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缓二话没说就应了。
他坐在里面,要出去对于他一个一条半腿的残废来说有点不容易——中间还有个程雪干脆直接坐地上吃j-i了。他只能考虑换另一头出去,大伯和刘ch.un红他们四个中年在那儿互相扫福。
程缓皱了皱眉头,挨个儿喊了声“让让”,轮到刘ch.un红那儿,她在那儿挂个耳机刷短视频,笑得打颤。程缓喊了半天,没动。
“艹。”程缓低声骂一声。这人腿还探这么长,很惬意嘛。其实要跨过去也不是不行,就难度大了点。不过现在看来,使唤得动刘ch.un红可能难度更大。
程缓才懒得废这个劲儿,直接过。
结果他一脚刚跨过去,刘ch.un红突然坐正了,腿一收,把程缓抬了一半的后腿给跘了个结实。
得,忙不帮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坑害是吧!
“我他妈——”程缓根本没站稳,一条腿儿蹦哒了半天,最后抓着了伯母养的那棵小树。
罪魁祸首跟着众人一块儿抬起头来,嗨一脸无辜得摘了耳机。刘ch.un红预感到他要说什么,看他表情,现在能吃人。
程缓就认定了刘ch.un红是故意的,是看自己不爽故意绊倒自己的。一下子怒从心头起,直接指着她鼻子就骂:“卧槽,你他妈做人能不能光明磊落一点?y-in人这种玩意儿耍出来你真的不嫌丢人?”
刘ch.un红知道他要说话,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说是自己故意的?还说这么难听!她一下子也火了,“腾”一下站起来:“你他妈再说一遍,‘你他妈’是说谁?”
“老子他妈就说你?”程缓比她高那么大一截儿,气势上其实要强很多。脚被硬生生绊了一下,还隐隐有点作痛。他的不爽在先前的强行压制下彻底爆发:“你要真看我不爽我已经走了你他妈的还想怎么样?真的要逼着我去死么?这么看我不爽当初有本事别把我送医院啊?放我一个人在那儿烂了就烂了,管你丫屁事儿啊?”
“你神经病啊!我没事儿绊你一脚我有病啊?自己瘸成这样怪老娘啊?今天过年我他妈不跟你吵,神经病!”刘ch.un红甩甩手要走,程缓一把把她给抓了不准她走。
“你还想干嘛?”
程缓一下子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刘ch.un红盯着他愣了半天,就觉得这人有病,手一甩就坐餐桌边上去了。就留了程缓一个人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睛里潮红的怒火逐渐退化为惘然。
众人也被这俩人弄得愣半天,就看着他低着头搓了一下鼻尖,低低得说了句“我走了”。
程缓去门口换了鞋,靠在门边的拐杖被他拿在手里,推门就是一股子跟空调温度两个世界的冷风灌进来。
ch.un节是ch.un天的伊始,他却一脚踏进了忘川河那头冰冷的寒冬,冻得刺骨,他却一点没想过要回头。就这样过去吧,挺好;就这样死去吧,无甚留恋了。
他在那些违规燃放成一片的烟花中坐在大马路边,耳畔似乎是电视里的ch.un晚在播放,欢天喜地的歌声和烟火声,只有他格格不入。他满脑子的黑□□望快要膨胀开来,疼,哪儿都疼,他想把自己一个关节一个关节的拆开,就这么凄凄惨惨得死在寒冬中。
他把左手的手背紧紧掐死了,五指勒得皮肤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去。程缓只觉得呼吸困难,一呼一吸都是折磨,累得他想干脆就这么睡去。
他把头埋进臂弯,努力得汲取空气——这或许是来自生理的正常求生本能。
为什么,凭什么,如果。
程缓最常问自己的问题,也是让他堕入如此境地的魔鬼。
程缓在那儿呆了许久,忽然想起什么,颤巍巍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
掉了。
他眼睛几乎看不清,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才抓到那个比他手还暖和一些的方块儿上。他把手指按在home键上解了锁,又唤出语音助手,让手机给楚野拨号。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试了好几次,无法识别,他的耐心已经不够他再多试好几次了,所幸在他把手机扔出去之前终于拨号成功了。
程缓极其努力得调整自己的呼吸。那头接了。
“喂?”楚野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无所谓和痞气,又要些意外接到这个电话。
“你……在干嘛?”程缓喉头有些紧,声音几乎没发出来。
“看ch.un晚。”楚野笑了笑,“微博云观看ch.un晚。”
程缓忽然想起来自己没买电视。
“哦……嗯,好。”
楚野忽然发觉他不大对劲。
“你……怎么了?”
程缓忽而放松了,深呼吸了一口:“你能过来接我么……带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