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你下朝别走[重生]+番外 作者:芭蕉吃老虎【完结】(16)

2019-05-02  作者|标签:芭蕉吃老虎 重生 年下 宫廷侯爵

  

  暮色转昏,屋中晦暗,皇侄默默地别过脸,留给我一个优雅的后脑勺。我知道这算是好了,便欢欢喜喜松开他,去拾掇掀翻一地的衣裳细软,以免糖糕蜜饯她们回头再念叨我。

  

  外头果然有脚步声,不轻不重、踢踢踏踏地悠悠踱近,又飘然逝远,往隔壁去了。我猜必是薛赏又来找卫裴议事。

  

  果不多时,隔壁传来人语。

  

  “前些天那几位恩科考上来的,你见过了?这名单上是郭龄暗杀的人,你瞧瞧,还有没有你知道的同窗同年被漏了,多颗人头,咱们多分胜算。”

  

  “薛大人,此案人证物证俱全,堂审都审了七回,已经可以定案,为何要一拖再拖?”

  

  “你想怎么定案?追判郭龄、捉拿殷载、最好把晋王殿下也请回都、血洗朝堂么?”

  

  “……”

  

  “傻书生,你以为陛下让隔壁殷老头查案子,是查着玩呢?”

  

  “陛下信重良王殿下。薛大人今后莫要再做当街行刺之事,令陛下为难,更令良王殿下百口莫辩,若非良王殿下此次以身护驾脱了嫌疑,殷大夫此刻查办的,就不单单是薛大人府上了。”

  

  “……出了这道宫门,本官送你几个侍卫,这几年,京都官员遭暗杀的事儿不少。”

  

  “多谢薛大人。”

  

  ……薛赏沉默了一会:“卫大人知道今日大朝会上议了几件事?两桩案子不提,净剩下指摘陛下了,说陛下失流州赋税、云州兵权,眼见北羌又要闹事,还不知余下六州使不使得上劲儿,若是到年底诸王岁贡都收不上来,京都朝廷的脸又该往哪搁。有八个世家的主妇带着闺女进宫见了太后,礼部拟日子要给陛下选妃,陛下当庭撕折子,被御史台那帮人堵在大明殿上听了一上午逆耳忠言……”

  

  薛赏一席话直揭我的难处,一时令我心酸无比,同时又不禁疑惑,他跑卫裴眼面前说这么一通,难道是为让卫卿体会朕的难处、尽心为朕效劳?

  

  “……咱们这位陛下娇生惯养、散漫任x_ing,眼下群狼环饲,社稷风雨飘摇,卫大人饱读诗书,当知有一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栖’……”

  

  这厮是来策反的!

  

  “薛大人,”只听卫裴冷冷开口,“裴入京以来,承蒙薛大人照拂,青州之案,多谢大人鼎力相助。大人今日这番话,裴就当没听过。”

  

  你你你怎么能当没听过!不应当来密告于朕吗!

  

  薛赏嘿嘿笑道:“傻书生,你不会一转头就去陛下那密奏?都说枕边春风……”

  

  “薛大人。”卫裴大概是生气了。

  

  薛赏展露了富贵流氓的恶公子嘴脸:“坊间风传陛下金屋藏娇,逝波台里派出个鸿都郎……”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风风火火窜到隔壁一脚踹开大门。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因为卫裴在看见我的那一刹那,脸刷的一下,红了。

  

  

第13章 劈晕

  

  我前脚被卫裴的红脸吓得一个趔趄,年少无知的良王殿下后脚就跟了进来……

  

  事后我无数次回想起这一幕,每一次都被那诡异的气氛折磨得彻夜难眠——薛赏的脑门上爆烟花似的炸满了一簇五彩斑斓的惊叹疑问号:“皇帝深宫蓄养小白脸,夜访幽台!”“落榜士子跃晋高官,看到皇帝为何脸红了?”“书生被困皇宫,真相竟然是……”

  

  而皇侄在被薛赏顶上刺啦刺啦的烟花星子砸了个劈头盖脸后,目光极为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说:“陛下……那臣侄就……先行告退了。”

  

  ……

  

  流言止于智者,始于智障。这辈子我与卫卿之间的绯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从薛赏这个智障嘴里开始了。

  

  我是无所谓,问题是卫裴很气,良王很气,他俩从那一天开始,不约而同地对我发起了冷战。卫卿赶死似的朝我连发十二道折子,请求立即搬出逝波台入驻鸿都府。良王开始躲着我,每日晚间功课做完,再也不来给我送桂糖粥、剪红灯花了。

  

  这一日到了除夕,亥时下起大雪,殿内煨起暖炉。案牍堆积如山,我四仰八叉横躺其中,画朱批画得心烦气躁。那许长安还在我耳边嗡嗡聒噪:“陛下,今儿晚宴上,赵阁老说姜家小姐原是要来的,只是又有些事给耽搁了……”

  

  我反手朝他甩了一杆子红墨水:“赵光给你钱了?咸吃萝卜淡cao心,多嘴。”朕的准皇后虽然已回京都数月,但这数月来朕还没见过她,是以全天下都以为朕要即将被拒婚,纷纷替朕着急起来。

  

  要说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就是沉不住气。算起来,朕上辈子三十岁才跟皇后完婚,三十六岁才得太子,夫妻二十年间拢共见过皇后三面,这要是日日着急,岂不是得急死。我胡乱扯掉发冠,打算先打一刻钟的盹儿:“行了,你下去罢。隔壁瞧一瞧,让守夜的人仔细些炭气烛火。”

  

  许长安喏喏地夹尾巴走了。

  

  我枕着一摞折子,倒头就睡。许是未打算睡踏实,深深浅浅的梦接连不断。

  

  上辈子我第二次见到皇后,是三十五岁那年除夕。那会儿我随良王大军凯旋回京,像悄无声息地溜走时一样,又悄无声息地溜回皇宫。正赶上宫中晚宴,我在殿内悄悄换着衣服,打算出去给众爱卿一个惊喜,就在这时,皇后拎着把剑从天而降给了我个惊吓。

  

  朕的皇后是个道姑。她身披皂青道袍,头挽高髻,面戴薄纱,咄咄逼人地用剑戳着我的喉咙问:“你去了哪里?”

  

  我路上偷喝了良王马车里的一点酒,胆气很足:“皇后啊,朕不管你,你也别管朕,你好好呆在蓬莱,没事儿别回……”

  

  她猛地泼我一脸冷茶,抓起我的领子:“左相死了。”

  

  我涎皮赖脸地看着她:“没事儿别回来了……”

  

  她很生气地抽了我一巴掌,把我绑在桌腿上,板着脸走了。

  

  我偷偷离宫,扔下一堆烂摊子,害赵老头心力交瘁,过劳而死。皇后可能是想把我绑在那儿活活饿死,为她外祖父报仇。

  

  彼时宫中尚不知我已回来,宣阳寝殿内常日无人,我着实是在那绑了一天一夜,又或许是两天两夜,我记不清楚了。返京路上我与良王为处置战俘之事拌嘴,已经赌气少吃了三顿饭,偷喝的几口酒在肚子里也早就消磨干净,到最后有人来时,早已饿得眼花耳聩。

  

  我一开始不知道来人是谁,当是长安或糖糕蜜饯他们,只管任其摆弄。被灌了几口水后渐有力气睁开一条眼缝,才瞄见蹲在眼前的人似乎是良王。我糟心地别过脸去。

  

  良王正低头为我解绑:“皇叔,是皇后来过了?”

  

  我没力气说话,只望他快点给我解开绳子。

  

  他却暂停下松绑的动作,往我嘴里塞了一块甜腻腻的桂糖,又灌了口淡盐水:“十四叔,我和皇后,真的很像吗?你怕她是你内侄女儿?”

  

  我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

  

  他拿拇指蹭掉我嘴角的糖渣,要笑不笑道:“如果我不是东宫之子呢?皇叔想过没有?”

  

  我被他笑得背后发毛,心里一团乱麻,这小子几句话让我刀山火海蹚了个来回,一口糖糊糊黏在喉头,几乎要堵死。我好不容易攒了些力气开口道:“快把绳松开。”

  

  他却凉凉地看了我一眼,起身去把暖炉点了:“皇叔冷吗?外头大雪,今夜怕是不能停了。”

  

  我盯着他瞅了一瞬,蓦地心里拔凉:“……你……你也想当皇帝吗?”

  

  他转身走向我,悠悠蹲下身来,盯着我的眼睛,微微皱起眉头:“不想。”

  

  然后他垂下眼皮:“但是十四叔……”

  

  他但是什么我没听见,因为我被他糖里或水里的迷药放倒了。再醒来已是第二天大早,也就是在这个大早,我见了皇后第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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