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超群坐在那沉默了很久,静寂得像死了一样。
“我除掉了你唯一的敌人萧泪血拿到了泪痕剑。为你吞并雄狮堂,成立这大镖局,甚至让你来做这大镖头。”
“原来,你只是不愿意出现。”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司马超群又恢复了他的平静,他想去看卓东来,却只得到一个避开的脸孔,
“卓东来,我帮你改写了前世的命运,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卓东来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司马超群对此却毫不在意。因为他虽还不明白卓东来这一世想要的是什么,他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用了十一年的时间去谋算经营,活成了另一个卓东来,他已体会到的许多他曾经都麻木无知的感觉。
比如说,都是因为得不到,人才会变得疯狂,去做一些可以说是非常自私的事。
刚开始有那么一刻他也想过,卓东来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任由自己这样放肆掠夺,只是,当手指接触到对方的肌肤时,此前被各种人事杂陈吹得飘摇不定的欲望瞬间有了真实的印刻。疯狂一旦开了闸,就再也不能再被束缚。感受着卓东来贴紧着自己战栗的身体,又听的出他在耳边急促喘息中的满足,司马超群知道此刻他也是愉悦的。败德的煎熬与终于得偿所愿的满足感在感官中j_iao织,隐在还没有灭的重重烛影中。
☆、(08) 枭雄无情
(08)枭雄无情
江湖对英雄总有自己的一套定义,朱猛那样浓眉宽肩,能喝一夜不醉的是英雄,司马超群这样白衣俊朗,面对敌人拔刀从未有一次落空的,更是神话的英雄。
郭青是自卑的。论武功,他似乎永远要与英雄这个称呼绝缘,甚至,身手连自家兄长的一半都不及。他却比平常人多了颗不甘于是的野心,对功成名就的渴望,这野心与渴望让他无时无地不得安宁。
一年前,长安城里,他遇见了另一个满腹野心的年轻人,年轻人穿着毫无裁剪的粗布衣裳,背着把无名无姓的剑,坐在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酒馆里,吃一碗白菜面。
他观察了年轻人三天,在第四天的早晨请对方吃了一碗面。
他在高渐飞的眼睛里瞥见了与自己一样的诉求,对这个江湖的某些令人热血沸腾的期待。郭青能透过他与自己年纪相近的外表,看见了某种潜力。
暮色沉沉的江湖总是欢迎着热血的年轻人,而高渐飞恰恰是个这样的年轻人。
一个不问出处的年轻人。
他给了高渐飞在青峰寨百无禁忌的权力,反正高渐飞对这些毫不在意,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在打扮上,高渐飞执意选择了一身雪白的新衣裳,而不肯和青峰寨其他人一样穿石青色,郭青也只由他去。
对于这样的知遇款待,高渐飞能做的,就是不会多问一句完成郭青j_iao给他的事。总有些妄想成为特例的小镖局不肯进贡,要跳出来做个自以为是的出头鸟,高渐飞要做的,就是让这些不守规则的特例永远沉默下去,将青峰寨定下的规矩的没有阻碍地执行下去。
没有任务时,每天用过早饭,高渐飞就会坐在木头椅子上,和他的那把古怪的剑j_iao流。
年轻人的体态并不伟岸,他总穿着看上去长得一样的白衣裳,是请裁缝将同一个款式重复制了七八件。高渐飞对简单这件事的推崇就像他对白菜煮面的热爱一般,有着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执着。
冬r.ì难得的温暖yá-ng光洒下在泛起光色的白衣裳上,在衣襟和脸上打下连着的一片y-in影。郭青不通剑术,也不识剑,这不妨碍他明白年轻人手中的是一把绝世的好剑。他从未了解年轻人的过去,却独独对高渐飞口中那个卓先生产生了好奇的想法。
一个谜一样的人,一个充满了矛盾与被传言的色彩笼罩的人,总会激起他的兴趣,想亲自去看一看,去揭开这个谜。
可惜,卓东来拒绝了他的邀请。听了高渐飞的回复,郭青眨了下眼,口中道没说什么,因为这本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他对司马超群这个人早有所耳闻。从一个普通镖师做到今天的产业,只有天生的武功天赋是远远不够的,卓青想起来仅有的几次和司马超群的会见。
青峰寨的生意是,从路过的镖队所托财物的价值中抽取一成左右,以换得平坦的一条大道走到头。这左右两个字便是由各个镖局和青峰寨角力的标的。
那时候,司马超群还是无神镖局的副堂主,在外的r.ì子总是要多过呆在镖局内。就算如此,老堂主也执意要等到他回来才将这谈判的重任j_iao给他,陪着年轻的吴默一同前来。
念到此处卓青才发现,眼前高渐飞每r.ì的穿着,很像那r.ì司马超群的打扮,同样用料华贵的雪白上,只余鸦青色的流云点缀。
之前他就看出,吴默明面上是无神镖局的堂主,根本处处听从于司马超群的授意。那年轻人简直把他当做了不可或缺的导师与靠山,每每双方对话,少年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去寻找这位身边的副堂主,若是司马超群脸色和缓,吴默也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对方略微皱下眉头,少年的眼神也要紧张起来。
想到司马超群这个人,卓青联想起高渐飞对他说起红花集的故事,再考虑到对大镖局的传言,他的嘴角抽动,高渐飞看出了他眼神中的奚落与讥诮。
司马超群现在是大镖局的二当家,众人任习惯于称呼他为司马堂主。因为那短短一年血雨腥风的r.ì子,无神镖局的崩塌与重建,与雄狮堂血刃的那几个月,早把这个带着不幸的名字烙在大大小小各家镖局的当家心头上。
卓青脑海里是曾经吴默站在司马超群身侧的样子,他几乎能想象司马超群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去对待卓东来,他只是不知道这个昔r.ì的名捕是不是也能像吴默一样,对这种无声地架空与掌控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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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晚之后,司马超群逐渐表现的,肯将卓东来当做大镖局真真正正的大镖头看待,会让他走到台前来去行使他的职责。
而他自己却一连消失了好几天。
深冬的天黑得总是很早,等他回来时只剩下铁灯和蜡烛照出的昏暗光线,下人告诉说大镖头正在房里。桌上摆着的除了r.ì常的果盘和已经冷掉的白粥,司马超群走上前顺手将杯中还没动的冷酒泼进了火盆,蓝色的火苗滋滋地响着。
“你在等我?”
卓东来点点头,看出他脸上赶路的疲惫,却丝毫没有什么忧虑的情绪。司马超群脱了风氅在铺了毛毡的摊子上坐下,吩咐下人重新送了温好的酒来。
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和郭青谈的怎么样?”
“你觉得我是去见了郭青?”
“我只知道你这次去的地方,是个你不愿让我去的地方,你去见的人也一定是,你不愿我见到的人。” 卓东来为司马超群倒了一杯,
“你还是这么聪明。”
卓东来只有勉强一笑。司马超群却没有发现这笑意里的焦虑不安,离开数r.ì,他想的最多的还是留在镖局内的卓东来,自从郭青派高渐飞送来那纸书帖后,他无时无刻都不得不想起这件事。
在无神镖局与郭青有限的几次j_iao道中,他早已发觉,郭青是个多么可怕的人。一个和高渐飞年纪相仿,心机却截然不同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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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残破的夕yá-ng还留有半个轮廓,气温就已迫不及待降下来,孙通暴露在空气里的双手和他佩戴的兵器一样冰冷,可是他不敢松懈。从西头进长安,刚刚走过了笔直的官道,前头就是那段狭长又凶险的小路。
就连干枯光秃的树枝也没有一支,但这并不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方。这条无名的小路,先前是镖师们最为忌惮的一段,多少镖局的人马都折在这。
后来由青峰寨接手后,会派了负责人站在这路边迎接过往的镖队,统一收取过路费。
将强盗的生意,光明正大做成一笔买卖,甚至还会路过遇到困难的镖队提供帮助,明码标价。不远处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火把和绰约的人影。孙通总觉得心里忐忑不安,这是他出镖这么多年都没有过的感觉,甚至在他以前也走过这段路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不是恐惧,也不能说是如临大敌的兴奋战栗,孙通勒住手中的缰绳。见他停下马,对方的人缓缓走近,
他没有看清旗帜上的字,但他敢肯定,那是个郭字。有个面带刀疤的人走上前来,孙通仿佛看见,他在这很冷的天气里穿了双钉鞋。在他身后的跟着八个大汉,抬着两张桌子,桌子上密密排列着大碗,
”一两银子一碗。还是热的。”
那碗里的液体散发着诱人的酒香,仿佛能看见那味道因为热而蒸腾在低温的空气中,
孙通听见镖师中有人已经开始吞咽口水,但他们都不敢动作,只等着自己发话,
一两银子,就算在长安,有名字的酒也能买上两三坛。
幸好司马超群对手下的镖师们,在这方面倒是从未苛刻。何况这趟镖标的不菲,出来前司马超群更是吩咐了,这箱子里都是长安高官们指定的贺礼,只要安全第一,这一路上的花费多少倒是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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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显得胸有成竹仿佛刚刚完成了什么雄大的伟业,另一个虽脸上没有表情,那双灰色的眼眸中似有无尽的忧愁。
这意气风发的便是司马超群,他今晚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一直到坐在对面那人站起身走到火盆边,从盆边捡起了什么又返身回来。
那是一枚封了书信的蜡丸。
蜡丸早破了,剩下的也被薪火烘烤的不成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