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隔天就没有一块好皮肤、毫无声息地被抬了出来。
柴田丸是被开过苞后少数几个活了下来的。他在发着高热时被一郎偷偷地喂了些水和食物,撑过了高热。既然活下来了那就还是有用,但是柴田丸长得不怎么样,又不是处子了,没有客人会喜欢。俊也就随便给了他这个柴田丸的名字,打发他去做杂事了,没用的孩子成了奴仆。
——就连门口养的看门狗的取名都比柴田丸的名字用心。
只有少数几个因为长得好、又听话,被圈养了起来了起来,好好教养。那是俊也准备好好卖个大价钱的上等货色,等开了苞后就让他们固定接客。鹤子和樁也曾经想让这些孩子逃走,央求父亲放过他们,知道不可能后甚至打算去在孩子们的脸上划点什么,不需要太大,只要一个小口就行了——这是他们绞尽脑汁能够想出来的唯一方法了。鹤子与樁也知道这个地方是多么可怕的地狱,不愿让更小的花子和Cao子也堕进来。但这小小的善意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一郎是其中预备养好了再卖掉的货物之一。但一郎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曾经读过点书,所以和其他孩子相比非常冷静、并且聪慧,他很快的发现了这甜言蜜语下的剧毒,甚至和鹤子与樁也一起约定了要逃出去。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逃跑的路线,选择在哪里定居、必要的粮水和钱财怎么一点点的累积,鹤子、樁也眼中的希望也越来越大,他们不再像行尸走r_ou_般默默忍耐、等待着奇迹的发生,而是自己去创造希望的机会。
一郎打算带着想要逃跑的孩子们逃跑,自然柴田丸也被他私下的悄悄试探询问过了。
和贪恋这有吃有住的好日子不愿离开的一些孩子不同,柴田丸答应了。柴田丸是他们中自由时间最多的那一个,一郎安排他来负责其中的一环,由他来准备至关重要的药物。
准备越来越完善,一郎和鹤子、樁也计划逃跑的那天很快就到来了。
然后就在那天深夜,连月亮也被云层遮住,只有稀落的点点星子带来些许光亮。旅屋前的看门犬吃下了含有毒Cao的r_ou_丸,俊也和梨子的汤里也下了安眠药。一切都准备就续,自由的日子似乎就在眼前。
在孩子们翻过窗户,直直朝着旅屋的大门奔去之时,在门口等着他们的不是自由而光明的未来,而是拿着粗大木棍,一脸狰狞的俊也和土田。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想要逃到哪里去啊?啊?!”俊也不会放过要断自己财路的小鬼,他挥舞着木棍将这一场原本该顺利的逃亡打断。鹤子和樁也将会被他关到了房间里囚禁起来,而他认为引诱了自己一双儿女和其他乖巧听话孩子们的一郎则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一郎被绑起来交给了土田,其他孩子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惩罚。
只有柴田丸没有。他不仅没被惩罚,还被老板和颜悦色地拍了拍肩膀,夸奖他做得好。
“你这个背叛者!”一郎什么都明白了,他气得浑身发抖,愤怒的火焰在五脏六腑里灼烧,“我怎么就信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鹤子和樁也狠狠地瞪视着柴田丸,如果眼睛能够杀人,那么柴田丸早就被杀死数百次了:“你这可恶的家伙!一郎还救过你!”鹤子骂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樁也怒吼。
为什么?柴田丸才想问为什么。
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就要抛下唾手可得的安宁难道不愚蠢吗?没有吃过苦头的大少爷、大小姐和不过读了几个书、识了几个字的农人家的小孩子懂什么?他是为了他们好!明明只要忍耐就好了,只要忍耐就会好的!
柴田丸想,自己没有做错。
他们根本不知道老板和土田有多么可怕,柴田丸不知道自己埋了多少孩子的尸骨在荒山的垃圾场,他看到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后,他非常的恐惧,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埋到土里的。
他经常做着噩梦惊醒,然后瑟瑟发抖地流泪,这份恐惧让他根本不敢违抗他们的命令。
他其实是想和一郎一起逃的,但是俊也老板早就发现了孩子们的不对劲,俊也不过稍一恐吓柴田丸,柴田丸就像倒豆子一样的全部说出来了。
这不能怪他。他只是害怕。这不是他的错——柴田丸死死地捂住耳朵,似乎这样就能够听不到房间里传来的,一郎在土田的折磨下发出的痛呼和惨叫。
被关在房间内内鹤子和樁也双目空洞,他们睁着大眼睛沉默地听着一郎的惨呼和诅咒。一郎的声音逐渐小下去,然后夜晚变得悄无声息。
这夜似乎格外漫长,但天终究是亮了。
土田满足地提起了裤腰带,喊柴田丸进来打扫。一郎浑身冰凉地躺在床榻上,已经没了气息。柴田丸看到一郎双眼睁得大大的,那张清秀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憎恶。身上布满了青紫痕迹,柴田丸看了浑身发凉,土田却毫不在乎,他玩死的孩子不止一郎一个了,只是区区言语上的诅咒和怨恨怎么可能让他害怕愧疚。
被关在房间里的鹤子和樁也一夜未睡,柴田丸吃力地拖着一郎的尸体路过了双子的房间,微亮的纸窗外,柴田丸喘着粗气哼哧哼哧地走过,沉重的脚步声令鹤子抓紧了樁也的手,两个人缩在床榻上瑟瑟发抖。
在一郎死去的那天晚上,梨子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然后端来给鹤子和樁也。
害怕不已的双子在母亲的温言温语的抚慰中安静下来,然后吃下了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餐。
——俊也在鹤子和樁也的惨叫中赶了过来,他看到了撒了一地的饭菜,倒在地上死命抠着喉咙的两个孩子,以及有些疯癫的妻子后,就什么都知道了。
“啊……亲爱的,我帮你惩罚了这两个不听话的孩子哦……”梨子痴痴地笑着,“只要这两个不听话的、不知廉耻的孩子不在了,你就会再次爱上我,对吧?”
俊也没有理会疯癫的梨子,他伤脑筋的是自己该怎么办?俊也是倒c-h-a门的女婿,而且丈人和丈母明确定下了所有的财产全部归为梨子和樁也的遗嘱。现在樁也快死了,梨子作为杀人凶手被抓进去的话,那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舒适生活很快就会失去,他很快就会变回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不!他决不允许这事的发生!
俊也四处看了下,将目光锁定在了房间一角的衣柜上。那衣柜是上好的枣木做成,是丈母祖传的随嫁物品,本来是想传给梨子作为嫁妆,但梨子却私奔了。后来梨子带着鹤子和樁也回来后,丈母便把这个衣柜做主给了鹤子,说是作为鹤子以后出嫁的嫁妆,希望鹤子能够嫁个勤劳能干的好汉子,一辈子幸幸福福。
俊也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这个衣柜是不是贵重了,反正这女儿家的东西卖不掉也用不上。俊也抱起还在挣扎尚有一息的鹤子和樁也,把鹤子和樁也的四肢折起来,塞进了衣柜里。
“柴田丸!把后院的锤子和钉子给我拿进来!”俊也喝道,才刚把一郎埋掉从垃圾场回来的柴田丸坐下歇了口气没多久,还来不及擦完头上的汗,便脚步匆匆地来到了这个房间。“老板……给您。”
俊也挥舞起钉子“咚咚咚”地把衣柜门钉死了,然后要柴田丸去准备推车和他一起乘着深夜无人,将那衣柜放上推车,去往垃圾场埋掉。
把衣柜推到了垃圾场后,俊也也拿起了铲子开始挖坑,还叫柴田丸也来挖,挖得深一点,别被野兽什么的给刨出来了。柴田丸喏喏的答应了,两人正汗如雨下地挖着坑时,却听到了衣柜里传来了指甲抠挖着木柜门的声音。
“咔吱、咔吱、咔吱。”
鹤子还没有死,因为没胃口她并没有吃多少,在抠挖着喉咙时吐出了不少残渣,所以才让她至今还活着。饭菜中的毒灼哑了她的嗓音,但她还能动,她在一片黑暗的衣柜中抱紧了弟弟的尸体,然后继续敲击抠挖着被钉死的衣柜门。
“救……救……开……门……”在这空无一人的垃圾场里,再微弱的声音都十分清晰。
——柴田丸将那呼救声听得清清楚楚,他停了下来,但他终究没有把门撬开。俊也压根没有停手,反而将坑挖得更深了。然后他将那衣柜推了下去,再把厚厚的土和垃圾覆盖掩埋到那衣柜上,将那微弱的呼声彻底地掩盖住。
第19章 外传 卖药郎七
晴明和卖药郎看到这里,眼前的画面开始摇晃起来,迅速被一片血红涂抹过去。
然后,在卖药郎和晴明眼前呈现的,是血红的世界中,血红的树丛里,血红的屋舍之间,那些白色的影子围绕着一处,为首的两个孩子手牵着手,站在了那些白影的前端。仿佛在举办欢快的祭典一样,他们哼唱着歌谣,惨白浮肿的脸庞抬起来,一个右眼下有着泪痣,另一个左眼睛下有着泪痣。那里有着被钱袋绳子吊死、吐着长长舌头的土田,被捏住全身四肢古怪扭曲着、窒息而死的柴田丸,以及五官渗血、在酒缸里淹死的老板。
在那最中心,梨子端坐在高台之上,被那两个孩子盯着。
母亲那天是那么温柔,美丽,给我们做了那么好吃的东西。
可是那东西把我们的肚子烧得好痛啊!
好恨啊!好恨啊!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你要毒死我们!为什么!
“我是无辜的被害者啊!不听话的孩子,恶劣好酒的丈夫,嘲笑我衰老丑陋的客人们……这种生活是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为了管教延续了丈夫劣根x_ing的孩子,所以才那么做的!谁让你们不听话!只要你们死掉了,一切就都完美了!”
“别想逃,别想逃……我已经在地狱里了,你们凭什么可以逃出去!”梨子歇斯底里地大笑着,脸上残留着的□□一块接着一块的掉落,彻底露出了厚厚□□膏遮盖下那张布满皱纹、衰败苍老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