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文森特的声音变得沙哑,被红酒滋润的喉咙如同裹挟着砂砾一般,泛着让人难以忍受的、粗糙的疼痛。
“文斯。”
公爵的脸上还带着激动造成的红晕,因此他的声音较平r.ì更为高昂,甚至是微微颤抖的。然而他的话是有力的,无人可以违背的。
他说:“文斯,我不希望伤害任何人。无论是你,还是那位布鲁克先生。”
他甚至是真诚的。
文森特无法怀疑公爵的真诚。
爵离开了。壁炉中的炉火逐渐微弱,寒冷在屋子里漫延,渗透进文森特的身体里。他在寒冷中独自站立着。公爵的话在他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他的心脏被刀刺入,无数次。
我无法保护他。他想。我需要见他,或许是最后一面。
这个想法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文森特快步走出书房,公爵夫人站在门外,他们得到了短暂的对视,然而他的母亲如同被割了舌头的哑女一般沉默着,就像之前每一次那样。
她无法保护他。
文森特跑走了,时间非常短暂,他如同一只在黑暗中捕食的野兽,必须在光明到来之前获得饱食。
身后,公爵夫人拎着厚重的裙子,慢吞吞地回了卧室。她要扔掉所有的东西,带着一只空箱子回到王都,她的箱子需要非常大,才能装下所有新式的珠宝和裙子。
现在,她要睡觉了。
第三十五章
爱德华躺在床上,他十分疲惫,却无法入睡。恍惚中他总是听见谁在黑暗中低语,既像是天堂的福音,又仿佛地狱的呢喃。他头疼得厉害,眼睛酸涩,只盼着明天能够早早来到,好叫他在光明中清清醒醒。
窗户忽然传来剧烈的敲击声。“谁!”爱德华猛地坐起,声音停止了一刻,复而又继续响起,只是轻微了许多。爱德华赤脚踩在地毯上,举着烛台,缓缓靠近了窗户。
他一把拉开窗帘。
“上帝……”
爱德华连忙拉开窗,风雪涌入,更加冰冷的是文森特的怀抱。他那么紧地抱着他,让爱德华感到疼痛;他的气息落在爱德华的脖颈处,又是炽热而s-hi润的。
“你怎么会来这里……”爱德华喃喃道。然后他被吻住了,一次,再一次。文森特一次一次地吻他,就像要吻他千万次。
“感谢上帝,你在这里。”
文森特用叹息一般的语气说,即使此刻,他依然紧紧抱着爱德华,他的气息扑在爱德华的唇间,这永不停息的亲吻。
爱德华被文森特的举动弄糊涂了,但他敏锐地感到了年轻人的恐惧,“我在这里,我当然在。亲爱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伸手抚摸着文森特的头发,金色的发丝在雪夜中闪烁的尖锐冷漠的光芒。可它们又是柔软的,在爱德华的指间缠绕着。
这个永远耀眼而骄傲的年轻人垂下了他的头,他的顺从简直要让爱德华落泪了。剧烈的情感在他心中激d_àng着,简直要让他的心脏裂开了。
“Please.”
爱德华轻声恳求着。
“让我保护你。”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发誓,一切事情都不能将我从你身边带走。即使是死亡消散了我的r_ou_体,我的灵魂也会在你的枕边低语。
Please.
爱德华不断地安慰着他年轻的爱人,他的声音低沉柔软,他的爱坚定真挚。文森特注视着他嫣红的嘴唇,那一刻他几乎愿意为他献出生命。
让我带您走吧。
去法国,去印度,去富饶或者贫穷的地方。或者在乡下买一块土地,种上棉花或者葡萄,我们白天在田间劳作,而夜晚您将在我的怀中安睡。
这个世界会忘记您不是我妻子时候的模样。
甜蜜的句子在文森特的口中酝酿,最后变成苦涩的血腥。雪花被遮掩在厚重的窗帘下,风却从各个缝隙中涌入,无边无际,寒冷入骨。
“我要走了。”
他终究只能抚摸着他的脸颊,用永远温柔的声音与他告别。
爱德华茫然地看着文森特,无数念头冲击着他,脑中又好像雪夜一般空空d_àngd_àng。他感受到自己仿佛经历着剧烈的情感,然而感知已经离他远去了。
“文斯……”
爱德华的嘴唇颤动着,却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就像被猫叼走了舌头。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如同雄鹿一样闯进他的生活,在他的林中肆意横行,完成狩猎与繁殖。然后他离开了,在寒冷的寂静的夜晚中,整个林子变成了荒原。
他发出一声虚弱的哀鸣。
文森特的眼睛s-hi润了,他放d_àng不羁,我行我素,因此上帝必将予以他同等的惩罚。但如果是此时,如果是此地,那上帝未免太过残忍了。
“您让我心都要碎了……我爱您,即使是死亡也无法将我从您身边夺走……您看看我吧……”
文森特捧起爱德华的脸,亲吻着他垂下的眼睑,他的眼睑如同承受积雪一般颤动着。
“您至今依然不肯说真话吗?!”
爱德华的声音嘶哑尖锐,以至于文森特不得不捂住他的嘴,以免被人发现。然而下一刻他就被咬了,鲜血流淌进爱德华的嘴里,他咬他就像抗拒生人接近的幼兽。
“……”
文森特顺从地任他咬着,血腥味让人恶心,又让人迷恋,就像他们畸形的情感,掩盖在金丝绒的华服下,龟缩在y-in暗的角落里。
爱德华松开嘴,他跪了下来,俯在地面上干呕。眼泪不断地从他脸上滑落,消失在厚重的、柔软的地毯里。
“不……”
文森特想要拥抱他,但是爱德华激烈地抗拒着,“放手!伪善者!骗子!小偷!”他以为自己高声叫骂着,但是他听上去那么虚弱,虚弱如同重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