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那个人脸红红的回来了,用很委屈的声音说:“杂志里面的模特一个个都血盆大口……”
“大爷,您就不能将就点!”
“真的不行。我最讨厌猴屁股一样的嘴巴,我喜欢干净的、体贴的、会居家过日子的那种类型,就像……就像……”
“哪怎么办?”瞿乃文喋喋不休,听得我朝他直翻白眼,这种蛋白质女孩满大街都是,看来他瞿大少爷的要求并不高嘛。
“宝生你……”瞿乃文两个眼睛水汪汪的,似乎饱含了某种难以启齿的期待。
我什么我?我一推眼镜,愣愣地看着他,三版女郎都不行,我一个男人能帮什么忙?瞿乃文和我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他有些泄气地垂下了眼睑,说:“算了。”
后来,瞿乃文在洗手间里奋斗了一个多小时才完成留样。他满头大汗地来交作业,我举起玻璃试管看了看刻度,很不满地说:“才这么点啊?”
瞿乃文的样子好像快哭了,两只眼睛饱含热泪。他嘟着嘴说:“宝生,你该不是故意欺负我吧?”
呵呵,也许,谁叫他有钱有房有相貌有前途,样样都比我强。我告诉他化验报告需要等一个星期,弄好了我会寄给他的。
瞿乃文笑嘻嘻地说:“下周我没事,打个电话给我,我自己来拿。”
广告公司的大老板有这么闲吗?莫非生意不好,公司快倒闭了?不过我可不会拒绝他的请求,省下快递费可以多吃好几根冰棍,划算。
午饭时我想起道奇说他正安排日期跟小费去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就给他打电话,想问问他要什么当结婚礼物,可手机关机中,打他家里电话,也一直是等待音乐。
我郁闷地想,发明电话等待音乐的人,一定是聋子。他担心人们听十分钟的嘟嘟声会疯掉,就好心地让大家听十分钟洒水车音乐。实际上,没人会长时间忍受嘟嘟声,都会立刻挂掉。而当你耐心听完十分钟的洒水车居然还没有人接听,接着又从头开始洒水了,这时候才真的要发疯了。
吃完午饭,下午有几位女士预约了例行的妇科检查,一天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渡过了。晚饭我特意做了东北口味的韭菜盒子,刘克克很喜欢,吃得肚子滚圆才罢手。
我趁机问他:“你不是在澳洲长大的吗,怎么又会去了东北?”
刘克克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避难。”
“避难?”他的回答令我感到惊讶,以致于像个复读机似的又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虽然明知道探听人家隐私有失风度,可我这房东浑身上下好像都藏着秘密,我实在是控制不住满心的好奇。
刘克克显然很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他抹抹嘴,站起来汲着人字拖踢踢踏踏地走了。我自感没趣,朝他的背影吐吐舌头,然后一个人出门散步。
每到夜晚,中西村总是一片灯红酒绿。我沿着春风路向老街方向走,路过彭年酒店附近,不时有人跳出来招徕生意,文明点的就问,“要不要小妹”,“要小姐聊天吗”,“靓仔来玩一下”犀利点的直接吆喝“打飞机五十,上床二百,包夜三百。”
深圳从1992年后就象一个迅速膨胀的肥皂泡,在这个曾经的南海小渔村中一夜暴富的神话和家破人亡的悲剧走马灯似的轮番上演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向这里,都希望赚得盆满钵满后衣锦还乡,也许正是因为这种过客心态吧,私生活方面便格外放纵,中西村就是因此成名的。
走到“金莎国际娱乐会所”门前时,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是奔波儿霸和他的弟弟霸波儿奔。说实话,爹娘生他们俩兄弟时挺负责的,该有的都有,也端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长着长着都歪了。你看这哥哥,黑色紧身吊脚裤,奶油色复古蕾丝衬衫,暗紫色Christian Louboutin牛津鞋,那范儿足够站上T台。再看弟弟,橙色窄脚西裤配宝蓝色上装,给人的视觉冲击要多强烈有多强烈,一身的装备都是从刚闭幕的春夏巴黎米兰时装周上弄到的。他们两位站着不动时绝对养眼,一走路我脑子里就只剩下“鲤鱼精”这三个字了,真是可惜了那靓丽的脸蛋和一副模特般的好身板。
我想起自己上一回耍过人家兄弟俩,心里有点毛糙,幸好他们似乎并不知道真相,一见面就热情地邀请我一起喝一杯。我赶紧推辞。这时哥哥说:“你的好朋友道奇也在里面,进去打个招呼再走吧。”
“道奇?那小费呢?”我正找他们两口子。
“也在啊,他们一起来的。你知道的,道奇走到哪里,小费这二十四孝经纪人就跟到哪里。啊呀,小费的酒量好的不得了,我们怕了他才出来透透气的。”弟弟抢着回答说。
既然有小费在,就算他们想搞什么花样我也不怕,于是点点头,被俩人簇拥着朝里走。“金莎”里面的光线很暗淡,人就像鬼影子一般四下里晃动着。走进包厢,没见到道奇和小费,只有三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孩子挤在一起喝酒玩闹。
我一愣,刚想发问,就听见奔波儿霸招呼那些女孩子,“道奇和小费人呢,是不是被你们几个给吓跑了?他朋友来了,快去把他给我叫回来,快去啊!”
然后霸波儿奔也开口帮腔,把女孩子们都轰出去找道奇和小费。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因为那些女孩子离开前都笑得十分诡异,于是赶紧转身想要离开,“道奇不在,那我先走了。”
“别扫兴啊,就坐一小会儿,道奇在这里,我们不是叫人去找他了嘛。”兄弟俩边说边过来拉扯我,说什么也不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