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她语气中的苦大仇深触动了叶无忧,反派熊孩子愣愣地哦了一声,似乎还有点迷之失落,同手同脚地坐到了她对面。像是小兵完成上级的指令似的,叶无忧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吃起了早饭。
叶潇坐得端端正正,表情甚为严肃——一看就是在神游。
“把这玩意儿收回去!我不要!”她在脑海里没好气地冲288吼道,“太s_ao包了,适合我这么低调的小公举吗?”
“宿主,怎么能这么说!”暗暗坑了叶潇一回,正偷偷贼笑的288被她打脸打了个猝不及防,“这可是我攒了好久的能量,你居然嫌弃它!”
“收了!”叶潇毫不讲理,只是语气越发y-in沉:“收了!”
“好吧。”288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撇了撇嘴,只好把亮晶晶的十指环给收回到储存空间里。它虽说因为故意坑了叶潇,让她‘大出风头’了一回而感到一丢丢的心虚,但花了那么多能量到底还是有些心疼,“宝石多漂亮呀,唉,真不懂欣赏。”
叶潇闻言嘴角一抽,对288无言以对。
这叫好看?俗气还差不多!果然不是同种生物没办法好好交流。
“姑苏岚呢?”感受到手指上沉甸甸的压力消失了,叶潇如释重负地将手拿了出来,端起稀饭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她一人出去了。”她问,叶无忧便规规矩矩地回答,只是眼角的余光忍不住在叶潇干干净净的手指上转悠了一圈。
“哦。”叶潇几下喝了稀饭,闷闷地答了一声。她擦干净了嘴巴,食指刮了刮鼻尖,突然再次开口:“那个什么,昨晚……对不起。”
叶无忧执著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颤。
“没事。”不知过了多久,如坐针毡的叶潇听到她不知为何而显得尤其沉重的声音,轻到刚传入她耳边,就消融在空气中。
却重到,让她的心像压了巨石一样的难受。
“我……”叶潇神色讷讷,不自觉地捏起衣角。
“没事。”叶无忧却打断她,垂着眸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师父慢慢吃罢,今日我有事,便不陪你了。”
语罢,连一个字都吝惜得不肯多说,转身便走了。
“……啊?”叶潇愣在当场,半天没反应过来。
叶无忧从不曾这样冷淡地对待过她。前后的反差太强烈,以至于让叶潇在被如此明确的拒绝后,竟然感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酸涩和迷茫。
只是迟钝的,感到了那么一星半点的委屈罢了。
叶潇凝视着空荡荡的木碗,懊悔地捏着手指,用自己也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真的对不起。”
“宿主?”288被他们之间奇怪的对话搞得一脸懵逼,“什么情况,你们吵架了吗?”
“没。”叶潇情绪低落,并不想多说,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便朝床上一躺。
她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朝着上方伸出手,盯着自己分开的五指,为了让自己从诡异的委屈中脱离出去,开始绞尽脑汁地转移注意力:“288,有没有像棍子一样的武器?”
“我找找。”还在暗搓搓思考宿主和叶胖子什么情况的288朝解锁的空间里扫了一眼,“啊,有不少,不过用能量能换的没几个,怎么?”
“随便给我根吧,以前用那个斗过狗,挺顺手的。”
“斗狗?”288猝不及防地被叶潇熊了一脸,将能用的棍木奉都翻了出来一一对比,不忘感叹道:“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叶潇眼瞳一闪,难得没有反嘲讽回去。
“你看看这个行不行?”288对比完了数据,一道蓝光从叶潇的脸边刷过,她手边就出现了一根有一米二左右的,像缩小版金箍木奉一样的金棍。
叶潇蛋疼地摸了摸眼尾旁的美人痣,不禁腹诽真是出戏。
“嗯,手感不错,就这个吧,谢了。”叶潇略略扫了一眼,发现这棍子长得还挺平凡的,能看得过眼,又摸了一把,感觉没什么问题,就算是定下了。
毕竟剑她使不顺,刀呢又目标太大,鞭子嫌自己没学过用不好,匕首怕不小心把自己捅了……翻来覆去也没什么可选的。
“没事啦,宿主,我这里还有几个漏洞没修好,先关机去修了。”288打了声招呼,叶潇应了,果真没再听见它的声音。
空荡荡的空间里,唯有她自己的呼吸可闻,让她生出了自己还活着,并且活得好好的实感来。
叶潇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专心地继续她的发神大业,发着发着,又觉得太无聊,翻身爬起来坐在窗棂上,晃荡着脚丫子修炼精神力。
介于某人的尿x_ing,她当然是修炼到中途就睡过去了,整个人从窗棂上翻下去,唯独两条腿倒挂在窗棂上,脑袋碰一下砸到了木质的地板。
“嗷!”叶潇活生生被摔醒了,按着后脑勺龇牙咧嘴地挤出了点生理盐水,却又懒得爬起来,于是就着这个姿势半死不活地瘫地上。
瘫着瘫着,她又睡着了。
深蓝色的气泡从记忆深处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绵密地拥挤在一起,好像巨大的氢气球,剧烈地拖着透明的身体上下浮动,随后像是承受不住压力似的,左右摇摆数下,便哗地爆开,化成巨大的水幕倾泻而下。
叶潇站在水幕下被淋了个正着,水滴顺着发梢流进了眼睛,轻微的刺痛传来。她下意识咬住嘴唇,s-hi润的眼帘微微一抖,晶莹的水珠簌簌地摔下,缀成剔透浩瀚的星空。
她借着模糊得不着边际的视野看去,五彩斑斓的色块逐渐清晰起来,撞进她的眼瞳深处。
她面前的,是灰绿色的金属门,上面贴着个大大的‘囍’字。
一切的黑暗,接踵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书评和地雷~
7.13日更,之前存稿~
小剧场之后出没~0V0
☆、第 55 章 梦境
世界上不幸的人有很多。
交通事故、自然灾害、战争。
在她那个世界里,贫困人口占了全球人口的百分之二十。
无数人生活在战争之中,遭受战火和饥饿之苦,刚生下来的孩子可能不满一岁就饿死,即使幸运地长大了,也是皮包骨头,随时面临着死亡的危险。
比起他们,叶潇真的觉得自己太幸运。
她一没残疾,二没智障,顶多脑子有那么点问题,可就算如此,她上辈子也算平安的活了二十五年,实在没什么资格说自己是个不幸的人,事实上,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幸。
在她清醒时,她必须这么想。
我是幸福的人。
我是幸福的人。
她必须,必须这么想。
但是此刻,面对自己的梦境,或者说记忆,她终于自我催眠不起来了。
而那安分了十五年的神经,大约是不堪重负,终于被自己折腾得过了使用期,开始造反了。
叶潇有时真的希望自己变成个智障,而不是仅仅流连于表面的浮夸和刻意表现出来的开心。
她骗过了所有人,唯独自己清醒得要命,好像有人拿斧头把她从中砍成了两半。一半的她站在最高点,冷漠又带了那么一丝怜悯地看着另一半的她绷着张傻逼的假面手舞足蹈,假装自己是个穷开心的傻逼。
叶潇微微眯着眼睛,盯着灰绿色金属门上大红的‘囍’字。她正十分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好像装了个马达一样,说不定冒烟了。
血液似乎从大脑开始飞速地撤离了她的身体,冰冷的感觉很快蔓延,让她产生了自己成了一块人形冰雕的错觉。
真是最糟的情况。
没有风,那门却缓缓地打开,发出难听至极的嘎吱声。
灰尘扑面而来。
叶潇的手指骤然神经x_ing地抽动了片刻,自嘲地勾起了嘴角,做出了和上一次完全不同的举动。
她走了进去。
属于那个年代陈旧的家具,逐渐映入眼帘。
叶潇踢开脚边的酒瓶,眼底出奇的平静。她此时此刻对自己居然出离的冷静而感到十分不可思议,这样的冷静堪比有人强制x_ing地给她注s_h_è 了一针镇定剂,喜怒哀乐,所有的七情六欲,全部丧失得一干二净,只有平静无限地蔓延。
可是在胸腔中的心脏,明明跳得如此激烈。
叶潇停在一扇陈旧的木门前,眼皮轻微地掀了掀,伸出手去。
然后她像是突然触电一样,手指碰上木门的瞬间猛地一缩,反作用力带动身体向后仰,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那门却不像她那么夸张,只是自己缓慢地朝后退去,露出了房间的一角,随之缓慢扩大,直到整个空间暴露在她眼前。
叶潇的唇角依旧保持上扬的弧度,想笑却没笑出来,直挺挺地僵站了不知多久,终是挪动着步伐,走了进去。
昏暗的空间里,厚重的窗帘被拉得一丝不露,连半分亮光都没有放进来,只有悬在上空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芒。
黑色的酒瓶扔得到处都是,叶潇微微一动,就踩到了一地的碎片。酒精和长久不通气而弥漫的食物腐烂的味道糅合在一起,着实令人作呕。
叶潇略略一扫,便看到了几只蟑螂兄弟的尸体和房间顶端又大又密的蜘蛛网,上面挂着一只体型颇富态的蜘蛛,正悠闲地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