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轰动一时的赵承强失踪案发了。
警察当天下午就到靳炎家里,从保险箱搜出了那块被包裹严密的玉石镇纸,小心翼翼送回了市局鉴证科。
结果鉴证过程非常顺利,果然验出了赵承强的血迹和蒋衾的指纹。鉴证专家把报告交给刑警支队的时候连连表示,十几年后还完善如新的凶器简直是个奇迹:凶手在行凶后一定立刻用报纸把凶器包了起来,从此便再不触碰,以免产生新的指纹;这么多年来凶器一直避光避水,可供鉴定的物质得到了完善保存,当年的指纹还清晰可辨……
“他该不会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了吧?”罪证专家疑惑道,“因为良心不安,所以保管凶器方便日后供我们鉴定?”
支队长沉吟良久,摇头道:“很难说。”
“这有什么难说的,还能有其他动机不成?”
“我不是指这个,”支队长道,“我是指他是不是凶手还很难说。”
专家顿时一愣。
“这个玉石镇纸之所以被称为凶器,也是那个蒋衾自己说的。你想如果他当年随便抓着这个镇纸,往赵承强的血液里一沾,然后用报纸包起来保存十几年,回头等尸体连影子都不见了,再跑来跟我们说这个东西是凶器,那我们也鉴定不出它不是。赵承强到底是被谁杀的,那天晚上的情况是怎么回事,现在全凭他一张嘴来说,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专家迟疑道:“但是……哪有人用凶杀案来开玩笑?虽然过失杀人追诉期已经过了,但是还有一定几率被检察院重新追诉啊。何况他自己也说有抛尸行为,这严重性……”
“我们昨天又提审了他一次,”支队长沉声道,“这个蒋衾,他叙述这件事情的背景时非常清楚,对杀人动机的陈述很有逻辑性,思维清晰敏捷,挑不出一点错来。然而我们问他杀人过程时,他的回答语焉不详,几次出现前后矛盾的情况。”
“会不会是逃避型记忆机制的作用……”
“这个人的心理素质非常好,我觉得如果真是他杀的,他一定会把过程记得很清楚。”
支队长顿了顿,淡淡道:“我的意见和局里大多数人不同,我觉得人不是他杀的,但善后工作一定是他做的。为什么对杀人过程描述不清,是因为案件发生的时候他根本不在场,也想象不出来杀人是怎么回事;但他想保护某个人,所以只能靠编。”
专家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刑警匆匆走来,还没进门就扯着嗓子叫:“你知道吗头儿,咱局长来啦!带了个姓靳的说要探视蒋衾!”
支队长脸色一变。
“上头有人就是好使,刑事嫌疑犯说探视就探视。”年轻刑警撇撇嘴,一指外头说:“现在人已经到看守所了,局长亲自送进去的呢!”
支队长抓了件外套,直接推开他就往外冲。
“哎?哎?——头儿你去哪?”
“去趟看守所,”支队长头也不回,说:“去跟那个姓靳的聊聊。”
第53章
靳炎见到蒋衾瞬间,眼圈就红了。
局长体贴的拍拍他肩,带上门退了出去。律师有点尴尬,不敢看靳炎的脸,于是装作对窗外树枝上打架的麻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蒋衾有点清瘦,脸色苍白却温和。他头发稍微长长了些,穿着灰色的棉质T-恤,小臂脱臼后没有修养好,看着还有点不自然。
靳炎抓着他的手,用力抹自己眼睛,半晌才勉强平静的道:“我很快就把你弄出去,你等着。”
蒋衾反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
明明盛夏的天气,他手却非常凉,仿佛冰块一般怎么也捂不暖。靳炎心里难过得刀割一样,正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听蒋衾问:“——方源跟赵雪闹崩了对吧?”
靳炎:“……”
靳炎奇问:“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猜的。”蒋衾语调波澜不惊,说:“赵雪想为赵承强报仇,从她一贯的表现可以猜测出,她认定的凶手是你而不是我。那么当她无法用走私玉石等罪名扳倒你时,她一定会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也就是故意杀人罪。”
“如果我没有自首,她还可以和方源合作,把你涉嫌杀害赵承强的事捅到省里。虽然案件已经过了追诉期,但是凡事都无绝对;这么大一个把柄,只要省里那帮人想利用,脱掉你一层皮还是很有可能的。”
蒋衾顿了顿,说:“现在我一自首,犯罪嫌疑人有了,凶器有了,证据有了,天王老子来都翻不了案了。而且我是来市局自首的,跟省公安厅是两个体系,梁局和省里的人又不大对付……方源就算想把案子按在你头上也来不及了。”
靳炎:“……”
“这里边的关键,就是赵雪报案和我自首这两件事之间的时间差。方源是体系里的人,他深谙这方面的关窍,一听到我自首的消息他就立刻知道,赵雪这枚棋子的价值已经利用殆尽,她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也没了用处。”
蒋衾微微一哂,说:“但是按赵雪的脾气……我也只是从她的行为模式里推测出的,她是个非常偏激执着的人。就算失去了方源和省里那一派的支持,她也一定会坚持举报你杀害了赵承强。那么当她和方源的意见产生分歧时,方源放弃她是非常自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