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家丁第一次觉得家丁也是一门很高深的差事,尤其是在打人的时候,那……到底打轻还是打重啊?
不管打轻还是打重,有了前面近二十板子的铺垫,后面的数量再怎么打也是疼的。君子渊自觉很没出息地咬着手臂上的衣服,几
乎没怎么喘气地挨完了最后十板子。
霍竹轩取了衣服再一次冲进来的时候,三十板子已经十足十地打完了,受刑的人趴在刑凳上,虽然看不见颜色,但是肿起的高度
、后背上被汗水打s-hi的衣服、还有粗重的喘息都显示着这一场迅捷的训责造成了怎样的痛楚。
“你们俩是不是不想活啦?!”霍少爷上去就是一脚踹在其中一个家丁的腿上。
家丁委屈地又想哭了。
“竹轩……扶我一把……”君子渊干涩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霍竹轩连忙和泉叔一起搀扶起君子渊,待看见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才知道也许比想象之中更为严重。
君子渊浑身软绵绵地站着,冷汗顺着儒雅的面容滑落,“不怪他们……打轻了我没法交代……”
两个家丁差点跪下来感激丞相大恩大德。
霍竹轩急喊:“七哥……”
君子渊在泉叔和霍竹轩的帮助下,穿好了天青色的外袍,随意抹了把脸,强笑道:“我虽没有抛妻,今日却差点弃子。三十板子
,便宜我了……”
“七哥!”
君子渊定了定神,系好最后一根带子,身体已经站得笔直。他朝霍竹轩和泉叔安慰地笑笑,拒绝了他们的搀扶,一步一步踏进悬
壶堂。
他是战场上的军师,朝堂上的丞相。他有属于君子渊的骄傲。
泉叔和霍竹轩担忧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君子渊踏入堂内,从朝上到宫里到府里,他如同过关斩将伤痕累累。没有人相信他会献子求
生,那么他今日所为到底因由何在?
(七)
君子渊豁然抬头。
“我不欺君,”霍本Cao摇摇手,“宁儿此刻是有问题,但我不知他会否有朝一日不药而愈,到那个时候,这场风波有没有过去或者会
不会重掀波澜。所以,宁儿要放在我府中抚养,我也会把九皇子慕霄接来,你既许下诺言,宁儿自然要陪着慕霄。只是让两个孩
子远离朝局,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子渊,这事你要首肯。”
君子渊无声叩首,力量之大仿若砸在心头。
这是霍本Cao用自己的身家摆平了今日之事,齐慕霄、君宁代表的是齐风云和君子渊,或者是中州朝……和前朝连氏,抚养了君宁
的霍本Cao如何独善其身?
天家从来无亲情,父子相残手足相断,更何况只是甥舅。
霍本Cao无声叹息:“母子连心,如月那里,还要你多劝慰。见过她几次,我想她会识大体。宁儿在我这里,是安皇帝之心,毕竟
我是他唯一的亲舅父;也是安你们夫妻之心,你叔母最爱孩子,待你已如亲生,待宁儿也必定爱护。嘱咐如月,安心养好身体,
待出了月子,来我府中看宁儿,院正府大门敞开。”
君子渊再也不说什么,恩德要记在心中,来日方长,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结Cao衔环以报深恩。
至于其他事情,他君子渊不是手无缚j-i之力的无用书生,没有妻儿的后顾之忧,天下风云,有他一半的风采。
至于如月,大家都小看了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子,为了这个孩子,他的母亲会比任何女子都坚强。
“起来吧,”霍老院正终于大发慈悲,人也打了,气也撒了,道理也说通了,原因也明了了,“去看看宁儿,这孩子实在乖得不像个
孩子。”
君子渊叩首谢过,刚一站起就眼冒金星,两个膝盖毫无阻挡地再次砸在地上,他身子一歪,一倒再倒,身后挨了板子的地方甫一
触地,他的眼前就彻底黑了。
“子渊!”霍本Cao紧张地扶住他,才发现君子渊早已汗s-hi重衣,面白如纸。也是,在御书房就跪了一个多时辰,到院正府后挨了三
十板子,又在悬壶堂跪了那么长时间,内忧外患,谁也扛不住。
君子渊侧着身子在原地缓了缓,才颤巍巍地说道:“我没事……世叔……不用担心。”
霍本Cao对他的强撑不置可否,只是扶着他在一边的软榻上趴下。君子渊侧过头,被冷汗刺激的双眼堪堪能够看到摇篮里沉静的孩
子。
这是他和如月的孩子啊!
“世叔!”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动他的衣服,君子渊连忙撑起上半身摁住一双泛着药香的手,“不用了,世叔,子渊自己可以!”
他年已而立,怎么可以!
霍本Cao一把拍开他根本没什么力气的手,极霸道地掀开衣服扒了裤子,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可以什么?!看看都肿成什么样子
了!”为了掩饰始作俑者的心虚,霍老院正不要钱一样地捞了一把价值千金的活血化瘀的药膏,轻重得宜地涂抹在君子渊肿成灯
笼似的后臀上,遇到硬块的时候,还加重力道,任劳任怨地揉开。
人为刀俎,我为鱼r_ou_!君丞相把疼得满脑门子冷汗的脑袋藏在双臂之间,羞愤欲死!
摇篮里的孩子突然伸出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挥动着,若仔细看,可以看出那时劈人的动作:他们爷俩居然在同一个老头手里——裸
了!
“子渊,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为了转移君子渊的注意,霍本Cao边揉边说。
君子渊闷闷的声音传来,“世叔……请说……唔!”
“我想给宁儿的名字中加个字,”霍本Cao终于收手,替君子渊盖了一条薄毯,“宁儿自出生起就无声无言,我想给他加个‘默’字,希
望他这般如金的沉默能够助他渡过此次的危机,将来也能渡过所有的危机,顺遂一生。”
君子渊再一次撑起身子,转头看到精神矍铄的老人慈爱地看着摇篮里的孩子。而摇篮中的孩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安安静静地
睡去了。
《番外一:献子》完结
第25章 师徒
承祚十一年夏,江南水患。
上苍对中州朝的眷顾也终有结束的一日,最近几年来,天灾频仍,其中尤以水患为甚,而每次水患之后,除了泽国万里,便是瘟
疫横行。
官道上,行来一白两黑三匹快马,每一匹都身姿矫健,远远看来四蹄生风,如踏云端。
为首一男子骑一匹通体毛色纯黑的高头大马,魁梧的身姿充满了力量,端坐马上如沉渊峙岳,顾盼之间气势卓然,令人望而生畏
。
“吁……”男子突然勒住马缰,后面一黑一白两匹马唯其马首是瞻。其中一匹白马上骑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如冠玉,形似芝
兰,着一身劲装白衣端坐在马背上,腰板挺得笔直。见到男子停下,他也毫不犹豫地勒住马缰。
男子气势卓然,看向这个少年的目光却是温和,他指着不远处写着‘林州’二字的城门说道:“晗儿,咱们今夜便在林州城休息吧。
”
这少年正是五年前仓皇逃出皇宫又误闯入君三少别院的齐晗,而威武男子正是楚汉生。
少年齐晗温文一笑,如三月里细雨初霁,眉目间尽是和暖,他控住马缰道:“是,师父。”转而又对旁边骑在黑马上的一个二十来
岁的青年道,“莫鑫哥也累了。”
侍卫莫鑫面容冷峻,对着温润明朗的齐晗却是会不由自主地卸下冷硬的面具。他对二人所说之事并无异议,只恭敬应是。于是三
人再次策马,朝林州城而去。
林州距离受灾的江淮地区只有一日路程,师徒三人一路行来陆陆续续见到了一些逃难的灾民,所幸人数并不多,林州城便悉数接
纳收容了。
时近日暮,三人骑马在街道上款款而行,江南大雨,主要还是沿河流域灾情严重,对于林州城内的商户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倒是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到不论衣着气韵都显出不一般的三人都有些好奇,不免投来些异样的目光。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一家名叫“悦来”的酒楼门口,未及下马,已经有专门守候小厮牵马执蹬。三人下马之后在另一个穿戴相同墨
蓝色短褐的小厮的引领下进入大堂。
大堂里正在说着“三英战吕布”的鼓书,不时引来一阵一阵喝彩的声音。常来常往的人都知道,“悦来”不是一家酒楼,是很多家酒
楼,几乎遍布中州朝各座城市,名为“连锁”。除了不断有推陈出新的菜式之外,这段子鼓书也是其特色之一。每一个听众几乎都
打听过,到底是谁妙笔生花,能够写出这么多这么多形形色色的故事来?只是这个神秘的写手始终隐藏幕后,丝毫不露任何讯息
。
楚汉生直接走到柜面,拿出一枚特质的令牌,掌柜的一看,立刻郑重其事地亲自引领三人来到三楼最高处的房间,然后识相地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