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白玉烟瞪大了眼睛。
南莲兮嘴里喃喃念了些什么,两只眼睛的眼角处竟然留下了两行血泪。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滑下了两道刺目的痕迹,随后滴落在南珣音的肩头。
即使南珣音衣衫绯红,也难掩那血色的痕迹。
随着这两行血泪渐渐干涸,南莲兮也失去了力气,搭在南珣音肩头的双手无力垂落。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失去了。
南珣音收紧的怀抱,将脸颊贴在她血色的长发上:“莲兮,你先睡着,师傅很快便将你救回来。”
“师,师傅...”白玉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小心翼翼的说:“二师姐她...死了吗?”
南莲兮的身上,无疑已经没有生息,好像所有的生命力都随着那两行血泪而流干了。
如今的南莲兮,似乎只剩下一具空壳。
难道是师傅做了什么?不,白玉烟觉得不可能,师傅费尽心思将二师姐救出来,不会是想杀了她的吧。
那为何...
南珣音顿了顿,将靠在她肩头的南莲兮转移到她的怀里,看到她脸颊上的血泪,双手颤了颤。
伸手将之抹去,使得南莲兮的面容变回了先前的整洁:“没有死,她没有死。”
白玉烟靠近过来,听她继续说。
“莲兮的灵魂并不在这里,这只是她的一具r_ou_身。”
白玉烟张大了嘴。
“刚才那是残留在她身体中的一抹残念,如今执念消散,她不会再突然动作了。”
白玉烟见她轻柔的把二师姐的躯体放回床榻上,站起来离得远了些。白玉烟跟在她的身后,见她双手不断变换手决,那个冰蓝色的光球也逐渐凝实起来。
空气中隐隐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白玉烟抬头一看,连接着架子床和方亭立柱的绳索拉得更紧了,束缚在下方的四条绳索也渐渐显露出痕迹。
八条灵光具现而成的锁链从绳索中浮现出来,将那张架子床托在了空中。
“二师姐的执念...”
白玉烟消化着这其中的讯息。
“师傅,”她双眼凝视着南珣音的身形:“你究竟是谁?”
南珣音回过头,并不回避白玉烟的逼问:“你已经察觉到了吗,我的乖徒儿。”
白玉烟的心跳得扑通扑通的快:“我的确是有些怀疑。”
她看着南珣音与往日的吊儿郎当不同,突然变得严肃的神色,问道:“我可以探究吗,这其中的秘密。”
听她这般小心,南珣音神色一缓,“当然可以。你是我的亲传弟子,师傅不会害你的。”
她环着白玉烟的肩,将她带出了方亭之中。身后传来了一阵咔哒声,白玉烟回过头,便见两人离开之后,那座方亭竟慢慢沉了下去。
在尘烟之中,缓缓落入突然出现的空洞里,消失了痕迹。原本方亭所在的位置,也变成了一片浅池,丝毫看不出先前方亭存在的痕迹。
师傅...是故意让她看到先前的那一幕的么。
两人在庭院中席地而坐,南珣音长出一口气:“乖徒儿,你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白玉烟斟酌了一下:“师傅说...”
“刚才那是二师姐体内的残念,如果我没有猜错,二师姐的执念,应该是师傅,对不对?”
白玉烟直言,显然戳中了南珣音的心事,她眼眸微阖。
尽管没有回答,白玉烟也从她的神色中找到了答案。
“以二师姐的执念,应该不会认错人才对。”
白玉我捏了捏拳头:“我刚才听到了。”
“二师姐的执念消散之前,说了两个字。”
“若我没听错,那是一个名字——”
“娑兰。”
白玉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南莲兮在彻底变成一具空壳之前,说的正是“娑兰”,那缱绻深情,饱含着无数复杂情绪的轻唤。
她的耳朵告诉自己没有听错,但心里却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因为娑兰,是她的师祖,南珣音的师傅啊。
二师姐和师祖...白玉烟觉得不太可能,若是如此,那她师傅又是什么存在?
唯一的解释...只有最荒谬的一个可能——
“娑兰到底是谁?和师傅,到底有什么关系?”
南珣音的眼眸微微睁大,定定的看了白玉烟半晌,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过一阵的笑声回荡在庭院之中,好像将先前沉重的气氛都冲淡了些许。
白玉烟歪歪头,难道她猜错了吗?
南珣音笑得捂住了肚子,一手搭在白玉烟的肩头,好容易缓和下来:“我的乖徒儿,你怎么会想到这么荒谬答案?”
“直觉...”
尽管南珣音的反应让白玉烟心生动摇,但她还是保持着她的怀疑。
“直觉...直觉啊...”
南珣音拍了拍白玉烟的肩膀:“为师真是败给你的直觉了。”
“我就是娑兰。”
“哦——”白玉烟点点头...“欸?!”
她,她,她真的猜对了?
可是...
“娑兰,不是已经飞升了吗?”
她的直觉虽然准确,但这个结果,真的是太离奇了。
师傅若是娑兰,她自己,怎么收自己为徒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3章
“当年六元仙门的娑兰仙子只身潜入魔道内部,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魔君镇压封印...”
“奴印?你们是这么称呼的?”
“我的第一任主人,也是创造我的人,她与我缔结了最高等级的契约,可惜她已经死了。”
“这葫芦本就是为师的东西。”
“我就是娑兰。”
...
师傅就是娑兰,这听起来很荒谬,其实很早就已经有蛛丝马迹了。
采菱曾经说过,当年一位魔道君主创造了奴契这种惨无人道的契约方式,使得魔道势力急剧膨胀,正道苦不堪言。还是她的师祖娑兰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封印了魔君,最后才让修真者险胜。
大师兄说施道友身上的乃是奴契,而庄萤儿却说那是她本体的共生术。白玉烟一开始只是以为共生术与奴契很像,现在想来恐怕并非如此...
共生术不是与奴契像...它或许只是奴契的另一种称呼。
如果二师姐就是那位被镇压封印的魔君...难道二师姐是被师父镇压在霄雷之海的?
但这样也有些说不通,若是师傅亲自封印的,她不可能不知道二师姐在哪里,也就不会让她有机会领着师傅找到二师姐了...
白玉烟甩甩头,乱,好乱。
“师傅,当年与掌握奴契的魔君对战,将魔君镇压封印的,是你么?”
白玉烟问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只要这个问题得到了解答,或许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南珣音对白玉烟已经不止于惊讶了,“乖徒儿,你还有多少是师傅不知道的?竟然连这种秘闻都知道。”
她双手撑在地板上,抬头仰望飘着几丝白云的湛蓝天空:“此事乃是修真界的机密,仅有一些零碎的讯息流传下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就连你师父我,都是逼问你大师兄之后,才清楚的。”
大师兄...
“师傅...也不清楚当年的事?你不是,娑兰么?”
白玉烟直勾勾的盯着南珣音的面容。
“我的确是不知道。那个时候,娑兰与莲兮决裂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吧。”
二师姐,南莲兮,果然就是那位魔君么...
“娑兰,是两个人?”
“可以这么说。娑兰,乃是一体双魂之体。”
“当年我出生之时,由于r_ou_身力量太过强大,相比之下灵魂过于孱弱,为保护我灵魂不被强大的力量破坏,被族中长老以法宝护住灵魂,却不小心脱离了r_ou_身,后附身在一个灵魂比我还要孱弱的小女孩身上。”
“那个小女孩,就是娑兰。”
南珣音说起了那段往事。
“娑兰的情况和我一样,r_ou_身强大,灵魂孱弱,但她没有我这样好的运气。在她灵魂即将消散之时,因为我的灵魂进驻才保住x_ing命。”
“只是以她的灵魂之力,无法成为r_ou_身的主导,在这种情况下,我成为了那具躯壳的主人。”
“那个时候,我还很懵懂。作为娑兰长大,使用着她的身躯,就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娑兰。”
“后来陆续收了两个弟子。就是你大师兄祝弥仙和你二师姐南莲兮。”
“大师兄,原来也是师傅作为娑兰时的弟子?”白玉烟一直以为大师兄是她成为南珣音之后才收的弟子,“大师兄,才二十几岁吧。”
南珣音伸手摸了摸白玉烟的头:“乖徒儿,你不会以为天宠之族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