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沐曦辰身上披着一件薄透的里衣,被水汽一蒸稍显滞涩,没办法迅速地包裹住整具身体,所以衣领微微敞开,露出那诱人的锁骨,和那一点猩红,而一旁,正躺着撑衣服的木架,想来便是方才的声响发源地了。
你竟是个哥儿!
楚墨渊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扼住了喉咙一般,什么都没办法说出口,明知两人授受不清,此时他应该迅速退出去,可是偏偏,那脚就像是钉在了地上一般,完全挪不开步,而他的目光,更是像个登徒子一样,死死黏在那人因为沐浴,而泛着潮红的脸上。
沐曦辰看着那人就这般傻愣在那,倒没有什么被窥伺的不满,只是不高兴自己难得的休息就这样被打扰,想起自己刚刚泡着泡着做的美梦突然被人打断,就一阵火大,“还不出去!难不成要我请你吗!”
愤怒的美人眉梢微挑,本就形状优美的凤眸更是像燃烧着一团火焰一般,直直烧到眼尾,蕴起一片嫣红,煞是勾人,楚墨渊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那人拽紧了,死死握在手里,反复揉搓。
直到听到他明显驱赶的话,才回过神来,脸上一片烧红,也顾不得会不会撞到什么,毛毛躁躁地转身,又带倒了一旁的屏风,好一阵j-i飞狗跳。
直到两人都定定心心坐下来喝茶,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了,然而明明人就近在眼前,楚墨渊的目光却不敢再往那人身上投放,似是第一次发现这手里的茶杯,竟有这般精致的花纹。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眼看那人闷沉闷沉就是不开口,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沐曦辰只能主动出击,他还想回去接上刚刚那个美梦呢!
“啊?啊……”楚墨渊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般,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还是纠结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想问你,此间事了,你有什么打算吗?想去哪,亦或者,有什么想做的事?”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沐曦辰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他心中,这些个皇子,现在在意的,应该只有那一个至尊之位罢了,等他们登上尊位,谁还会在意他一个小小的幕僚?
然而当他接触到对面那人极其认真的目光,有一瞬间似乎回到了上一世,他的爱人总会这样无比认真地注视着他,满含着爱意的双眸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溺毙。
爱意?
沐曦辰皱了皱眉,再度看了过去,却没再发现什么异常,似乎刚刚那所谓的爱意只是他的幻想罢了。
不过被一个人这么认真地盯着,纵使他的脸皮已经够厚,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开始认真地思索起以后的出路。
“我大概会离开京都吧,”想了想,沐曦辰还是决定将这个想法说出来,“我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我相信我总能找到的。”
“离开?找人?”楚墨渊还没来得及追问他的去处,就被他眼中的深沉爱意所打击,瞬间白了脸。
那么浓烈又痴慕的眼神,是谁?
你想到了谁?
楚墨渊死死握紧了拳头,任由那坚硬的指甲划破掌心,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按着那人的肩膀质问他。
他有什么身份,什么资格去质问他呢……
明明连那爱恋都死死埋在心头不敢出口,他凭什么去质问?
可是心底焦灼般的疼痛,让他禁不住想要仰天长啸,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r_ou_,都在叫嚣着对他的爱意和占有欲,可他却只能死死压抑住那种近乎本能的冲动。
过了好久,他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问道,“那人,是谁?”
看着他明显不对劲的样子,沐曦辰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眼中闪过一道暗芒,不自觉地伸出嫣红的舌尖舔过略微有些干燥的唇瓣,叹息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甚至不知道他的样貌,不过我相信,我总能找到他的。”
就像是离水的鱼,终于得到了与生命同价的水,楚墨渊猛地吸了口气,大口大口粗喘起来,憋得脸颊通红,但是却重新获得生机。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甚至不知道他在哪……
如果不让他离开,如果让他只能看到自己,那自己是不是会彻底取代那人的存在?
明明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危险到极致,明明知道沐曦辰不是个会乖乖就范的,但楚墨渊却根本遏制不了心中那如杂Cao般疯长的妄念。
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
就在他控制不住想要表明心意的时候,却被冲进来的小人打断了思路,生生憋了回去。
“阮娘娘,你看 ,你叫我写的策论我写完了,有没有进步?哎?叔叔怎么也来了?”楚邵有些不解地看向相对而坐的两人,因为沐曦辰这里常年没人,所以他进来甚至不需要敲门。
未出口的话被生生截断,纵使是面对自己最喜爱的小侄子,楚墨渊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倏地站起身,低声吩咐了句,“别告诉兄长我来过。”
然后转身就走,只是背影太过萧索,甚至略显局促。
他怕他再留在这里,会忍不住想要当众表白心意!
一旦被那人察觉了他的心思,他对自己还没意思的话,那凭他的本事,想要让自己再也找不到,真真再简单不过。
所以不能着急,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绝对不能cao之过急。
“哎?叔叔怎么这么着急走了?”楚邵懵懵地看着他叔叔风风火火地离开,有些微不解,“他找阮娘娘不是有事要谈吗?难道我打扰到你们了?”
沐曦辰接过他的策论,发现这小子真的算是个天才,写的东西相当严谨又有条理,奖励般的摸了摸他的头,可是当他思及那人脸上的异样,眯起眼睛轻笑了声,“他啊,许是尿急吧……”
江南道的暴.乱在萧越的镇压下已经渐渐平息,然而令人震惊的是,其中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广,后续的一系列影响并未就此平息。
明明韩斌已经身死,可是却莫名多出来一份什么名单,其上纪录的,光是在京为官的大员就有两三人,更是官拜内阁,和户部多少都有牵扯,最为狗血的是,在名单的最末尾,竟然明晃晃地写着楚天宸三个大字!
此事一出,震惊朝野!
第54章 星月沉,旧人归(十一)
“你这个混账东西!”皇帝狠狠地将那些奏章劈头盖脸地砸在楚天宸脸上, 坚硬的棱角登时就在他额头上留下了红色的印子。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冤枉!”楚天宸再也不是那游刃有余的样子,明明早过了双十的年纪,此刻却哭的像个孩子, 好不可怜。
“冤枉冤枉!你真当朕是死的不成,往日里你若犯些小事, 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呢?你竟然敢对盐运下手?狗胆包天也就罢了, 你还给人留下把柄,朝中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你自己说, 朕该如何处置!”
皇帝愤怒地将暗卫收集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扔在他面前,原本他是不愿相信的,可是这纸上一条条一列列,都明明白白昭示了这个儿子的狼子野心。
楚天宸是他最爱的人生的儿子, 同时也是他最爱的儿子, 从小就对他多有宽容,想不到竟将他的心养的这么大!
再如何宠爱,他也决不允许有人动摇他的地位和民心!
楚天宸被下令禁足皇子府半年,罚俸一年, 静心思过, 无诏不得出, 本来他还想定定心心做个听话的好儿子, 起码表面上要顺从,可是萧贵妃从宫里送口信出来,竟然说父皇身体不行了,欲传位于二皇子?!
这怎么可能,一周前父皇身体都还康健,怎么可能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然而不管他有多不可置信,原本的计划都被完全打乱了,如果老头子真的临到死了头脑发昏,要立那个废物为太子的话,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于是,明面上还是禁足的某人,私底下的动作却频繁起来,甚至开始联系远在江南道的舅舅,希望他能早日赶回京都。
沐曦辰看着手里皇帝病重的消息,抬手将那细小的纸条烧尽,微弱的火光反s_h_è 进他冷淡的眸子里,竟然折s_h_è 出一种暖人的弧度。
他不过是配了些药,放进了皇帝每日的饭食里,因为没有毒x_ing,所以试菜的小太监和太医根本察觉不出什么,但是巧的是,皇帝因为怕死,一直追求岐黄之术,吃的那些所谓仙丹正好跟他的药相撞,所以……
不过他下的计量并不大,命不久矣倒不至于,只是足以产生危机感,来逼迫一下某些人了,毕竟平静了这么久,他多少也感到有些无聊了……
细细将之后的计划在脑中过了一遍,沐曦辰伸了个懒腰,闲来无事,就搬了把琴坐到院中弹奏起来,琴音缈缈,几个世纪下来,他的琴艺早已登峰造极,甚至毫不夸张地说,这世上,该是无人能出其右的。
楚墨渊站在回廊的尽头,就像根柱子似得傻愣愣杵在那儿,眼看着那人一袭红衣,伴着满园的腊梅,就像团烈焰一般,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
可是这绚烂到极致的画面,却让他不敢踏足,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到那如画卷般美好的人。
直到他的衣摆被人微微拽住,才猛地回神,“叔叔,你怎么不进去啊?”
楚邵皱着一张小脸,颇为疑惑得问道,但是令他好奇的是,往日里对他有求必应,甚至舍不得冷落他半刻的叔叔,这次竟破天荒地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继续痴痴地望着那道纤丽的人影。
楚邵有些莫名地看了看沐曦辰,又转头看向他叔叔,直到看清那人眼底明晃晃的痴恋和近乎要燃烧起来的灼热爱意,才恍然一惊,“叔叔是想让阮娘娘当我小婶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