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要说的是个很长的故事,不过天已经黑了,所以他表示长话短说。
很多很多年前,魔教的前前教主,也就是现任教主的爷爷还是个刚刚继任的少年时,江湖中的黑道并非魔教一家独大,还有一个与魔教分庭抗礼的邪派存在着。
为了叙述方便,在这个回忆的故事里,我们就把“前前”两字省掉吧。
当时教中除了教主,最顶尖的人物就是右护法了。这位右护法年纪轻轻就名满江湖,端的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黑白通吃,兼之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倾倒众生,对魔教更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
(现任盟主:说重点!)
(老头:咳……)
教主在一次游玩中偶然结识了当时的武林盟主,两个人相谈甚欢,教主就此心系。就在魔教上下都以为一代官配就此成事的时候,却因为教主考虑该穿什么衣服在什么时候向心上人下战书表白考虑得太久,先听到了盟主和邪派首座两情相悦喜结连理的消息……
盟主其实是个实在人,他误解了“战书”是要读作“婚书”的不成文传统,正道人士催促他向魔教下战书的时候,他因为自己跟教主有交情,觉得这个朋友还不错而放弃攻打魔教,转而去攻打了邪派。
至于这么一“攻打”他怎么跟邪派首座看对眼搅到一起去了的细节就没人知道了。
失恋的教主黯然神伤,原本的满心欢喜成了一场空,无心教务每天借酒浇愁,短短几天就把自己折腾得形销骨立。教众们唏嘘不已担忧心疼,而右护法更加义愤填膺。
正在他决心想办法为了教主而杀掉那个“负心”的盟主时,收到了邪派门主,也就是首座的顶头上司的秘密联络。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邪派门主暗恋自家首座,在江湖上也不能算是个秘密了……此时失恋的门主没有像教主那样自虐度日,而是积极地决定除掉情敌。
但他必须秘密地做,至少要瞒过首座,他还不想被心上人恨。
于是门主秘密联络了魔教的右护法,两个都想杀了盟主的人一拍即合。门主在暗,右护法在明,由右护法以魔教的名义带人攻打邪派,门主表面相抗实则放水,给右护法成功攻入创造条件。
盟主既然已经入赘了邪派,首座对邪派又是忠心耿耿,他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必然一起对抗魔教,混战中就可以找机会杀掉他了。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教主因为酗酒消沉,已经多日不理教务,实权本来就落在右护法手里,右护法以教主的名义召集人手,直指邪派总坛。
在门主巧妙的放水之下,魔教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等教主知道这件事,要出面阻止的时候,已经迟了,右护法已然带人攻破了邪派总坛,与门主、首座、盟主几人正面对峙。
门主做戏做到底,假装被设计重伤,躺在大厅里装死。而真·受伤的盟主与首座相扶持,护着门主的小儿子一路逃,最终陷入死路被魔教的人手团团围住。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狗血。
教主终于赶来,想要喝退自家教众。右护法远远看到教主,眼见计划即将功亏一篑,发狠去劈受伤的盟主。教主为了阻止右护法,远远射出一箭,却因为多日营养不良影响发挥,只射中了右护法的膝盖。
右护法拼死抢攻,首座护夫心切挺身硬挡,死在右护法全力一掌之下,弥留之际求盟主护邪派少主逃走。
感觉事情不对结束装死赶过来的门主,只看到了一群骤逢巨变还没缓神的愕然之人,围着血泊中首座的尸体。
最终的结果,万念俱灰的邪派门主抱着首座尸体启动机关炸毁邪派总坛自尽,盟主带着邪派少主成功脱逃。而右护法察觉门主神色有异,忍着腿伤拖着发怔的教主,指挥魔教教众在机关爆炸之前成功撤退。
江湖皆知,魔教教主为争风吃醋攻打邪派,邪派一夕覆灭。盟主只知,首座和他的门主都死于魔教之手,当时情况混乱,他甚至没有看到右护法中的那一箭。
此间真相曲折,就只剩下寥寥几人知情。教主不屑辩解,也不想辩解,自此心灰意冷,娶老婆生孩子,终此一生没有再见到过盟主。
而盟主退隐江湖,悉心抚养教导首座死前托付给他的少主。
老头说完故事,喝了口茶,定定地看向现任盟主:“听了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感想?”
盟主没有听到他在问什么,他正沉浸在三观颠覆的巨大震惊中。这个故事的版本和他从小的睡前故事相比,实在是相差太多。如果邪教是毁在他祖父自己的手里,这么多年对魔教教主一户口本的仇恨不就都成了笑话。
他也不无怀疑,老头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故事。老头说是看出了他是谁,这仅仅指的是看出他是武林盟主吗?如果老头是看出了他邪派遗孤的真实身份,也难说不是编故事骗他,来洗白魔教。
相信或不信,这是一个问题。
老头等了会没见回应,自顾自说了下去:“在一般人看来,这个故事的启示是:拆官配是没有好下场的。可是想一想!如果从一开始教主跟盟主就从没成为官配、从没见过面,一切全都不会发生!”
说着说着,激动的老头重重一拍桌子:“这件事给我的教训就是:拆官配要从娃娃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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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主往回走的时候也还一直发怔,虽然作为一个多疑的人他并不完全相信老头的叙述,但这给他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让他怀疑起“真相”究竟是不是他一直以来所知道的那样。
如果有其他可能,他也不想跟魔教撕破脸,从此以后就吃不到厨子做的饭菜了。脑中计算着各种可能性和应对方法,盟主机械地跟在厨子后面走着。
厨子平常都陪他一起走回大路上再挥手道别,以防他迷路。今天因为盟主状态不对,厨子再迟钝都感到了,问他却又不说,也在纳闷,一分神就跟平常的路线有点偏。
发现走偏了的厨子也不慌,停下辨了辨方向,就拉着盟主重新向大路的方向走去。但这么一耽搁,天色就有些黑了,而神游的盟主也没注意到,他们已经踏入了他布下阵法的那些区域。
直到厨子停下来,“咦”了一下:“这谁这么不讲公德啊,在林子里设什么阵法,幸好咱魔教教学改革之后机关阵法都成了必修课,我当年还得了个优等呢。大侠你别急啊,以我的方向感从来不会找错生门,来,跟我走……”
听他絮叨了半天,盟主才从自己的思路里醒回神来,一眼看见厨子直直地冲着他阵法的死门走去——前面说过,他辨不清方位,自创的阵法从来不按常理……
盟主顿时尔康手:“等等!别过去!那边是死——”
话音未落,到底慢了一步。轰然一声,宿鸟惊飞,一截断臂落在盟主面前,手里还攥着断裂的食盒提手。
一瞬间,盟主似乎体会到了当年自家祖父的痛悔和绝望。
【尾声】
这一年,正道远赴魔教的行动不了了之,由春始,由夏终。
原因是武林盟主在典礼前夕莫名失踪,据一部分魔教群众的证词,当天晚上似乎听见了远处有爆炸声,接着一声长啸。
正道和魔界都派了很多人在山林中搜查,只发现了部分区域似乎有被布过阵法的痕迹,也已经撤走了。
没人知道盟主去了哪里。同时失踪的还有魔教的一个小厨子,但这就没多少人在意了。
有一部分人推测,盟主是不是跟厨子私奔了?
但关注这一说法的人并不多。
寻人未果,正道只好唏嘘着各回各家,准备再选个盟主出来。
小教主对于脱离了被包办的命运感觉十分畅快,连带处理教务的效率都提高了好几倍。
可是没过两天,魔教的教务又开始积压,因为教主不办公了,他的小剑童不见了。
整个魔教因此鸡飞狗跳了半个月,想出门找人的教主被长老们看得死死的逃不掉,派出去找人的左右护法也迟迟没有消息。据说右护法终于直男到底跟个女人私奔了,而左护法是跟阿发一起出门的工作效率可想而知……
直到小剑童忽然自己回来了,心疼地在瘦了一圈的教主怀里哭着说呜呜呜没想到你会着急成这样呜呜呜我走之前明明给你留了条子呜呜呜你怎么没看到……
经过一番严查,终于在教主房间角落里被他这段时间消愁用空的一堆酒坛下的地板上找到了一张一寸见方的小“纸条”,上面写着“有事暫離,不用擔心”八个字。
教主严肃质问小剑童这半个月去哪里了。
小剑童破涕为笑,兴奋地说:“他们都告诉我只有武林盟主能和你在一起,正道伯伯们就带我回去让我当武林盟主啦!现在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是夜,火器堂的烟花绽放,五毒堂的烟雾缭绕,整个魔教都在庆贺官配达成。
至于内务堂和医堂的多年研制成果是不是好用,就只有教主和教主夫人自己知道了。
受正道这一两全计策的启发,第二天魔教四大长老就逼着教主签发了委任状,任命剑圣传人阿发接替私奔离教的右护法的职务。
远在千里之外小客栈的左护法打了个喷嚏,接过身边新任右护法递过来的手巾揉揉鼻子,继续听客栈的主厨侃大山:“嘿!您可别小看咱手上这把菜刀,可是咱师父他老人家亲传的!当年他老人家刀工一流,那可是在皇上面前露过手的!金口玉言封的‘刀王’……”
山坳坳里的魔教禁地,老头每日奋笔疾书,厚厚一本《论官配的危害及拆官配的可行性探讨——以魔教为例》即将出品。
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给他送饭的厨子已经换了个人。
武林一如既往,每一天都有着各种各样的人,为了官配或者拆官配而奋斗终身。
脑补了整个故事的LZ表示,活了二三十年,这是我写过最无聊的一群人。
【完】
【番外】
【门主】
他躺在一片血泊中,闭着眼睛,能听见不远处粘稠的滴血声。似乎是没计算好方向和力道,喷溅出的血到底还是弄脏了他最爱的那把椅子,才会从椅座上缓缓滴下来。
他在心里皱了皱眉,面上却保持平稳,一动不动。虽然已经感觉不到大厅中还有人的气息,但为了谨慎起见,他仍不敢露出丝毫破绽。因为他正在装死。
算算时间,魔教那个右护法应该已经围堵住了首座和武林盟主,毕竟他俩还带着一个两岁的孩子,没法全力突围。
如果被首座知道魔教入侵的整个计划有一半都是自家门主做出来的,那么即便盟主死了,他也没有什么将来了。搭上邪、魔两派中数百教众的性命,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幼子为筹码拖住首座他们的行动,只为了给魔教右护法一个顺理成章的机会杀掉盟主,这种事如果被首座知道,一定会对他非常失望、非常愤怒,会绝望地骂他是个昏君,是个疯子。
不错,自己确实已经疯了。装死中的门主百无聊赖,冷静地做着自我鉴定。当他发现自己对首座的感情时,他还没有疯。多年来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也还没有疯。他不敢露出分毫迹象,因为他看不出首座对自己有任何过分的情思。
首座是运筹帷幄的智者,带着谋士固有的理智所伴随的冷淡。
他们不仅是上下级,也是朋友,亲密、互相信赖,却守着很好的距离。如果暴露了自己逾矩的感情,可能连这份温和的情义也失去了。他害怕,所以他隐藏,自欺欺人地娶妻生子,十几年来一直无事。首座对邪派付出的心血远远大于他,只要他还是门主一天,就绝不会离开他。他一直觉得,这样也就够了。
直到武林正道在盟主带领下进攻邪派。
他始终不知道首座和盟主是怎么互相看对眼的。那之后,武林正道撤军,也跟邪派达成了友好和谐共同进步的双边关系,一切如此完满地落幕,除了邪派首座和武林盟主公开地成为一对情侣。因为首座放不下邪派,盟主甚至常年呆在邪派里。
他可以容忍首座不爱他。但他不能容忍首座爱别人。——既然他自认是最爱首座的人,既然首座会对人产生情 欲,那么只能是对他。
于是他就疯了。
【右护法】
魔教右护法暗恋教主,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
之所以还叫做“暗恋”,因为教主本人并不知情,或者是假装自己不知情。
魔教的每一代教主,都是个高帅富的天才,但性格各有其不同,有些特别**,有些特别中二,有些特别温吞。现任教主就是特别温吞的那一类,走出去不自报名号,没人能想到他是魔教的人,甚至不会觉得他是个江湖人。
右护法心里清楚,对自己的感情,教主是知情的;只是教主没法回应,便一直假作不知。
教主的心里另有其人,也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至少魔教大部分人都看得出。
当教主还是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时,曾经隐藏身份在江湖中行走,遇到过一个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名门子弟,两人结伴同行,知己交心。后来教主回来接手魔教,而那位名门子弟则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武林盟主。
教主向这位新盟主坦诚了身份。盟主深知这位好友的为人,相信魔教在他手中必不会为恶,便着力化消正道对魔教的敌视。
他成功了。正道隔几年就要来那么一次的剿魔行动,这一年在他手里,目标不再是惯常的魔教,而指向了近十几年来悄然崛起黑道新秀——邪派。
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开头,教主也终于高高兴兴地下定决心,等盟主得胜归来的时候,就向他彻底挑明自己不仅仅是想做朋友的心意——因为温吞的性子,这个心意被他暗藏在心里已有十来年。
右护法觉得,看到教主如此开心,他也就已经十分开心了。
于是看到教主伤心的时候,右护法对盟主的恨意一发不可收地燃烧了起来。
而眼前,盟主和首座护着两岁的孩子且战且退。邪派的武力普遍不高,能称霸一方更多的是靠独特的机关阵法之术。只要破了机关阵法,魔教对邪派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戮。首座能顽抗至此,一方面是门主要求不得伤害他,一方面也全靠了武艺超群的盟主护持。
右护法看着这对狗男男,盟主的武艺虽高,奈何一人难敌万军,又要顾及首座和幼儿,早已是左支右绌、伤痕累累。右护法暗自冷笑,邪派门主果然是一步好棋,将自己的亲子用来拖住这两人,如果不是护着幼儿,盟主说不定还真有能力带首座逃出生天。
但他们自己却不知道,其实被护着的首座和幼儿根本毫无危险,唯一有危险的反而是始终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的盟主。
【盟主】
已经退无可退,四周全是魔教的人马,几近气空力尽的盟主已经没有再突围的力气。
他的背后靠着的是他的爱人,虽然维持着背靠背向外对峙的姿态,但他知道已经无力再战,他的视线甚至都已模糊。
远远地似乎有呼喝声传来,他听不清,只觉得四周的魔教弟子似乎有些松动。也可能只是他力虚神浮之下的幻觉罢了。
恍惚间看见一掌袭来,掌风强劲,毫无疑问能致他于死,想要闪避,动作却迟钝滞碍。盟主闭上眼迎接死亡,心中浮起的只有一句“对不起”。对不起,连累了邪派一门;对不起,不能继续护你周全……
只听见身前一声闷哼,预料的冲击却未到达他的身上。盟主睁开眼,就看见原本应该在他背后的首座,却在他的面前缓缓瘫倒下来。强撑起清明,盟主想要扶住爱人,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只听见首座在重重摔落在地之时,清晰地留下最后一句嘱托:“救少主!”
【教主】
魔教教主的职位向来世袭,不是父传子子传孙,就是师父传徒弟。当然,资质不足的人也不可能仅凭身份就当上教主。但这“资质”,到底是各有所长。
魔教历代教主中,有人特别擅长做坏事,坏点子一个接一个还不带重样儿,代表人物就是开宗立教的那位祖师爷,就此奠定下“魔教”的黑道名声;有人特别擅长经营,魔教名下产业越做越大,打下了良好的经济基础;有人特别长袖善舞,以利诱小人,以义交君子,在黑白两道都混得顺风顺水;有人特别痴迷武学,一身绝学独步天下,天下无人敢犯。
而当代教主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特别好看。他这种好看,既不是阴柔艳丽的类型,也不是邪魅狂狷的类型,反是令人如沐春风,看着他就会心情很好的类型。因此虽然各方面能力都不算顶尖,但大家都心甘情愿拜他这个教主。
能让少年时结交的武林盟主笃定他不会带着魔教为恶,也正是因为这种气质。
只是他处理教务的能力实在平平。好在一直有手段高超八面玲珑的右护法担起教务,教主才得以开开心心地去游山玩水。
当他受了打击而酗酒终日的时候,更加完全不会去过问任何教务。甚至右护法调动教中精锐攻入邪派,也是他某一日难得的宿醉间隙中从下人的言语中才听说。
所以教主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进入尾声。
他想要阻止,距离太远。他喝令不准出手,却激得右护法铤而走险。他抢过身边小兵的弓弩,一箭射去,却失了准头。他看见右护法致命一掌击向他最不愿伤害的人,却只能眼睁睁目睹自己的情敌挡招而亡。
最后,他呆呆地望向盟主,盟主缓缓放下怀中的尸体,一手揽起怀中幼儿,一手仗剑奋起,锐不可当突围而走。
他的脑中只剩下盟主在首座阖眼时的那声哀恸的长啸,和盟主走前最后留给他的冰冷愤恨的眼神。
【之后】
全身是血的邪派门主抱起首座的尸体,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一步一步走向邪派总坛的深处。
右护法心知不祥,下令魔教教众以最快速度撤离,却见自家教主一直痴痴地看向盟主逃走的方向,呆立不动。右护法咬牙,点穴控制住膝上箭伤的影响,硬生生拖着教主离开。
他们刚刚踏出邪派总坛,只听一声轰然巨响。右护法一把拉着教主伏地,将教主护在身下,挡住如雨纷落的碎石。
邪派总坛,自此夷为平地。泰半邪派门人殉于废墟中。
武林盟主在爱人死时将一腔悲愤化为力量,护着邪派少主一口气逃出数里,遇上收到求援信而赶来接应却来迟一步的正道友人们,才松懈下来陷入昏迷。
他并没有听见魔教教主赶来时喝止教众的命令,他只知道邪派首座死在魔教手里,邪派门主也死在魔教手里,甚至整个邪派也被魔教隳为平地。
作为当事人,也是一向很有公信力的大侠,他的证词成为江湖中最广为流传的真相。
邪派的人几乎死光,自然没有其他说法。魔教却又为何毫无辩解呢?
魔教教主失魂落魄地被带回教中。右护法下跪认罪,教主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才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你虽未能杀了他,但他此生已是恨我入骨,我与他再无可能。你成功了。但从今往后,我无论爱谁恨谁,再不会看你一眼。”
语毕,闭门三日。任右护法带伤跪在门外如何恳求,也没有见任何人。
三日后,面容憔悴如鬼的教主开门,下了三道命令:其一,魔教之中,任何人都不得再提起邪派之事,无论江湖传言为何,魔教自是有罪,理应承当;其二,包括右护法在内,教中一切人事依旧,只当邪派的事情从未发生;其三,教中各部向各地搜集美貌少年男女,限三月内各部至少献上一名。
从始至终,教主都没有望向膝盖溃烂仍跪在一边的右护法。
温吞的人决绝起来,就再无挽回的可能。
那之后的魔教,教主该吃吃该睡睡,很快恢复了美貌,闲来无事就跟几个同样美貌的少年男女饮酒作乐冶游谈笑,还生出了好几个孩子。
右护法依旧是右护法,箭伤久拖溃烂造成整条左腿截肢才保住性命。他还是尽心尽力地处理教务,并整理了跟邪派门主合作期间拿到的一些机关阵法的资料,加以研究发挥,填补了魔教在这方面的空白。
教主的孩子渐渐长大,右护法主动承担起了教导少主们的责任,教主也没有拦着。
看上去一直活得很开心的教主,却只活了不到四十岁,郁郁而终。到死,他的眼中再没有过右护法。
看上去一直活得很不开心的右护法,把少主们都教得很好,女孩子嫁了好人家,男孩子们也分别继任了教主和左右护法。
教主死后,右护法就开始偏执地宣传着他的拆官配论。新教主虽然很敬爱他,但为了避免他影响到下一代的教育,只得将他送往魔教禁地,派人好好服侍,随他要怎么著书立传。
就这样过去了很多很多年,到了当年教主的外孙都开始断袖分桃,右护法依然很不开心地活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