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要见您,问他有什么事,又咬紧了不肯说……”
“不肯说往死里打!老子他娘的最烦这种人!”
伙计嗫嚅着答应了,黎檬立刻回头看靳炎。
“……”靳炎沉默几秒,起身道:“算了。人在哪?带到昨天那个临时病房去——黎小檬!你不准跟!”
黎檬悻悻的坐回到椅子上。
黎檬昨天昏过去时被送到一个临时病房,装潢相当高档,附带小会客室和茶水间。靳炎让伙计在外边守好门,自己在会客室的沙发上一坐,冷冷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扎西看上去被狠狠打过一顿。他脸上有淤青,腿站不直,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带着雨水的咸湿。这副样子放到任何人身上都是非常狼狈的,他却尽量挺直脊梁,暴露在外的精瘦的少年躯干上,显出黝黑而结实的肌肉。
他站在那里的姿态仿佛二十年前的靳炎,却又透出当年靳炎所没有的沧桑和孤骜。
靳炎看他非常不顺眼,讽刺道:“又被吉篾推出来当替罪羊了?这次你向他提的条件是不是太高,被揍了一顿?”
扎西漠然道:“我逃出来的。”
“来投奔我?”
扎西不说话。
靳炎霍然起身:“来人!把这小子拖出去打死!”
伙计们轰隆隆跑进来,伸手就要去抓人,扎西却连脸色都没变一下,盯着靳炎说:“我可以跟你交换。”
“交换什么,卖心还是卖肾?告诉你,老子这次做个好事帮蒋衾积德,宰了你以后把你器官捐献出来,尸体送给医科大学做解剖,下辈子投个好胎别跟吉篾——”
“我知道吉篾在哪里。”扎西说,“你不想杀了他报仇吗。”
满房间静寂。
伙计们站在那里都不敢动,靳炎看了心腹一眼,几个人会意的欠身退下。
靳炎回头看着扎西,淡淡道:“小子,你太小看我了。我的人十个小时以前就已经出发去南京吉篾设下的秘密盘口,现在有可能已经得手了……永远别把自己消息的价值想象得太高,因为你知道的事,别人也有可能知道,你要是想待价而沽,就永远会比人慢一步出手。”
他眼睛紧紧盯在扎西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坐回沙发里。
扎西眼神里一点变化也没有,镇定得跟他第一次出现在靳炎面前时判若两人,只说了三个字:“你错了。”
“……”
“你知道你错了,”扎西冷冷道,“不然你说这么长时间话干什么。”
靳炎看着他的眼神微微愕然,就在这个时候,先前退下的心腹匆匆走进来,贴在靳炎耳边低声道:“老板,我们查过了,去南京的人没抓到吉篾,他半个小时前带了钱跟一个蛇头走了。”
靳炎点点头表示知道。虽然表情变化很细微,但是仍然透出一股寒冷的阴沉。
手下低头出去,临走前顺手带上了房门。
扎西还是标枪一般站着,眼神里一点波动也没有。
“你要什么?”靳炎终于再次望向扎西,“最好别要太多,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我只想留条命。”
“还有呢?”
“没了。吉篾的路线只有我知道,我偷听了他跟那个蛇头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往广西走,现在出发还来得及。”
靳炎眯起眼睛,“你背叛吉篾,把他的消息卖给我,却什么都不求?小子,我要是在你的位置上,起码会要一百万。”
“蒋先生救过我。”
扎西说这话时表情非常淡定,目光仿佛深水一般冰冷而平稳。靳炎见过太多人了,他知道人说谎时是什么样子,这小子就算没完全说实话,真实度也绝对超过百分之九十五。
“——让你带队立刻出发,几天能把吉篾抓回来?”
“五天,运气好四天。”
靳炎沉默几秒,最终道:“去外边等着,我会让人给你安排装备。”
扎西掉头就走。
突然靳炎在他身后说:“抓回吉篾我给你一百万,但是你要死在半路上,我连片纸都不会给你烧,听明白了吗?”
扎西脚步一顿,却没回头,大步走出了套房。
靳炎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背影,过了几分钟,才打电话叫进来几个伙计。那些都是他的心腹,交代起事情来非常快,只是一听这次由十七八岁的柬埔寨少年带路,都有点迟疑:“靳哥,那小子可信度还难说……”
“我知道。”
“那您还……”
“路上你们看着他,”靳炎淡淡道,“一旦发现不对,立刻打死走人。”
扎西站在走廊上,小腿骨的疼痛越发难以忍耐。
他迟疑几秒,看周围没人,才慢慢靠到墙上闭目不语。
“……你把柬埔寨人的消息告诉靳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