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哥哥会被烧死,可一个人救了我们,还收我们做了徒弟,教我们修炼之术。”
“我们跟着师父走了,隐姓埋名去了他乡。哥哥的天赋比我好,不过五十年便到了金丹期。”
“明明我们没有错,凭什么走的是我们?像是丧家之犬一样狼狈地逃。”
“哥哥抓了一个魔头,关在这里,他杀了太守,为我易了容让我代替他,每年送一个女子来,要身体清白的。”
“其实我知道的,我知道他要做什么,因为那张脸,他受了太多苦了。”
“逢城的人死有应得!你去杀了那魔头啊,你不是修士吗,你为什么不除魔反倒帮着魔头害我哥哥”
祁夜似乎是怜悯地看着他:“欺辱你们的,不过少数人而已,当年逢城的人死的死老的老,如今因你们死去的,有多少无辜之人?”
“何况你哥哥要这么多身体清白的女子来干什么,我大约知道。”祁夜的目光冷了下来,如同冰刀在山鬼身上一寸寸凌迟而过:“魔界的邪术之一,以三十个清白女子之身练成丹药给人服下后,便可夺取他人的力量和容貌,代价是死后魂飞魄散。”
“你哥哥自作孽,不可活。”
韩情仿佛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他堕落入魔,你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你这样纵容他,帮助他为祸人间,也该受罚。”
祁夜伸出剑挑起他的下巴,迫使韩情与他对视:“告诉我,谁给你们的这些邪术?光堕落入魔一时半会儿可学不到。”
许是祁夜的气势太迫人,又许是韩情恨着那个引导自己哥哥走上不归路的人,他回答了祁夜:“是我们师父,泾杨真人。”
“他在哪儿?”
“卞唐天都城。”
“长什么样?”
“左眼下有个铜钱大小的红色蝴蝶形印记。”
祁夜不再管他,带着祁濯和盛扶妆准备离开,却被谢楚拉住了:“我可以跟着你们吗?”
祁夜回头:“跟着我们干什么。”
谢楚苦笑:“我没地方可去了。”他为了姐姐不受伤害,悄悄地把姐姐迷晕代替她坐上了花轿,如今看来,他的这份善心倒是救了他一命。
生死有命不由己,他这样告诉自己,却还是不能即刻从失去亲人的悲伤中走出来。只能把这份悲伤和孤独藏在心底。
他想,既然老天要我活着,我就不能死。
“行吧,以后你就叫我师父吧。”祁夜痛快地答应了,“几岁了?”
“十五。”
“十五岁就这么勇敢,师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不上你。”祁夜有意分散他的注意力,这让谢楚很感激。
他们离开了这里。
韩情抱紧了哥哥的尸身,聚气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哥哥,我来了,下辈子,我不要活得这样苦了。
祁夜把三个徒弟装进青玉镯,在药效结束前御剑而行,两天后来到了卞唐天都城。
他又坐上了轮椅,这次推轮椅的换成了谢楚。
“我们要在天都城待一段时间了,明天就去买个宅子。”
“啊?”盛扶妆闻言,惊讶地看着祁夜:“师父你这么有钱吗?”
“难道我看起来像是没钱吗?”
祁濯冷笑:“这么有钱连给徒弟买衣服都舍不得?”
祁夜:“......行行行,买买买,小楚,去前面成衣铺。”
祁濯没客气,店里最贵的衣服一样来一套。盛扶妆倒是很给祁夜省钱,只要了三件普通的衣服。
至于谢楚......他没想好要哪件!
跟祁濯从小生活在乌镇对钱没有概念不同,他在逢城长大,这里的衣服比逢城的不知贵了多少,如今他跟着祁夜才两天,就算他脸皮厚,也实在是不好意思买贵的。
可这里每一套都贵啊......
好在祁夜虽然平时心大如斗,这个时候却没有掉链子,看出小徒弟在想什么后,大手一挥,照着祁濯买的给他每样来了一件。
掌柜送他们出门的时候,笑开的嘴就没闭上。
祁夜带着三徒弟在天都城最贵的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就高价买了个现成的宅院,开始教三个徒弟修炼。
“之前在乌镇那穷地方,灵力也没有一丝,教了你们修炼也没用,所以才只让你俩人学剑术。天都城的灵力虽不算多,修炼到练气巅峰也该够了。”
“等你们即将突破到筑基期,我就带你们去无夜城。”
祁夜先教祁濯聚气之术,他搭上祁濯的手腕,一丝灵力注入:“闭眼凝神,感受自己的经脉走向,试着引着这丝灵力到你的下丹田里。”
盛扶妆和谢楚在一旁看着,认真地着听祁夜的话。
这就是为什么凡人要修仙很困难的原因,修士入人间,不能收徒,更不能把凡人带上这条路。若是违反,将受雷劫。
而仅凭凡人自己,终其一生也窥不到修炼的门径。
不过祁夜跟他们不一样,比如说他不受云浮界的修仙界规则约束,再比如说他脸皮比所有修士都厚。
祁夜教完三个徒弟方法,并没有让他们自己聚气,而是将他们叫到一起,从青玉镯里拿了三把剑出来。
两把长剑,一把短剑。
他拿起那把隐隐有肃杀之气的无鞘长剑交给祁濯:“此剑名曰:同悲。”
祁濯低头细细地打量
的同悲,黑亮的剑身似有红光,三尺长,剑柄处有两个篆字:同悲。
战火纷飞的乱世,山河同悲,天下同悲,日月同悲,黎明同悲。
他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悲凉之感,仿佛置身于战场,周围都是尸体和火光,分不清白昼与黑夜。
“祁濯!”一声大喝将他喊回了神。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见了祁夜严肃的表情:“此剑乃名将之剑,数任主人皆是不世出的乱世名将!这把剑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剑下亡魂枯骨无数,本该成为凶剑。可乱世之后的太平繁华也有它的一份功劳,消除了部分戾气,这才没有修出剑灵为祸人间。”
“同悲无剑鞘,应为没有剑鞘封得住同悲的凶戾。”
保家卫国,谓之忠义;战场枯骨,万人垂泪。
嗜血与杀戮,是为了守护身后的家国万里,天下百姓。
要收拾那破碎的山河,要拯救那苦苦求生的百姓,要得到那无上的赞誉荣光,就要承受不可恕的罪孽。
乱世名将之剑,当如此。
“此剑戾气颇重,非道心坚定之人不可驾驭,若你心不生邪念,它自会臣服于你。”
纵然同悲是沾染了无数亡魂的杀戮之剑,铸它的初衷仍是为了守护。
祁濯慢慢平静下来,努力稳定自己的心神不受同悲影响,甚至试着与同悲沟通。
斩妖除魔,匡扶正义。
这八个字渐渐在他的心里清晰起来,如同海上刮起万丈狂风,掀起惊涛骇浪。同悲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渐渐停止了嗡鸣。
他再次低头看着手中的剑,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
杀孽无数,却又正义无比。
真是把矛盾的剑。
祁濯直接拿着剑回了房间,祁夜也不管他,知道他需要时间与同悲磨合。
祁夜这才对盛扶妆招了招手,将另一柄气息温和的长剑给了她。
盛扶妆拔剑三寸,剑柄处刻着深深的两个字:解忧。
温和的剑气顺着手腕而上,似有低低的呢喃在抚慰着什么,让人感觉很安心,很温柔。
“舒服吧?”祁夜笑吟吟地看着她,“解忧剑乃神剑,气质温和,不会给主人压迫感,也没有锋锐感。不过对付起敌人,可是不会像它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厚呢!”
盛扶妆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神剑?”
祁夜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你师父剑多得很,放心用。”
“不过解忧只会认一个主人,就看你能不能得到它的承认了。”祁夜提醒道。
盛扶妆心里升起难言的喜悦之情,解忧温和柔顺,且忠诚,再适合她不过。
“谢师父。”盛扶妆说完,也去自己房间与解忧磨合了。
“果然比祁濯那小子可爱多了。”祁夜满意地想。
“小楚,过来。”祁夜将最后一把短剑给了谢楚。
谢楚接过剑,被华丽的剑鞘亮瞎了眼。
他迫不及待地拔出剑,雪亮的剑光有些晃眼,剑长一尺,剑柄上雕刻了一株茂盛的Cao。
“师父,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剑名并未刻在剑身上,谢楚便问祁夜。
“同春。”
同春?谢楚看着剑,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为什么要叫同春?”谢楚又问。
“天地同春之时,万物复苏之际,代表着新生的希望,同春剑,是用来防身的,不可主动攻击的剑。”
“为什么不能主动攻击?”
“这孩子问题怎么这么多?”祁夜想,但还是回答道:“同春代表希望和生命,这两样东西都不是用来毁灭它物的,所以同春只守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