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夏至第一次在我面前情绪失控。
除了偶尔的耍赖,他表现得总像个成熟的小大人。跟他相处这么多年,喜欢哭鼻子的往往只会是我。
我的眼泪很快就跟着落下,像断不了根的春雨。我放任情绪,放肆的跟着夏至一起大哭。
过了很久,哭声渐渐消下去,重新变成啜泣。
我使劲闭了闭红肿的眼睛,松开夏至,伸手在他脸上抹了抹,“你看看你,都哭成大花脸了,羞不羞啊……”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看着手上还没恢复的疤痕出神,过了会,他低头轻轻吻在那些疤痕上。
痒痒的,暖暖的,像羽毛温柔的扫过。
“阳阳,”他轻声唤我,“阳阳。”
“嗯,我在。”我也轻声回应他。
“我爱你。”他抬头看着我,眼神无比坚定。
我的呼吸短暂一滞,心脏仿佛被什么重物猛的撞了一下,狂跳不止。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直小心揣在内心深处的话,“夏至,我也爱你。”
“我在找你的时候,满脑子就只有这三个字,我发誓一定要在见到你后,第一时间说出来。”他反复摩挲我的脸,“对不起,我让你久等了,今后都不会再让你等了。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我们等不起,也不应该等。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你知道错就好,”我的视线再次模糊不堪,声音微微颤抖,“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小的谢谢大人了。”夏至s-hi漉漉的眼睛里洋溢出笑意。
就在我和夏至你侬我侬互诉衷肠时,一个高亢的喇叭声突然响起,是大卡司机在催促我们上车。
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应该全都自觉上车去了吧。
我在夏至的帮扶下爬到车斗里,先清点了一遍游客人数,一个不落,然后我跟夏至找了个角落靠里的位置勉强蜷缩着坐下。
大卡徐徐启动。
路况还没完全恢复正常,我的身体忍不住跟随车身摇摇晃晃。夏至把我搂住,固定在他的怀里,握住我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我闭上眼睛,沉浸在只属于我和他的小小世界里。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回到了C市!
此时的C市,也沉浸在大灾带来的y-in霾下,庄严肃穆。
旅行社对我把所有旅客安全带回表示了肯定,给了一笔不菲的佣金,并且许诺等这次灾情过去,旅游行业恢复生气之后,再召唤我回来。
我辞掉紫格的工作,在华西附近租了一个小单间配套,从宿舍搬了出来。刚回来那阵子,夏至每天晚上自习结束,就会过来找我,我们一起睡在不太宽敞的床上。
我常常失眠。
我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灾难的场景,废墟、血泊、呐喊、哭泣……真真实实的存在历历在目!
我开始害怕黑暗,每晚必须亮着灯。有些发黄的灯光,可以让我稍稍心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之前在镇上时,在条件那么简陋的帐篷里,我每晚都睡得很沉。现在回来了,睡在还算比较柔软的床上,却失眠了。
夏至也失眠。
虽然他非常小心翼翼,尽量保持抱我的姿势不动,可从他的呼吸频率里,我能清楚的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夏至。”我轻声叫他。
“嗯……”他呢喃一声。
“我心慌。”我说。
“别怕,有我在。”他把我勒得更紧。
关于他寻找我的经过,他没有说太多,只简单说了自己申请去当志愿者,加入医疗团队,沿着主干道的各个受灾地区一边展开救援一边搜寻我的下落。
可我很清楚,那十几天身心的痛苦煎熬,又岂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可以概括出来的?
他作为最前线的医疗抢救人员,所目睹的悲惨世界,恐怕比我见到的更加□□,更加壮烈。他受到的冲击一点都不比我少。
只是他不肯说罢了。
我额头上和手上的伤疤,在他费尽心思找来的药膏的作用下,渐渐淡去。
“这种伤疤,一点都不要留下。”他温柔的帮我抹药,轻声说。
身上的伤疤随着时间流逝,会逐渐消掉,那心灵上的伤疤呢?
一天,他带我去见了华西一位心理学老师,老师在跟我深入交谈过后,告诉我一个专业名词“创伤后应激障碍”。老师说还好我程度尚浅,只是轻微有一些后遗症,建议我多做做其他事来分散注意力。
“夏至,”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我问坐在台阶上等待的夏至,“你不需要找老师聊聊吗?”
他微微一笑,“老师已经找过我了。”
“哦……”我闷闷的应道。
“没事,”他上前半搂住我,“经历过这些,有一些后遗症是很正常的,你别太有心理负担,多过来找老师聊聊心,慢慢就好了。”
“嗯。”我点点头,心里踏实不少。
“阳阳。”他看着我。
“嗯?”
“你还在我身边,真好。”他轻轻摸摸我的头,手指从脑门那道伤疤上滑过。
作者有话要说: ╮(╯▽╰)╭
第49章 大喜
如果说,黑暗的五月是大悲,那么很快到来的八月,应该称得上是大喜吧。
那会我已经顺利通过论文答辩,正式从C大毕业,在之前实习的那家旅行社上班。不过应夏至要求,我只接C市市内或市郊的团,不超过3小时车程。
通过后来几次跟心理学老师的交谈,我的状态有了明显扭转,夜晚失眠的情况渐渐减少。可我知道,内心深处还是会存在些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