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蓉颓废的自我安慰着。
心里有了数,接下来的日子里,傅晚蓉把自己关在闺房里整整一个月,然而傅府里,她又让人故意高调宣扬她待在房间里的事。
傅晚青听闻此事时,也只是嗤笑一声,不过就是想做出一副勤勉的样子给祖父祖母看,真以为这样祖父祖母就能多看她傅晚蓉几分了吗?
笑话!!
于是傅晚蓉闭关一个月,外面的人就津津有味的谈论了一个月。
直到一个月后,傅晚蓉终于打开了她闺阁的房门,整个傅府后宅都沸腾了。
闲的没事做的傅府其他小娘子们都来三房看热闹,傅晚青本来不愿意去的,但是二房那个妹妹一直缠着她,左右她无事可做,也就当个乐子看的心态去了。
哪知道当她们走进傅晚蓉的小院时,都被这一地狼藉惊的眼珠子瞪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
傅四院里被抢了?
然而当她们走进傅晚蓉的房间时,这次不仅是眼珠子,看清眼前场景,吓的她们下巴都快脱了。
眼前这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形容泼妇的女子是傅晚蓉?
此刻傅晚蓉正弓着腰似乎在竭力寻找着什么,引得一干人好奇不已,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傅晚蓉如此失态。
傅晚青也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视线移转,然后就静止不动了。
傅晚青比傅晚蓉多活一世,傅晚蓉能看出来的东西,傅晚青也看的出来,所以当她看到那张被揉的皱皱巴巴的疑似改良版织布机图纸时,心中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故作自然的偏头看了看其他人,发现大家都关注傅晚蓉去了,没人注意她。
只不过一念之差,傅晚青迅速抬脚向着那张图纸走了过去,假装摔倒,趁机把图纸收入袖中,然后大骂一声晦气,一脸不虞的走了。
然而在傅晚青抬脚离去时,没人注意到本来疯魔的傅晚蓉嘴角勾起了一抹,甚至称得上甜蜜的微笑。
第111章 白腰朱顶雀(十二)
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 傅晚青一个下人都没留, 把自己反锁在屋内。
到现在她的心都还是砰砰直跳, 她几乎是抖着手把袖中的图纸拿出来。
全神贯注的研究图纸,小半个时辰后,傅晚青仿若疯魔一般,口中发出“嗬”的一声, 神色复杂,看不出是哭还是笑。
虽然早就知道重生后有了她的搅和,很多事会不一样,但是,但是没想到傅晚蓉还给了她如此大的一个惊喜。
上辈子幼时她与傅晚蓉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直到后来她跟了元木甄, 在皇位争夺时,傅晚蓉的父母因为一场意外被牵连, 自此三房就只剩下傅晚蓉和她弟弟。
她本来对傅晚蓉是心存愧疚的, 毕竟傅晚蓉的爹娘也是因他们而死。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容忍傅晚蓉来翘她的墙角, 若非她手脚快, 傅晚蓉那个小浪蹄子真的就爬上了元木甄的床了。
事后她赐了傅晚蓉一杯毒酒, 又把其弟发配了。
那个时候她想着她与傅晚蓉也算两不相欠了。
倒是没想到一朝重生,再遇到年幼的傅晚蓉,她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些年里, 她虽然没有亲自出手, 但是明里暗里的暗示, 也让三房不好过。
但是没想到y-in差阳错, 她隐隐的打压三房,竟然逼出了傅晚蓉的潜力。
傅晚青低头看着手中的图纸,激动不已。
只要她把这个改良版的织布机造出来,然后投入生产……
只要一想想那情景,傅晚青兴奋的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在不久的将来,大把大把的雪花银铺天盖地的向她飞来。
只要有了足够的银子,再配上傅家的地位,届时莫说皇后,便是当今皇帝她也不惧。
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个难题,她该怎样不动声色的告诉祖父呢?
毕竟夺取姐妹劳动成果这个名声也不好听啊。
傅晚青来回踱着步,贝齿轻咬朱唇,少顷,她眼睛一亮,有办法了。
当天晚上,傅晚青就着人偷偷的把新的图纸送去了贵王府,她相信元木晟现在绝对不会拒绝她的。
果然,第二日中午她就收到了回信。
只不过元木晟不明白,这么明显的好事为什么傅晚青会叫上他。
难道对方对他是有那方面的心思?
可如此,那他那个素未谋面的五弟又是怎么回事?
元木晟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因为心上人一句话而患得患失的。
但心里如何不定,元木晟的面上功夫还是做的不错,他偷偷找有名的能工巧匠看过那个图纸,都对其赞不绝口。
自此,元木晟彻底放心心。
一个半月以后,元木晟派人以送礼的名义,给傅家大姑娘送了个大木头箱子,没人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傅家人好奇不已,几个大老爷们都围着看稀奇,毕竟那可是元木晟着人送过来的。
傅晚青站在最中间,她的余光瞥到傅晚蓉也在人群中,这段时间,傅晚蓉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然而傅晚青心中不但没有愧疚,反而隐隐感到快意。
她收回视线,派人把箱子打开,在里面的东西露出真面目时,人群中纷纷响起惊奇声,但是很快又传来惊呼声。
四姑娘她,晕过去了。
傅老太太面沉如水,冷着声呵斥:“既然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今日这事传出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多不待见四皇子呢。”
傅三爷张了张嘴,最后在母亲严厉的视线中消了声息,跟着发妻带着儿子一起退出了这不属于他们的“欢乐”。
傅三爷带着妻子儿女回了自己的小院,然而一张嘴,小院里竟是没有一个人。
越氏看了看面容苍白,昏迷不醒的女儿,日渐寡言的儿子还有冷清不已的院子,多年来的委屈似乎都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她抱着女儿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蓉儿,娘可怜的蓉儿,你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才投胎来傅家,平日里吃穿不如你姐妹们也就罢了,现如今拼死拼活挣来的生机,也被人强抢了去,这样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啊,呜呜呜呜……今日不如娘一道并你去了吧。”说完,越氏当真放下怀里的傅晚蓉,一头撞向了旁边的梨树。
顿时,越氏血流如柱。
傅锦年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傻了,当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儿子已经去扶他的发妻了,只是那脸上的神情太平静了,根本不像在扶他的母亲,反而更像是在扶一个不相干的死物。
漠然生死的儿子,崩溃赴死的妻子,昏迷不醒的女儿,傅锦年看着他最爱的三个人,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觉得心如刀绞,这些年他的妻子儿女到底都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才变成今天这样子。
傅锦年无力的闭上眼,拳头握的咔咔作响,正院里,大房二房的人正兴高采烈,欢欢喜喜,而他的三房,却正在面临着妻离子散的场景。
都是爹娘的儿子,为什么要如此苛待于他。
傅锦年忆起之前蓉儿昏迷,母亲不但没有关心问候,反而是疾言厉色,
严加斥责。
再加上越娘刚才的话语,联想之前的女儿的意气风发又陡然消沉,傅锦年心里渐渐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现在的语气有多么轻微,颤抖,好似一阵风都能吹没。
他握着儿子的手,满含希望的问:“那个织布机是四皇子送给大姑娘的礼物,对吧。”
傅晚寻轻飘飘的瞥他一眼,皮笑r_ou_不笑,“你说是就是吧。”
“反正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个孝顺的好儿子。”傅晚寻利落的挣脱开傅锦年的手,一手扶一个,把他姐和娘都扶进房了。
徒留傅锦年呆愣在原地。
什么时候,他与晚寻竟然陌生到如此了。
傅锦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他如蒙大赦的抬起头,傅晚寻正从他身边经过。
“晚寻。”傅锦年下意识抓住儿子的手。
傅晚寻理都没理,只是淡淡说了句,“如果你想重新娶了新夫人,我们就这么僵持着吧。”
傅锦年闻言,仿若被什么烫到一般,唰的松开儿子的手,然后猛的向外跑去。
幸好大夫来的及时,越氏捡回一条命,但也是生无可恋。
在傅锦年一只脚刚踏进来,床上就传来越氏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傅锦年,我们和离吧。”
“……好……”
“晚寻和蓉儿跟我。”
傅锦年顿了顿,良久才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哽咽回道:“……好。”
或许是说开了,越氏心里没了负担,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连带着饭也肯多吃两口了。
大半个月的时间,傅家大房二房日日欢声笑语,而三房却平静似水。
但傅锦年和越氏都知道,这不过是最后的安宁罢了。
在越氏伤好之后,傅锦年立刻写了一封和离书,私下里更是把他名下那点少的可怜的财产都给了一双儿女。
傅晚蓉最后看了一眼她的父亲,脸上勉强提起一个笑,张开嘴无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早在图纸被傅晚青拿去的第三天,她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通了,虽然她不知道白皖西会使出什么手段,但她知道永远不要指望毒蛇会发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