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颜挑眉:“真的?”
瑞拉说:“当然,有一句古话不是说:爱之深,恨之切。”
褚颜:“……是责之切。”
“总之,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老大像被鬼附身一样的到处找你……”瑞拉耸耸肩,听起来这只是平淡无奇的常态,无所谓的说:“哎呀不管啦。你就好好休息,准备后天的手术。”
褚颜一手扣着自己面具边缘,一边非常之疑惑的问:“到底是什么手术?搞得这么神秘,你们不告诉我,席温也不告诉我。”他计划着如果对方不说,自己就把面具摘下来,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把话套出来。“只有席温才能让我重获光明,不会是让他替我主刀吧?他有医生执照吗?”
“这个我们倒是没……啊,老大。”随着一声问好,瑞拉站起身来,笑嘻嘻的牵着大哥的手要离开,“那你们两个聊,我和大哥出去转转。”
搞什么。
有人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褚颜闻到一股浓郁香甜的味道,他情不自禁的用手撑住桌子,倾身上前,凑近对方闻了闻,发现甜味果然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说道:“你那么爱吃甜食,不怕牙疼吗?”
对面的人一手按在他的头上,将褚颜按回了座位,褚颜哎呦一声,老实乖巧的窝回沙发上。席温似乎考虑了一会,才谨慎的作答:“不疼。”
褚颜从善如流的问:“那你是养成了刷牙的好习惯?还是定时看牙医的好习惯?”
席温大概不擅长这样调侃的问答,静了许久,才缓缓道:“都有。”
褚颜装作严肃的模样一下子瓦解,他看不到席温的表情,却也能大致还原出对方的窘迫。褚颜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于是道:“我问你个事儿。”
席温道:“你说。”
褚颜在头脑中回忆着银发绿眸的男童,问道:“我上次见你的时候,发现你不太喜欢你弟弟,就是席光,为什么?”
席温的声音淡淡的:“你为什么想知道?”
褚颜做作的向他撒娇:“好奇心害死猫嘛~告诉人家嘛~”
席温显然被他恶心的不行,叱道:“你好好说话!”
褚颜忙点头:“好好好。”
席温像是对这个问题难以启齿似的,在褚颜数般的催促下,才无奈的说:“因为他的长相。席光越长大,就越像我母亲。”
褚颜听出他话里隐含的悲伤,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好强行安慰:“那你也不能,迁怒、迁怒给席光…他特别尊敬你、喜欢你,想要和你亲近。你小时候不是还特别喜欢他吗?怎么长大了就……”
席温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只说:“他永远是我弟弟,谁都不能欺负他。”
褚颜试着夸奖他:“你做的、做的很木奉?”
席温突然低笑一声,揉了揉褚颜的发顶:“把我当小孩子?嗯?”
褚颜转着眼珠,面对成熟又可以随意交谈不被甩冷脸的席温时,不免有些局促,他笑着说:“对呀,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小孩。初见的时候才十三岁吧……”明明看不到,他还上下打量了席温一番,装作尽收眼底的样子,啧啧称奇道:“没想到一眨眼就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
席温垂眼看他:“奇怪的是,你和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一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来。是该夸你驻颜有方,还是说,你就是个长生不老的妖精呢?”
当然是感谢时空机的倾情赞助啦。
褚颜讪笑着说:“我就当你是夸我吧。”
席温拈起一颗Cao莓硬糖,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自口腔蔓延,让他想起眼前这人曾赠与他糖果的美妙时刻。他微眯着眼,嗓音轻而缥缈:“我等了你很久。”
褚颜没有听清,问道:“什么?”
“二十五年前,我在实验室没有找到你的尸体,就辗转在各个星球里,一直找一直找。”席温的声音平和轻缓,却透露一股毫无理由的执着,“五年前,机缘巧合找到你了,但是我最后才认出那来历不明的织梦宠确实是你。不过,我稍微不注意,你就又消失了。”
“我想,是不是应该给你一道枷锁,让你永远不会再消失。”
褚颜唇边笑意渐无,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说道:“不用了吧,你看紧我,我就不会跑了。”他充分展现每日都在练习甩锅的本领,“前两次都是你没保护好我,我才会消失的,说来说去还是你的失职。”
席温不语。
褚颜心惊胆战的等着他回话,暗地和系统讨论他言灵的效力有多大,有没有可能长久的束缚着他,甚至阻碍他离开这个世界。
就在褚颜思索的时候,却听席温又笑出声,他说:“骗你的。”
褚颜:“你说什么??”
席温恢复了往常的高傲,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在意你,还不如在意一块饼干。”
“呸。”褚颜道:“我可比一块饼干价值高多了。”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就算没有麻醉,褚颜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但那个温柔的小姐姐,也就是主刀医生不信他感觉不到疼痛,坚持为褚颜打了一支麻醉剂。
两个小时后,摘下缠绕在眼上的纱布。
当看到镜中的画面时,褚颜手情不自禁的一抖,眨了眨那双翡翠绿的眼眸,确定这双眼属于他后,才推门而出。在听到女佣惊艳的呼声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捂住没有戴面具的脸,问清楚席温现在何处,便气势汹汹的上了三楼,去往书房。
先前看不到的时候,褚颜就觉得这里的地形异常的熟悉,而当眼前豁然明亮时,他才发现这个别墅的布置、九曲回廊和被划分为禁地的三楼,都让他想起二十五年前皇帝居住的王宫。褚颜顺着窗户向外看去,正是眺望及可见的花园,花圃中的白色蔷薇随风飘摇。
褚颜来到书房前,径自推门而入。
眼前的人和褚颜记忆中的席温略有差别,在这平均年龄一百四十岁的雾都,可能四十几岁的年纪并不算什么,但时间带来的沉淀却将人打磨的愈加内敛,锋芒过后,便是犹如温玉的成熟。有一瞬间,褚颜竟然不敢上前去问,端坐在办公桌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褚颜上前一步,呼唤道:“席温?”
黑发男人垂着眸,手执羽毛笔,另一手抚摸着文件上凸起的文字,听到声音后下意识的抬起头来,那双本属于褚颜的黑眸此时在他的眼眶中,席温以手撑额,微笑:“醒了?”
褚颜咬牙切齿的问:“这就是你说的方法?”
席温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发火,平静的说:“你得到了我的眼睛,你看得见;我得到了你的眼睛,我看不见。怎么说,这对你也是一桩不错的交易。”
他继续火冒三丈的质问:“所以你连我的意见都没征求,你就……!”
席温唇边的浅笑敛去,皱起眉,声音低沉:“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褚颜上前揪住席温的衣领,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确定席温看不见后,才用隐含着怒气的声调接着说:“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代表我?擅自替我做决定?!”
席温眉头越皱越深,他说:“你为什么生气?”
当然是为,接下来的某件事,造势,咯。
褚颜松开他的衣领,向后退了几步,眼珠漫无目的的在房间内扫视了片刻,随后说:“我才不稀罕要你的眼睛!”
说罢,他一咬牙,借着尖长的指甲,把眼睛生生的挖了下来。
踩在脚下,碾压几下。
「滴。」
「病毒源‘上将之眸’摧毁完成。」
席温听到声音不对,却是没有起身制止,心中猜测出了什么,只y-in沉着脸色道:“你就这么反感我?”想到自己一腔心意被人踩在脚底下,他才真正觉得怒不可遏,猛地一挥手,将乌木台上所有的东西推落在地,席温抬起眼道:
“那你为我拟定的逃跑计划,怎么算?”
“你当时说喜欢我,还亲了我一下,又怎么算?”
那、当然是,逢场作戏,不作数的。
忌惮于席温的气势,褚颜到底是没敢说出口。不过他耿直的说:“还不是因为你给我下的诅咒,否则我怎么会看不到。”
“算了。”席温说。
他以手掩面,不知掌下的表情是怎样,声音里却竭力压抑着什么:“你滚吧。”
一如二十五年前他曾说过的话。
褚颜没有走。
席温也再没有说话。
褚颜在陷入黑暗中之前,看到书房的窗户上立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雕塑,那迷你人戴着面具,蔷薇花簇拥成的服饰华丽无比,如果不是时常用心的观摩本尊,绝不可能刻出这样出色的作品。
「……」
「滴。」
第83章 帝笼01
寒冬三月, 大雪簌簌而下。
白玉汉宫的琉璃瓦上,燕都年轻的帝王站在顶上迎着风雪, 乌黑长发与紫金飘逸服饰随风摇曳, 他娇声笑着, 手臂一挥,袖袍蹁跹,对着其下的大军道:“你们想不想看看,我这件衣服底下穿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