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你先走,过几天,哥哥一定会去找你。”元慎尽力安抚他,“你放心,等我将国内的事情安培妥当,马上就过去,相信我,好吗?”
小西没说信还是不信,他只是低着头,沉默一阵后说:“那我能去个洗手间吗?”
元慎内心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小西的头顶,却被小西一躲,摸了个空。
“去吧,我在这等你。”
小西点点头,转身朝着洗手间方向走去。他脚步很慢,还带着小孩子犹犹豫豫慢吞吞的x_ing子,几次停下脚步想回头,却又生生克制住自己。
机场喧哗吵闹,来来往往脚步匆忙的旅人无数,小西终于鼓足勇气停下来,他转身看向元慎,隔着来往人群。
第一次吧。
第一次独自一个人离开。
小西胆颤心惊的想,不能被发现,更不能被抓住,否则他就走不了了。
他其实很想和元慎一起走,如果元慎今天愿意的话。
可惜,他不愿意。
离登机只剩十分钟,元慎坐在一侧等着,频繁抬手看时间。
身侧的人躬身询问道:“元先生,再不登机就来不及了。”
元慎豁然起身,“我去找……”
话还未说完,元慎脑海里猛然浮现小西刚才的神情举止,一个难以抑制的恐怖念头浮现脑海中。
“元先生?您怎么了?!”跟着的三五保镖紧跟着元慎往机场大厅一侧的厕所奔去。
元慎气喘吁吁踹开每一个厕所门,没有看见小西的踪影。
元慎心登时跌到谷底,回头,冲着一众保镖厉声道:“去找!立刻去找!”
真正想离开的人是不会轻易被人找到的。
元慎在机场内外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人影,后来查监控才发现小西从机场出去之后,搭乘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市区。
就在元慎追查出租车踪迹时,顾南歌一行人也成功堵到了元慎,两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由分说,两人直接互殴了起来。
互不相让的两人片刻之后脸上纷纷挂彩,两方保镖分别钳制分开两人。
“元慎!你是不是有病?什么事你都c-h-ā一脚!西辞出事你负责吗?”
“顾南歌,如果我知道你们会这样处理西辞,当年我绝不会把他j_iao给你们!你是要逼死他是吗?”
“我是在救他!”
“救他?你问过他愿意吗?!”
“好了!”霍成瑜凝眉,厉声道:“不要再吵,当务之急先想想西辞会去哪?”
一语毕,在场几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
沿着海岸线一直走,是一大片的荒无人烟。
这儿乱石嶙峋,沙子大颗不细腻,海水也不如其他地方的清澈蓝净,放眼望去只有一望无际的大海以及一条延绵没有尽头的公路。
乱石嶙峋的沙滩上,西辞靠坐在其中一颗光滑的大石上,看着海平面上湛蓝的天空,闻着海水咸s-hi的味道,听着海水撞击沙滩时汹涌澎湃的声音,偶尔几只白色黑色的海鸟俯身从海上振翅飞到海滩乱石上稍作歇息,咕咕叫唤两声后与同伴一齐飞向广袤的蓝天。
天色渐渐晚了,开始涨潮了,海水冲击沙滩的距离越来越近,西辞看着小西坐在满是砂砾的沙滩上,建起了一小座城堡,有尖尖的房子,有花园,有围墙,没有门。
最天真无邪的年纪,理应玩一些天真无邪的游戏。
小西拍了拍城堡的围墙加固,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沙粒,看着自己一手创造的城堡,笑得一脸满足。
“西辞哥哥,”小西扬起小脸,看着西辞,说:“我要走了哦。”
西辞看着他,没有说话。
小西用脚拱着沙子,笑笑,“其实我五岁的时候就不害怕了,但是我知道,只有在我害怕的时候才会有人关心我,所以就假装很害怕。”
“你小小年纪就学会骗人了?”
小西手叉腰,扬眉一笑,很得意,“因为我一哭,慎哥哥就会抱我,还会安慰我,还会陪我睡觉!”
“继续骗下去不是很好吗?”
“不好,”小西瘪嘴,“他又想丢下我,我不想一觉醒来见不到他。”
西辞沉默看着他,不说话。
小西白嫩嫩的脚踹着沙子,一脚在那城堡的围墙上踩出一道门,歪着头看西辞,“不过我现在不想骗人了,因为没人会被我骗了。”
“西辞哥哥,我真的要走了,你要抱抱我吗?”
西辞看着他稚嫩脸颊上的婴儿肥,朝他伸出了手。
小西笑嘻嘻撞进西辞的怀抱。
“对不起,”西辞喃喃:“是我不好,是我懦弱。”
“不是哦,”小西眯起眼睛笑,“懦弱是本x_ing,克服懦弱才是勇敢。西辞哥哥,你现在很勇敢了。”
“好啦,我走了,西辞哥哥,再见。”小西松开他,冲着他甜甜一笑,转身一个小小的身影,倏然那身影停下来,转身又看着西辞,“西辞哥哥,不要告诉慎哥哥我走了好吗?”
“好,我不告诉他。”
小西双眼眯成一道月牙,月牙里有星辰璀璨,“谢谢你西辞哥哥。”
西辞看着小西踩着海水,边走边躬身捡着贝壳,沿着海岸线越走越远,最后只剩一个小小的点。
在那很远很远的海岸线的一头,他仿佛见到小西转过身来,朝他挥了挥手。
一只海鸟俯身飞过,遮挡小西那小小一点的视线,飞向一望无际的海面后,那小小的一点,也彻底消失在海岸线上。
一只金色金毛狗甩着尾巴从远处走来,海水浸s-hi它全身的毛发,s-hi漉漉的被海风吹起。它吐着舌头,停下脚步,呆愣愣看着不远处的西辞,西辞也看着它。
鬼使神差般的,西辞朝它招手。
金毛似乎眼前一亮,竖着的尾巴用力甩了起来。
西辞摸了摸金毛的毛发,看着它友好地伸出舌头,舔在自己手心,敏感的手心传来黏s-hi的触感,有些痒,不禁让西辞手躲了躲,笑了起来。
他害怕狗,从小就怕,是小时候的y-in影,直到今天以前。
金毛的头枕在他肩头,他就将下巴垫在金毛的头上,抱着它,感受它的呼吸,感受它的温度,感受它的温驯。
真的好乖。
为什么从前会这么害怕呢?
“这是最温驯的金毛,当然乖。”
西辞转身,看到刚才自己靠坐的大石头上,顾西辞坐在那。
顾西辞双手枕着头,歪头看着他,脸色是遮盖不住的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露出一个嘲讽地笑,“哦,我望了,以前你是连狗崽子都害怕的胆小鬼,怎么?现在不害怕了?”
西辞抱着的金毛朝顾西辞嚎叫两声。
顾西辞嗤笑了声,威胁道:“再叫信不信我拔了你的毛!”
金毛仿佛听懂了一般,躲在西辞怀里呜咽。
顾西辞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看了眼沙滩上小西搭建的城堡,不屑笑了笑,正想一脚踩上去,却又改变了注意,撇嘴,“幼稚!算了,反正涨潮之后也会被冲走。”
西辞迟疑看着他,“你……”
顾西辞侧着眼睛反问,“我什么?”
“你还好吗?”
“你瞎了?我这个样子看不出好不好?”
西辞有些难过地看着他。
“别,别这个眼神怜悯我,”顾西辞冷冷笑,从裤子里掏出一包烟,一个火机,抽出一根烟,想点燃,可海风太大,火机一点就灭,他转过身,在怀里避着风,这才将烟点燃。
点燃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朝天吹了口烟,仰着头,削瘦的侧脸突然笑了起来。
他偏头,朝西辞露出个微笑,“你不害怕了?”
“什么?”
顾西辞下巴朝着狗挑了挑,“你不怕狗了?”
西辞抱着金毛的脖子,揉了揉金毛的长毛,摇头,“不怕了吧。”
顾西辞叼着烟,“挺好的。”
说完,他平静看着海平面,突然说:“你说当年你如果不害怕的话,我是不是就没机会出现?”
西辞比海风还要安静。
“都害怕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不怕了呢?”顾西辞的话很轻,淹没在海浪拍击海滩的声音里。
海边的夕yá-ng西沉,染红了海岸线那一片的天空,海水渐渐蔓延至乱石这一块来,潮涨潮退,将小西的城堡冲垮,最终了无痕迹。
“喂,”顾西辞将烟蒂在石头上摁碾后递给西辞,“帮我扔公路旁边的垃圾桶里去。”
西辞看了眼公路上垃圾桶的距离。好远。
顾西辞振振有词,“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西辞摸了摸金毛,接过顾西辞的烟头,朝着公路走去。
顾西辞还会吸烟,什么时候学会的?
西辞捻着烟蒂想,他总是比自己胆子大,也比自己叛逆。
倏然,身后传来金毛的叫声,西辞转身一看,金毛站在海水与海滩分界线上朝着海里汪汪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