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桌子下边突然出现了贺临的脸,他无奈道,“蹲在这下头做什么,找你半天了。”
昨夜梦中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梦中那怀抱的余温像是还未散尽,林兮溪心跳倏地漏了一拍,当中生出了毫无缘由的慌张感,舌头打结道:“啊?找、找我做什么?”
“《翎雀谈》今r.ì休沐,不用来刊社j_iao报告,昨晚忘记告诉你了。”贺临握着他的手将他从桌子底下牵出来,笑道,“怎么跟个小狗似的,总爱钻桌底。”
“呃,”林兮溪被他握着的手连指尖都在发热,一向皮厚的他,此时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不自在地抽回手,盯着地面道,“总觉着蹲在桌底很安全,也不知是为什么……从小就这样,习惯了。”
贺临眯起眼,脸上又挂上那副叫林兮溪捉摸不透的表情。
“怎么了?”林兮溪耳根发热,忙蹲下去捡那散落一地的留影球,好歹是叶温香留下的最后的端正模样,还是妥善点好。
贺临站在一旁,眯眼盯了他半晌,从发丝到下巴尖,目光细细地描摹他的模样,像是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才好。
林兮溪硬着头皮顶着他的目光,贺临审视了好几轮过后才终于放了他,缓缓道:“这几个就是叶温香的留影球?”
“嗯。”林兮溪一个个打开让贺临也看了一遍,可惜贺临也无法看出更多线索。
他又将方才想到的四个疑点都与贺临说了一遍,贺临想了想,道:“留影球里没什么线索也是意料之中。裁度司定是仔仔细细搜查过叶温香的房间的,既然留影球没被拿走,说明这玩意儿就是叶温香留着的念想而已,于案情无益。”
“也对……”林兮溪将几个留影球窝在掌心盘转着,突然睁大双眼,疑惑道,“留影球没用,那……荷包呢?荷包为什么没被搜走?裁度司怎可能落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那荷包上绣着并蒂莲,里头装的是发丝,后头还绣着“萧”字,这么大的线索,心细如发的裁度司会忽略吗?
贺临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道:“这荷包,会不会是有人在司察离开之后才放进叶温香房间的?”
林兮溪倏地抬起头,“那个人……就是黎阮玉?!”
如此一来,几乎所有疑点都说得通了——
叶温香的房间,司察搜过了封上了也一定还会有探事偷偷摸摸去搜。黎阮玉将一个装满黑发的旧荷包放进了叶温香那被封禁的房间里,目的就是等人发现!
在林兮溪误打误撞闯入房中发现荷包以后,她才费力地在他面前演上这一出肝肠寸断的相思戏!而这场戏,观众是谁都不重要,房中是否只有林兮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一定会被传出去!
只要黎阮玉与慕容箫的旧婚约被人挖出来,慕容箫就一定会因此卷入叶温香的案子。
她的目的,竟然是慕容箫。
即便此时这一切还只是设想,黎阮玉也被林兮溪列为了最大嫌疑人。
其实这一场戏,黎阮玉演得十分j.īng_彩,唯一的破绽在于——
从林兮溪见到她第一面起,她表现得就太反常、太违背她的本x_ing了。
“可是黎阮玉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拉慕容萧入局?”苦思冥想了一上午,林兮溪的头发都被抓得乱糟糟的,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为何要费尽心思拉慕容萧下水,也许没那么重要。”贺临揉了揉那一脑袋乱毛,准备带他出门去吃午饭,“重要的是,慕容萧究竟有没有嫌疑。”
是了,黎阮玉此举的目的难以推敲,但也许根本不值得推敲。
慕容箫身为城主,若能洗脱嫌疑,即便有传闻缠身也于他无碍,到时候弄巧成拙的黎阮玉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说到底,这桩案件的核心还是在于慕容萧与叶温香的关系。
“目前看来,慕容萧似乎与叶温香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林兮溪边走边问,“总不至于因为自己的弟弟追不到一个花楼女子,他就痛下杀手吧?”
“自然不至于。慕容箫其人深不可测,绝不是会轻举妄动的莽夫。”贺临背着手跟在他身后,摇摇头,“不过市井之间早有流言,说叶温香处心积虑要攀附他,也不知究竟是何处传出来的。”
“这千丝万缕的,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林兮溪叹了口气,叶温香的案件大约是他活了十四年遇到过的最难解的谜题,他为了这个案子掉抓掉的头发比尽书先生逼他背书时还要多。
林兮溪埋头直愣愣往前走,贺临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他,无奈道:“怎么又不看路,差点撞到洗云。”
第15章 洗云
“不……不碍事。”
吃力的声音从一堆书后头传出来,林兮溪抬起头,见那移动的一堆书册后头探出一张苍白的脸,是一个看起来十分脆弱的青年。
青年看起来年岁与贺临差不离,只是长得瘦弱肤色又白,下巴尖削,就连嘴唇上都不见什么血色。他正吃力地捧着高高一摞书,书脊上的手指很纤细,有一种j.īng_巧的美感,腕间能看见隆起的骨节和隐隐约约的淡青色血管。
“这位是洗云先生。”贺临揉揉林兮溪的脑袋,向他介绍道,“他是《醒世言》的主笔,也是刊社的副社长。平r.ì里我不在的时候,刊社的事务都由洗云先生全权处理。”
事实上,即便是贺临身在无妄城的时候,甚至身在刊社的时候,刊社的事务也是洗云在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