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戚每个表情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透着一股做作的虚假感。
真恶心。
她并不在意笑着,摆足了一副叙旧的架势。 “按我对你父亲的了解,要是是他现在知道了是我接济他那个破剧院,该掀了桌子摔了酒瓶一走了之了。小二毛,你比他那个臭石头可爱多了。”
“你什么意思?”
她挑眉诧异道,“不然你以为一个鼎盛金牌经纪人发了什么疯去看三流话剧?然后再碰巧发现一个明珠蒙尘的你,死缠烂打要和你签约,给你钱,好让你养活那一帮老弱病残?”
“乖宝宝,原来你还是相信童话的年纪么?”她悲悯地看着我。
我此刻的神情取悦了安戚,她扶住我微微颤抖的身体,笑道,“你知道周秋隼有多难说服么,我投了一个亿,他才答应加你的戏份,帮忙捧你。”
“……”
我脑子嗡了一下,如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当年的事,我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告诉你的,但是我那时也有很多迫不得已,现在我回来了,钱、认可、荣誉……你父亲没得到的,我都会让你得到。”安戚靠到我身上,把我压到洗手台上,“这样的话,你会原谅我么?”
她含着泪说道,“这世上害我的,恨我的太多,我都不在意,但唯独只有你,若若,我不希望你恨我……”
这个女人把所有演技都用在摆平男人身上了,我心想。
我父亲说她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样的人不能奢望她回头,就算她回头,也是别有所图,不会是因为愧疚。所以尽管她的眼泪十分动人,但我知道她在演戏。
“为什么?您迟到八年的愧疚么?” 我帮她擦去那点不值钱的眼泪,冷笑着看她,“我何德何能,承你的唯独啊,安夫人。”
“您要是因为这个签我,那真是太不明智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放下了那些伤害,只有自己知道并没有,我做不到笑着和过去和解,大方地摆摆手说我原谅你了。弄皱了的纸无法摊平,碎掉的瓷器无法复原,打过结的绳子始终有痕迹,伤害就是伤害,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有任何改变。
“我会一直恨你,讨厌你,恶心你。”
她长久地看着我,眼泪已经干了,像是那玩意从来没存在过,“我说错了,你的确像你父亲,你们是一样的人。一身的硬骨逆鳞,对所有人挑剔得近乎刻薄,只要在你们这里犯了错就被判了死刑。”
她忽然很畅快地笑起来。
“那就恨吧,你父亲当年也说恨我。”
“反正对你们这样的人来说,爱和恨也没什么区别。”
安戚笑得那样得意,隐晦又暧昧。
我感到潮s-hi黏腻的汗味扑面而来,仿佛回到那个灼热的夏日,我听到楼上的花瓶破碎的声音,跑了上去,看到我的父亲,我端正不阿,高风亮节的父亲正在和女人争吵,他们恨不得杀了对方,却因为嵌入对方的身体里而要选择同归于尽,在极致的痛恨缠绵着,呻吟着,安戚得意的暧昧的目光从门缝里刺出,落到我身上,就如现在一般。15岁的司镜若在躁动腐烂的青春期里睁开了眼睛,肮脏的回忆像海灌注入口鼻填充了身体大脑和理智。
我跌跌撞撞地逃了。
脑里眼前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我分不清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的,我只知道我要离开这里!
直到我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司镜若?”
我仓皇地抬头,看到一双眼拥星霜的脸,“周……周秋……”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捏着我的肩膀,焦急问道,“你怎么了?”
我拉着他的衣袖,央求道,“带我走吧,求你了,哥。”
他没有应答,只是把我揽进怀里,视线越过我落到了我身后的人身上。
“秋隼,你也在啊,小司好像喝多了不舒服,帮我送他回家好么?”
她的语气温婉得体,我听到就吐了。
吐得极其惨烈,周秋隼的衣服裤子鞋子无一幸免,要被骂了,我心想。但周秋隼没有,他扶着我,温柔地给我拍背,什么都没说,把我从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带了出来。
“好了没事了,我在呢。”
……
第39章
周秋隼把我搬到车上,他今天没有自己开车,和我一起坐在后座,给司机报了个地址,是城里一个出名昂贵的高层酒店式公寓。
我吐完清醒不少,见他又要把我代回去照顾,忙道,“不用了,不麻烦了,我回家就行。”
周秋隼拧开瓶矿泉水喂到我嘴边,“喝点水,还想吐?”
他的语气太温柔了,简直把我当成幼稚园小朋友一样,我迷茫又受宠若惊地喝了两口水,然后被他按到膝上,盖上一条小毯子,“困就睡一会儿。”
他应该是勤于锻炼的,大腿上肌r_ou_很硬,我不舒服地动了动,“那个……”
周秋隼便给我脑袋下塞个小枕头。
“舒服点了么?”
舒服是舒服了,但他是误会我喝醉了在照顾我么?“我没有喝醉,真的。”
估计我上次喝醉了也这么说,周秋隼没有信,一副哄醉鬼的样子,“没醉没醉,我知道你司毛毛海量,中国境内未逢敌手,迟早要冲出亚洲为国争光。”
我:“……” 啊啊啊不会是我上次喝醉了说的吧!!!
“话说回来,你怎么在那种地方?”周秋隼抽出s-hi巾纸给我擦脸,从额头到下巴,动作轻柔又细致,“还认识安戚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