”
“西辞,你头上怎么回事!”
元皎一声惊呼,西辞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楞了。
头?
西辞伸手往头上摸,摸到一圈白色纱布。
什么时候缠了纱布?他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西辞还在思索的间隙,元皎走到他面前,紧张地看着他。
“西西,你头上是怎么回事?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西辞茫然望着元皎,“什么昨天晚上?”
蒋沉壑听到这话,又骂了起来,“你给我说说,昨天晚上什么样的小车祸,把人家的兰博都撞沙滩底下去了,什么样的小车祸把西辞那辆法拉利车前盖和车尾撞成那个样子!什么样的小车祸还把西辞给撞伤了!说话!”
“是我昨晚上飙车,不小心撞车了。”
蒋明城声音听起来很嘶哑,整个人看起来很颓废,西辞凝眉,“昨天晚上?什么事?”
元皎诧异望着他,眼底带了一丝凝重,“昨天晚上明城和你一起开着你哥送你的那辆法拉利出去飙车,你没印象了?”
昨天晚上飙车?
西辞觉得很奇幻。
昨天晚上他不是在睡觉吗?梦里飙车?
第四十九章
跪在客厅中央的蒋明城抬起头来, 西辞眼神随意瞟过, 与满眼是红血丝的蒋明城撞个正着。
蒋明城眼底黑眼圈浓重,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但蒋明城也就看他一眼,仅仅只是一眼,他也就不看了,低下头去,脊背却挺得笔直。
“西西,去换衣服,妈妈带你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元皎看着西辞, 毋庸置疑地说。
西辞摸着头上纱布,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妈, 不用,不严重。”
“什么不用, 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 都伤到头了还不严重?那什么才叫严重?”
西辞拗不过元皎, 虽然打心眼里觉得元皎太过大惊小怪,但为了让元皎放心, 还是乖乖上楼换衣。
镜子里的那人头上缠了一圈纱布,眼睛上方的纱布还透着红色的血迹,西辞轻轻摁在血迹上,有点痛。
“什么时候弄的, 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西辞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昨天晚上不是在睡觉吗?睡觉怎么撞的?”
眼神触及到桌上的闹钟, 西辞微楞,微眯了双眼,倏然大惊失色。
睡了一觉之后西辞才想起来,昨天他和顾又臣说好的,等生r.ì宴会结束之后去顾家过生r.ì的!
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西辞忙拿起手机,准备给顾又臣和顾南歌一个解释。
可刚解锁屏幕,手机屏幕上的r.ì期赫然写着七月二十七!
西辞握着手机的手一颤,差点没能拿稳。
七月二十七?
他百度了r.ì期,时间依然是七月二十七。
西辞脑子嗡得一声,呆愣坐在床沿,手心抠着床沿,目光发直。
今天……是七月二十七?
那么昨天就是七月二十六?
可是昨天不是他的生r.ì宴会吗?
是蒋沉壑特意为了他十八岁生r.ì而Cào办的生r.ì宴。
西辞猛地想起自己抽屉的一张请帖。
蒋家西辞十八岁生r.ì宴……七月二十五号。
没错,他的生r.ì是在七月二十五,生r.ì宴也是在七月二十五举办的,可是他睡一觉怎么就从七月二十五穿越到了七月二十七了呢?
七月二十六他在干什么?睡觉?
睡了一整天?
西辞转头,看到镜子里那个头缠纱布的自己,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似乎笑了。
嘲讽的笑。
“我昨天晚上,真的和蒋明城出去飙车了?”西辞自言自语的问。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嘁,飙车的是我,又不是你。”
这声音其实不太像在他耳边响起,更确切的说,是从他脑子里发出的声音。
仿佛有个人扎根在他脑海里,他不用耳朵听,大脑直接就能‘听到’的声音。
西辞沉默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越发的陌生。
熟悉的眼睛,熟悉的鼻子,熟悉的嘴,熟悉的轮廓,他却恍惚觉得自己像个旁观者,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
莫名的一股无所适从的感觉涌上心头。
仿佛,没有归属感。
游离飘d_àng的,让他感到害怕和惊慌。
“你是谁?”
“我是顾西辞。”
“你是顾西辞,那我是谁?”
“你是不是傻子,你当然也是顾西辞。”
“为什么会有两个?你为什么会存在?”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我一直都在这具身体里,是你的出现,才让我不得不消失十三年。”
“你……什么意思?”
“不记得五岁之前的事?真的是因为年纪小不记得吗?笑话,那是因为五岁之前你还没出现,顾西辞,是你占据了我的身体,迫使我压抑自己十三年。”
西辞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张开了嘴,所有的话却全数堵在喉间。
喉间刺痛,眼睛也莫名酸痛起来。
“你……你别想编织这些谎话来骗我!”
“你还真是单纯的可怜啊,不对,应该说是蠢得可怜,”‘西辞’叹了口气,“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睡了一天一夜吧?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还有印象吗?你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或者你不相信,还可以去查一查沿海公路的视频监控,看看你有没有出现在那,哦,不过你也可以骗自己,是你自己梦游了。”
西辞半响没有说话。
他只是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瞬不瞬的望着。
是重生之后的后遗症,还是他疯了?<-->>
br />
“别想了,不是你疯了,而是我们两……不对,我们三并存了。”
“我们三?”
‘西辞’笑道:“小西,出来打个招呼。”
一个怯弱的声音带着哽咽,“我要慎哥哥……”
“他……”西辞拳心紧攥,“他是谁……”
“向你介绍,我们两,都是被你挤掉的人。只不过小西比较幸运,可以在你喝醉之后出来。”
西辞回想起从前他喝醉之后又傻又蠢的样子,不可置信笑了笑,“不可能的,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事到如今你还不信,真是可怜。不过也是,谁愿意承认,自己是被创造出来的呢?”
“创造?”
“可能你爸你妈嫌弃我,不喜欢我,所以就创造了一个他们更满意、更听话的一个你吧,你看这些年,你妈妈对你多好啊。”
被创造出来的?
“不!你骗我!这根本不可能!这太荒谬了!没有谁能被创造出来!”
西辞一拳砸在面前的穿衣镜上,以他拳心为中心,四周的玻璃支离破碎。
他看不清自己的脸。
可破碎的玻璃又反照出无数个他。
‘西辞’唏嘘两句,“你相信了,不是吗?”
“我不信!这太荒谬了!”西辞闭上眼,顺着穿衣镜坐在地上。
还有什么会比重生还要荒谬的呢?
他连重生都经历过,有什么资格说荒谬这两个字。
他只是,没办法接受。
“是,你不是他们创造出来的,你是我创造出来的,”‘西辞’全无所谓说:“因为没人喜欢我,我只有创造一个你,创造一个乖巧懂事的你,他们才不会杀死我。”
西辞声音颤抖,“杀死你?”
“是不是觉得很残忍?其实我也觉得挺残忍的,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我都说了我会乖会听话,可是,”‘西辞’声音无奈,“他们不信啊!”
‘西辞’叹了口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好让你出来,哄他们玩一玩咯。我在你身体里看了十三年,发现其实所有人都在伪装,在老师面前伪装成好学生,在家长面前伪装成好儿子,在上司面前伪装成好下属,他们的目的无非是得到老师的喜欢,得到家长的喜欢,得到上司的赏识,你也一样,不是吗?”
西辞察觉到一丝危险,“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