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静谧里,他开口道。
惠令奈轻轻应了一声“嗯”。
有谁猜不出来呢。破绽那么多,刻意回顾过往的话,能发现许多很明显的漏洞。
惠令奈想说他太不小心了。但现在可不是批评的时候。
“可是……你们知道了也……”
能接受吗?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吗?
金木低着头,双手手指缠在一起。和那些生怕被家长骂的小孩一模一样。
“我们会害怕。”惠令奈实话实说,“不过想到你是研,我们就不会怕了。”
人类会恐惧将自己当做食物的喰种。可是家人不会害怕自己的家人。
她沉默片刻,伸手去揉了揉金木白色的发旋。
手感果然糟糕。她想。
“多给我们一点信任,多给你自己一点自信。大家都很爱你的。”惠令奈生涩地说着平时不大会讲的话,“即使你不是人类,你还是金木研。不要勉强或者执着地去给自己套上别人定义的标签。”
“你是金木研,你是我们的弟弟。”
酸涩的、有点微窒的哽咽顶上喉头。金木抿紧唇,压住了哭腔。
“……嗯。”
人由各种元素各种细胞堆砌而成。人格由各种经历和情感堆砌而成。
前者易碎、易被改变。后者有的时候特别脆,又有的时候会超出想象的坚硬。
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信任”和“爱”上,也许一种活着的意义。
金木释然地笑了起来。金木哭着笑了起来。
他没有长大,他和孩子没有两样。
在兄长和姐姐们的面前,他是个弟弟,他可以放下自己那些为了保护别人而竖起来的故作强硬的外壳,尽情地撒娇、尽情地依赖。
“我真的可以是你们的弟弟吗?我……我真的可以是——”
“你有权利要求一切。”
惠令奈身体前倾,抱住他。她抚着他的发尾,一如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不安时母亲的安抚。
她认真地重复道:
“你有权利要求一切。”
永近靠在外头门边上,动静都从细微的门缝传了出来。
听见里面肆无忌惮的哭声,他仰起头,松了口气。
他很想很想金木只依赖他一个。但是啊,金木那么好,他舍不得让他孤独。
自己要是有一天因为意外离去了怎么办?自己要是有一天不得不和金木分别了金木该怎么办?
永近喜欢幸福的兔子。幸福的兔子笑起来特别好看。他希望金木幸福。
他轻轻合拢上房门,对上了楼、准备推门进不远处书房的韮泽和善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是纯粹的高兴。毫无恶意。可与他打j_iao道多年的韮泽却猛地打一寒战。
“前辈?”
“没事。”他拢了拢风衣衣领,“今晚睡觉时记得保暖哦。”
“啊?”饭冢再次摸不着头脑,“今晚不会要加班吧?”
“开什么玩笑呢,不知道今天迹部少爷生r.ì啊。”韮泽推开门,客客气气地向里头的迹部打招呼,“迹部少爷今晚是要参加宴会的啊。”
迹部从沉思里抬头,望向一脸纯良却演得用力过猛的韮泽。
“……你知道就好。请不要耽搁我们的时间,尽快开始。”他沉声道。
饭冢被唬住了。韮泽倒是没什么,顺手拉开椅子坐下。自来熟也是一种特殊技能。
“诶——我看看。”他用手遮了一下,瞄了眼手机屏幕,再看迹部,“我们直接入主题吧。请问您清楚袭击的人是谁吗?或者说您心里有怀疑的对象?”
……
书房的门关上了。
南一点都不担心。
袭击的人不出她所料的话肯定是最近想将事态搅浑、趁机捞好处的黑道组织之一。这位韮泽警官喜欢左右揽财,但是心里有自尊和底线,过高位的、可能会掌控不了情形的组织他不会联络,像是龙头组这种接地气还大方的,他就很乐意合作。
南在混的时候有和他有过几次j_iao往。稍微提点一下,不透露太多,叫他赶在正式负责处理入室抢劫的人过来前先审问、规避他们不想回答的问题,再上j_iao一份说得都是实话可是并不完整的答卷——
袭击的人即使察觉到研的不对劲,也不会被警.察知道。
她与管家对视一眼,后者点头,表示金木受过伤的证据都被清除完毕。
南下到一楼,拾起被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校旗。红底黑字,马路须加(Majisuka)的MJ和樱花搭配完美。
她的惯用刀在金盆洗手后就收了起来。这次老是不安,以防万一就带回了家……没想到真的会用上。
景吾很惊讶吧。她偷笑。弟弟这么厉害,姐姐枪法还很j.īng_准。
也算是倔强心理。母亲离世,迹部一郎过度的保护反而让南更想自己守护好自己的家人,私底下带弟弟妹妹去训练也不通知迹部。就是为了证明他们其实足够强大去保证自己的安全。
“姐。”
南仰头,惠令奈靠在有点破了的栏杆边上,淡笑着冲她比了个OK。
南回了个大拇指。嘴角高得压不下来。
研没事——研好啦。
敞开心扉了的研会是怎么样的呢?南有点期待。会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还是偶尔就撒撒娇、找姐姐要抱抱?
不不不不。要抱抱这种事情还是找我啦。
在房间里,永近心满意足地搂着金木。
“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