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修士时时关注,司恒刚醒过来就被他们发现。
那些原本与司恒不太亲近的人此时纷纷上前,围在男人面前,脸上带着一丝迫切,却也不敢随便问出口。
伊舟修为不及那些人,动作慢了一拍,等他起来的时候司恒前面已经全是人了。
小孩脸上不太好看,脸鼓着,从后面绕进去,然后凑到男人旁边,叫了声师父。
男人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就温柔起来,他应了声,一手握住伊舟乱糟糟的头发,五指成梳把头发渐渐理顺,然后盘在头顶,用葛巾束好。
做完这些,司恒又擦掉徒弟脸上沾着的一点灰,问他:“害怕了吗?”
伊舟先是摇摇头,后来看着男人的脸,又轻轻点了点头:“有点。”
师徒两个的做派让原本准备告状的人打消想法,最前方两个元婴期修士经过一番无声交流,最后站在左边玄言的轻咳一声,等司恒看过来之后微微作揖说:“师兄可还好?”
司恒摇头:“无碍。”
“那,散修盟那些人……”他说着顿了下,心里过了遍,才继续道:“看留下的些许法力波动,师兄与散修盟交恶了?”
男人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在场的人都有些激动起来,到底还忍着没开口,依旧由玄言问:“不知所为何事?”
司恒没立刻回答,他挥手招出楼船,先牵着伊舟走上去,途中把安顺也带了上来。
随后才转身对后面的一群人说:“上来再说。”
一群人围在司恒身边,听他把前因后果掐着说了部分,就已经群情激奋。
“散修盟欺人太甚!”
“此事就该修书回宗,禀告掌门,小小散修盟都敢欺到我太衍宗头上,若是不给个教训,以后这修真界,就要分不清谁才是正道魁首了!”
“要我说也不必等宗门回信,散修盟在师兄手中损耗过半,剩下的那一半,光我等足矣对付。”
……
“不必费力。”司恒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打断:“散修盟这些年来越发狂妄,这次伤筋动骨,自然有别人想上去撕下一口r_ou_。”
“我等还需为天女祝寿,就不用为此耽误时间了。”他说着起身,留下句把其余弟子召集回来,便带着徒弟以及安顺进了房间。
几人走以后,留下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师叔真的不准备追究了吗?”
“大概吧,唉散修盟真不是东西。”
有人惊叹:“或许只有有师叔那样的胸襟,修为才会提升的更为迅速。”
“师兄说的有道理。”
“我有一事不明,那个凡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清楚。”
“不知道。”
“不会又是徒弟吧,看着年纪那么大了。”
“年纪大也没事,想当年腾于前辈花甲入道,不过千年就飞升仙界,可不比我等凡夫俗子快得多。”
“那你能找出几个腾于真人?”
境界最高的人走了,剩下没有压力,聚在一起吵吵闹闹,间歇还有气不顺想要找散修盟的茬,都被两位元婴压了下来。
安顺跟着两人往前走,一路雕梁画栋,他却不敢分心观赏。
三人进入司恒的房间,他的房间在楼船正中间,地方颇大,伊舟一进门就把司恒拉着坐下来,自己再爬到他身上。
随后像个主人一样招呼安顺:“你坐啊。”
“小子不敢。”安顺偷偷地觑了司恒一眼,连忙低下头,要说的话在嗓子里滚了几回,才开口道:“仙长之前说的,能让小子修炼的办法,可……可……”
“可还算数?”他话说道后半段又卡住了,司恒便替他接上,他脸上似笑非笑,捏着徒弟的小胖手:“自然是算数的。”
安顺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又听他说:“不过这个方法,有点疼,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坚持住。”
“能,我能。”安顺抬头盯着他的脸,咬牙说道。
“是吗?”司恒也不知信还是不信,他手指敲在椅子扶手上,一声声似乎敲在安顺心上。
过了不知多久,安顺才听他说:“行吧,这是你说的。”
司恒说完,就把伊舟抱了下来,捏了捏他的小胖脸:“你先回去修炼,师父要给他疏通经脉了。”
伊舟总觉得司恒身上的伤还没好,闻言便有些不乐意:“不能过段时间再疏通吗?”
“你这是在找借口不修炼?”司恒问道:“虽然练剑幸苦,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不行,说出去太丢你师父我的脸了。”
他说着还摇了摇头,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还很年轻没活多久的徒弟稍稍一激就进了坑,扔下去我才不会找借口,就气冲冲地推门走了出去。
确定徒弟进了自己房间,司恒这才关上门,转身面对安顺时,脸上的表情已全部消失,连看他的眼神,都透着一股站在高处俯视的味道。
安顺被看着,逐渐地下头,但腰没弯,也依旧记挂着修炼的事。
“仙……仙长,现在可……可以开始了吗?”
“刚刚我徒弟在这,有句话就没说。”司恒开口。
“仙长请讲。”
司恒开口道:“你的经脉梳不通,只能重塑,重塑的话活的机会不高,你还要试?”
对面的人沉默许久,就在司恒耐心将要用尽时,他才从牙缝中挤出句话:“小子愿意试。”
他抬起头,眼底似有星光闪动,把平平无奇的脸照得熠熠生辉起来,就连说出的话,也不像之前那般软弱无力:“小子是个凡人,就算不试这一次,也不过还有五六十载的寿命,用这些命换一个机会,我愿意。”
他话说的斩钉截铁,司恒也不再多费口舌,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样东西,放到安顺面前。
面前突然多了个桶,看起来很像凡间用来泡澡的那种。
“进去。”司恒说。
安顺应声,一只脚刚准备踏进去,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要脱衣服吗?”
“脱了吧。”司恒随意点点头,手上多出几个玉瓶来,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把几个玉瓶中的东西,分别倒入另一个空瓶中。
等到安顺脱完衣服坐进去的时候,司恒也正好把东西弄好。
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份徒弟原本的食物,食物自动飞向木桶上方,瓶口斜倾,往木桶里倒入r-u白色的液体。
那是灵r-u,在伊舟筑基之后偶尔给他喝的,远不像小时候那种一碗水一滴灵r-u的兑法,凡人根本承受不住。那些r-u白液体刚接触到安顺,他就疼的大叫起来。
不过只叫了一声,安顺就再没发出声音,不是他生生抗住,而是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不愿意听他说话。
灵r-u倒满大半桶,一直淹没到安顺下颚。
身上无处不通,偏偏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只能清醒的忍着那钻心蚀骨的疼痛。
就在他疼的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司恒动了,他站起身,走到木桶前,手上拿着兑好的玉瓶,瓶口轻移,往里面滴了一滴东西进去。
“忍着点。”
那滴液体刚进入木桶,安顺脸色就变成煞白一片,翻起白眼,半响后,他才恢复一丝神智,微微吸了口气。
身上像是有刀子在割,要把他的皮r_ou_筋骨一一分开。安顺从未体会过这种痛法,疼得他有一瞬间想要大喊放弃。
但他做不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没有给他说话的权利,他甚至连昏死过去都不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不紧不慢地往木桶里不断加入液体。
除了头颅,安顺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疼痛以及如影随形,却无法分辨处于什么位置。
滴完玉瓶内的最后一滴,司恒停下动作,在旁边安静等候。
安顺的感觉没有出错,他的皮r_ou_筋骨确实被一一分开,灵r-u吊着他的命,只要稍有差错,他就会一命归西。
被剥离出来的经脉自然比在身体内更好去处杂质,司恒法力运转,渗入灵r-u下方,找到经脉,逼出经脉中的杂质。
经脉脆弱,在法力进入时便变得千疮百孔,但破破烂烂的经脉在杂质逼出之后,却神奇地开始缓慢恢复。
这也是药的效果。
杂质被一点一点驱除,灵r-u又渐渐开始发灰,木桶上方又多了一个玉瓶,往下滴落液体。
这次滴的灵r-u并未经过稀释,液体浓稠,一滴下去,原本发灰的液体又变成r-u白色。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久到安顺以为自己身在地狱,旁边的男人才终于停下动作。
木桶上方的玉瓶收回,司恒手上又多了另一个瓶子。
安顺认识这个瓶子,他猛地瞪大眼,却没办法阻止,只能看着那些液体又一次滴落进来。
相比之前,司恒现在的动作要快得多,液体滴的速度快,安顺也会觉得越疼。
有那么一瞬间他疼得失去了所有知觉,眼前尽是灰暗,下方是一处深渊,深渊中带着安静又祥和的味道,诱惑着人进去,就在安顺一只脚踏入深渊时,他突然会想起自己很久之前,祖父把传家宝交给自己时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