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水月
“姓什么?”
“林。”
“叫什么?”
“嘻嘻。”
“犯了什么事?”
“呃,打人。”
“打了谁?”
“……慕容笛。”
“为什么打他?”
“呃,害怕。”
“害怕你就打人?怕什么?”
“唔,他跟黎阮玉,拦着我不让我走,我一害怕就忍不住要打人……”
“为什么不让你走?”
“因为我扮成杂役混进夜莺阁……顺了点东西……”
“进了裁度司你就打算这么说?”贺临好气又好笑,把一碟卤牛r_ou_推到林兮溪跟前,“可以啊你,林嘻嘻,我要是到得晚上半刻,你是不是又要进裁度司了?”
“呃,从小我爹就教育我,坦白从宽。”林兮溪夹了两筷子牛r_ou_送进嘴里,嘟哝道,“不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还挺骄傲?”贺临头痛欲裂,支着额角道,“记得点梅居吗?那是我的产业,掌柜说有个穿白衣、嘴角有淤青、鼻梁上有一道红痕的小公子在店里晃了一个下午,把店里所有点心吃了三轮,实在太不寻常。我一猜就是你!”
林兮溪吞下了牛r_ou_,面露菜色。
贺临见他心大如斗,出了夜莺阁就嚷嚷着肚子饿,闹得j-i飞狗跳还能吃得狼吞虎咽,气得他竟然一时发不出火,“想说什么直说!”
林兮溪懊恼不已,“早知道点梅居是你的,我就不付银子了。权当做收债,能收多少是多少。不过,点梅居的金橘盏挺好吃的,就是贵了点。”
“那当然了金橘盏是无妄城最好的糕点师傅亲手做的做一屉要足足一个钟头……我为什么要与你说这些!”贺临濒临崩溃,一拍桌子,“昨r.ì慕容城主便有意宴请我,因为你给耽搁了,这才改到今r.ì;谁知今r.ì我正准备赴宴,路过点梅居,听了掌柜的话,又看见夜莺阁旁边的巷子里出来一个与你身量相似的人,还穿着今早我亲自给你取来的新衣裳,我一猜就知道你要胡闹!急忙又推了慕容城主的宴请!林嘻嘻啊林嘻嘻,你可真是我的克星!”
“别别别,别生气嘛……大哥?”林嘻嘻终于生出了几分愧色,讨巧道,“你看,就因为你来得及时,所以我才没真动手打那慕容笛,慕容笛又是慕容城主的弟弟,算起来慕容城主还要谢谢我……诶对了,慕容城主叫什么名字?”
“啊?”贺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哥”叫得发懵,“哦,他叫慕容箫。”
林兮溪忽然放下筷子,“慕容……箫?哪个字?可是笙箫的箫?”
“对的。”
——三号嫌疑人出现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兮溪忙把今r.ì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从留影球到结发荷包一个都没落下。
“你怀疑那荷包跟慕容箫有关?”
林兮溪心怀希冀,“会是他吗?”
“慕容箫很在乎名声,从不去花楼。”
“……”三号嫌疑人划掉。
“那叶温香的熟客里头,可有名字带‘箫’的?既是结发,没道理久久不相见的。”
贺临却摇摇头,“应当是没有。”
见林兮溪失落的表情,贺临继续说:“不过,刊社曾经调查过她的过往,叶温香身世凄苦,自幼父母双亡族中无人,乞讨、杂耍、唱戏,她都做过,后来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进了夜莺阁。早几年她在戏班子里,倒是有可能为慕容家唱过戏。”
“那就是有可能见过了。” 林兮溪又将三号嫌疑人添上。
“不过……”贺临指尖点点桌面,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黎阮玉能一眼认出那荷包?”
难怪他总觉得黎阮玉方才有哪里不太对,原来问题出在这里。林兮溪回忆起来,那荷包乍一看并无特别,那“箫”字也绣得很小,可黎阮玉却一见着就抓进手里,是否太不寻常了些?
“要么,黎阮玉曾经见过这荷包;要么,那荷包上头有什么只有黎阮玉认识的独特记号。”林兮溪想了想又补充,“可是如果她曾经见过,该早就知晓其中内情,应当不至于突然哭得那般失态……”
林兮溪万分懊恼,他刚才就应该把那荷包带出来,“黎阮玉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这话把贺临也问住了,他左思右想搜刮了半天,才挤出两个词,“自傲,自持。”
自傲自持之人,会轻易在陌生人面前失态吗?林兮溪咬着筷子,“今r.ì见了她,实在是出乎预料,与传言中未免相差太多。”
“传言不可尽信。”贺临摇摇头,“彩樱本就比一般妓子更贵重些,夜莺阁又是无妄城里数一数二的花楼,哪有那么多人真正见过黎阮玉的?不过是听风就是雨,报刊上话本上如何写她,说书先生如何说她,旁人也就如何传她,传得多了众人也就信了。”
林兮溪找到源头,问他,“那为何探事主笔都不去考证真假?”
贺临笑得意味深长,“考证了又如何?刊物只需发出百姓爱看的内容便能卖钱,像黎阮玉这样的彩樱又注重声名好给自个儿贴金,少不得要砸银子与探事主笔打通关系。刊社赚着两方的银子,做着两厢受益的事,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