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调笑 by 白首笑颜【完结】(2)

2019-05-03  作者|标签:


 第一章
  
  平安巷有家小酒馆,就在巷口,门面虽小,却被主人家收拾的干净整洁,犹其靠门的柜台上摆着盆翠绿的君子兰,将小小酒馆衬的是清清爽爽。这小酒馆开了只有半年,生意不温不火的,来买酒的也多是巷里的街坊四邻。
  
  小酒店的店主是个年轻人,模样清秀,性子有些腼腆。总是安静的呆在酒柜后,桌上再摊本书,有时酒客们谈笑声吵的闹了,他也才抬头笑笑。都是熟人了,大家也不客气,取酒倒酒什么的,都是自己来,临走时再把钱放在柜台上。乡里乡亲的,大家都是实在人,不会坑了小店主的。
  
  这天正值小寒,天冷的很,小酒馆里没有客人,昨儿个来打酒的李叔说今儿要大雪。
  
  江彦关上酒馆的半扇门,风太大了,又冷的极。
  
  重新坐下端起自己刚才沏的热茶,烫烫的小啜一口,便暖到了心头,这样的日子,真的很悠闲。
  
  门忽地的被撞开,风大肆的吹进来,夹着细碎的雪花,真的下雪了呢。
  
  看着撞门进来的男子,江彦的眉头微皱,因为——
  
  随意的拍了拍身上的落雪,来人看着江彦,微挑了下眉“小彦,你真的在这。”
  
  江彦只是直直的看着来人,半响没有说话。
  
  来人笑了声,大大方方的让江彦盯着,自在的端起桌上的热茶,吹了吹茶叶,低头抿了口,表情有些惊讶的欢喜。
  
  江彦看到来人嘴角挂起的弧度,懊恼的脱口而出:“这茶难吃死了。”
  
  来人没有接话,抬头只是看着江彦,江彦被看的有些局促,转头伸手摆弄着桌边的兰花。
  
  “小彦,半年了。”没有刚才的笑意,来人淡淡的出声。
  
  “嗯。” 扯叶子。
  
  “我明天就走。”
  
  “……“为什么君子兰冬天不开花。
  
  “唉……”微细的叹息,隔着柜台,男子伸手将江彦圈入怀中,没有遇到挣扎。江彦默默的将头靠在男子的肩窝。嗅着鼻尖的发香,再落上几个亲吻,“也该消气了吧。”
  
  江彦哼了声,没有说话。
  
  “不要气了好吗?”紧了紧怀中的人,听到的却依然是哼的一声,不禁有些哑然失笑,恶劣地将吻落在耳畔,再轻轻地啃咬吸允。怀中人果然受不了了的将头左右摇摆,又不肯离了男子的肩窝,只得忍着那些个恼人的小动作。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男子长叹一声,苦笑着说,“她是我哥的债,我现在的嫂子。”
  
  半年前隐约知道大哥在外有了心上人,也知道大哥有即将成亲的打算。恰那时南方商行的坏消息不断传来,以至两人决定连夜启程南下处理事件。不过五六天的事又加之太过匆忙,大哥也就没有通知那心上人,必竟生意场上的事,男人总是不想让女人沾手烦忧的。却万料不到恰是这短短的五六天,出了场天大的乌龙。
  
  方家父母见宝贝女儿几日以来总是身子乏累,大不比以前活泼好动的模样,便请了大夫就诊,一诊诊出了大夫的一句“哈哈,恭喜主家了,有喜有喜啊,哈哈。”
  
  方家父母在旁边一头雾水,茫然间直觉不好,半响才抖着嘴重复“有……有喜啊……”不会是……不会是……
  
  “呵呵,老夫开个养身补胎的药方,少奶奶好好将养着吧。”没察觉出气氛的诡异,老大夫乐呵呵的坐到桌边摊纸执笔写着养身补胎的方子。
  
  少奶奶?方家父亲很想暴走,方家母亲觉得这是个梦。
  
  茫茫然送了大夫出门,又谴了小童出去抓药。回到屋内的方家父母终于炸了毛,看自家娇养的女儿红着脸孱弱地缩在被窝里,宠惯了也下不了手打,只能在床边大呼家门不幸有女无德又骂不曾知晓的那个男人道德败坏糟蹋好人家女儿。
  
  及至后来从女儿嘴中逼问出那个混蛋男人是第一商秦府的当家,当下好生打扮了女儿,送了秦府来。
  
  大爷和二爷都不在,秦府管家为难的看着这方家人,派了小厮去后院将江彦找来。
  
  大爷二爷不在,自然是江公子当家的。管家也是经过事的,二爷虽不明说,但但凡有眼色的都明白二爷与江公子的事。那同房而居同榻而眠的,秦府又不缺屋子不缺床的,以至那夜里时常撩人的……咳咳……总之在秦府里把江公子当三少爷那是心照不宣的事。何况大爷也没个态度,没态度就是默认了吧默认了吧。管家觉得自己还是很忠心很尽职的,这样的事,楞是让府里的下人们紧闭了嘴,没丝毫泻出去辱了秦府的名声。
  
  江彦也皱着眉看着这方家人,最后视线定在那位较弱的女子身上,说不上极色,却是不折不扣的美人。他不知道秦家大哥有心上人的事,又鉴之秦胤之前的沾花惹草无数风流帐。所以,他很烦。
  
  秦大哥的?还是秦胤的?
  
  方柔红着脸任江彦打量,很是羞愧尴尬但也欣喜。和秦家公子来往了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来秦府,欣喜是难免的。但想到来这的原因,真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也好过这样被人含义不明地打量。
  
  
  
  第二章
  
  还是方家父亲一句“贤侄”先打破了大堂的沉默,江彦皱了皱眉,没有应声。方家父亲无视江彦的冷淡,自己女儿名节都不保了,哪有时间管别人脸色,何况刚才也听得下人喊的是江公子,不是秦府的少爷。
  
  “女儿家家的最重要的就是名节,老夫教女无方,以至家门不幸,实在惭愧。”说罢还象征性摇了摇头,以示羞愧。
  
  方柔红着的脸更红了,扯了扯父亲的衣袖,轻轻喊了声“爹”
  
  江彦默不作声,等着下文。
  
  “少年人嘛,冲动总是难免的,偶尔的过错也是避免不了的。不过老夫相信秦家少爷是知礼数有教养能担当的君子,不至有如那些纨绔子弟花眠柳宿喜新厌旧不担道任。虽是小女不自珍爱,可毕竟是我方家的掌上明珠,那可都是捧在手心里娇养宠惯着的,平日里是万容不得受半点委屈的。”方家老父用手抚着半白胡子,言辞恳恳的模样仿若真不知秦二爷那风流薄幸的名声。
  
  一顶一顶的高帽戴在秦家少爷头上,无非是想表达一个意思:你秦家少爷想做纨绔子弟玩老夫女儿,老夫是万万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还是乖乖接过话茬,负责任的三书六礼八抬大轿的迎娶我女儿过门。
  
  江彦虽不是什么聪明人,方家老父话里的意思还是听的明白的。
  
  站在一边的老管家更是听的透彻,面上虽仍旧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千回百转的。二爷之前那风流薄幸的名声摆在那,是众所周知的。虽说有了江公子后开始向自律严谨洁身自好的大爷看齐,但这男人风流岂是说改就能改了的,再说江公子也不过来府将将近两个月,万一是之前就欠下的风流帐也不是不无可能……
  
  老管家瞄瞄下面红着脸低着头的方家小姐,又盱盱在主家位上坐着的面色沉静嘴角紧抿的江公子,觉得很纠结,这方家老父说了那么多也不说清楚是哪个爷的,是真糊涂还是故意的啊?这到底是二爷的,还是大爷的。
  
  “贤侄是不知道,那日大夫说我女儿有喜时,老夫真是万万不敢相信。别说老脸,就是撞死在祖宗牌位上也是抵不得过的。怎么就养了个这么不知寡廉鲜耻的女儿?!未婚先孕,这是私通啊私通啊!!所幸是秦家少爷,才觉着有些盼头。秦家在商行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厉害,也亏的秦家少爷有魄力才干,才能撑起着偌大的家业啊。都说守业更比创业难,可见秦家少爷少年才俊,不是泛泛之辈。我家闺女能得此良夫,老头子我安慰些,也算的上是方家造化。”方家老父还在叨叨不休,脸上一抹长辈甚感欣慰的笑。
  
  江彦听不下去了,秦家少爷秦家少爷,秦家可是有两个少爷的,到底是哪个的。要是,要是是秦胤的话,江彦嘴角抿的更紧了,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指节有些发白。
  
  “不知与方姑娘结得连理的是哪位爷……”
  
  “当然是秦家的少爷。”不等江彦话音落全,方家老父便抢着回答。哪位爷?这小子什么意思,难道老夫还会冤枉了秦府不成?!自是秦府的少爷……
  
  方家老父终于发现结症了。可是,是哪位爷呢?当时自己和方母先是被宝贝闺女的身怀有孕惊吓的不知南北鸡飞狗跳接着又被女儿一句“秦家少爷的”给炸了毛的自己安定了下来,马上兴匆匆的与方母携女前来寻求解决之道。居然一直忘了问是哪个少爷。最好嘛,当然是秦家大爷,不过素来听闻秦霖性子严谨甚少沾染风月之事。倒是秦家二爷,风流成性薄幸名狂,虽说近月也有些消停,但是算来算去,还是秦家二少秦胤的机会比较大。
  
  方家老父看向自家闺女,是秦家的哪个少爷啊?
  
  江彦也随着方父看向方柔,是不是秦胤的呢?
  
  老管家实在忍不住了看向方家小姐,保佑不是秦府的,不然真是,真是愧对秦家早逝的老爷夫人啊。
  
  大堂里的下人也都偷偷将目光转向方家小姐,竖尖了耳朵的偷听着,并暗自猜测着结果以及想着待会怎么向其他人诉说这么狗血而现实的大堂剧情,题目都拟好了——娇娇女身倾锦衣郎,薄幸遭弃甲子身。这类题材的消息向来是归类到秦二爷之风流传中的。
  
  一时间,大家都屏息竖耳得听结果,大堂里静的落针可闻。
  
  方家小姐红着脸半响没有说话,不过那脸真的是越来越红,头越来越低。后来实在抵不住大家探究的眼神,索性闭了闭眼,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
  
  当初二人,相遇相知甚至相许,方家小姐一直是秦公子秦公子的称呼的,而秦公子也甚少谈及自己的事。现在回想,除了知道他是秦家公子外,其他的竟一概不知。想到此处,已是冷汗淋淋,又思及秦公子对自己的温柔体贴。到底是真心还是一场玩弄,方家小姐自己也分不清了。
  
  不知道????!!!
  
  大堂里很安静,不是刚才的那种安静,是风暴来临前的沉静。
  
  “不孝女!家门不兴!家门不兴 啊!”方家老父最先爆发,站起来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圈,最后走到一直未曾出声的方母身边,拉起方母回头怒道,“老夫不再管。柔儿你要不知道谁是孩子父亲就别回方府,我方家养不起这等好女儿。秦府少爷惹的事,秦家就得给老夫一个交代!哼!”
  
  甩了甩衣袖,方家老父拉着沉默无言的方母走了。只留下方家小姐瘫坐在椅子里,哭化了刚才来时新画的红妆。
  
  江彦很是尴尬,却又偷偷松了口气,至少还不一定是秦胤的。
  
  “方小姐,如不介意,就先安顿在这吧,左右不过五六天的事,等秦大哥和秦胤……二爷回来,事情也就解决了。”
  
  “有劳江公子了。”
  
  “应该的。”当下江彦便转头让管家安排,带着方小姐回屋歇息。又转头与方小姐嘱咐“有什么事,吩咐下人们去做便是,不必拘礼。”
  
  待小厮领了方小姐走开,江彦才长送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柔,刚才一直都很压抑。万一方柔肚里的孩子真是秦胤的,他……便走就是。江彦虽跟了秦胤,也为秦胤而委身,婉转相承。但他不是勾栏院中的小倌,他是容不得恋人有二心的,更不会做娥皇女英之事。
  
  忽然感觉好累,刚刚,就像是打了一场战。起身走出大堂回房歇息,,经过花园时看见院中小池里开得正盛的荷花,款款妙曼身姿,静静伫立在那,粉淡妖娆,不觉看得呆了。
  
  忽而想起三月踏春游时,两人在桃林初遇。当时秦胤眼上缠着不知哪个**红牌的丝巾,双手大开的与一群红粉佳人嬉戏。自己正沉醉在一片灿烂桃花中,不妨被人从后抱了个大满怀,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是一热,反应过来时,唇已被辗转碾磨。
  
  他当下身子便发起抖来,自己都分不清是被惊的还是被气的又或是震撼的。挣了挣,那人却是越抱越紧,周围的女子也都掩嘴笑着,竟没个阻拦的。江彦只觉头脑发昏眼前一片粉红嘴唇又麻又痒。
  
  后来那人发现抱错了人,居然只是哈哈一笑,舔舔嘴角,看着他道,“想不到男子的唇也可这么柔软清香,呵呵。”
  
  当时的江彦很没出息的仓皇狼狈而逃。隐约模糊听见那边的嬉笑声,还有一句“不愧是风流的秦二少爷,真真是……”
  
  现在想起来,满眼满眼的妖娆桃花,满耳满耳那低沉的笑声,满心满心的,秦胤。
  
  秦胤,秦胤……
  
  你若负我,再无回首。
  
  
  第三章
  
  方家小姐在秦府住下后,只是安静的呆在自己的房中,偶尔出来走走也只在自己的小院中。
  
  秦府的下人们虽好奇方家小姐的模样,却奈何方小姐甚少步出院外。人总是有好奇心的。而好奇心总是越阻拦越旺盛。秦府下人们的好奇心因方家小姐的低调而渐渐趋于庞大。
  
  方家小姐模样如何,有多美?
  
  当日在大厅的奴仆喝着厨房麽麽泡的茶,吃着多余的精致小点。“多美?那模样自然是江公子不能及的。那青丝粉黛,那窈窕身姿,那微蹙柳眉,双目含泪,樱桃小嘴。啧啧啧,”奴仆咬一口酥糖,“江公子不过是模样清秀了些,身材消瘦了些,皮肤白皙了些而已。”
  
  方家小姐脾性如何,温柔否?
  
  被老管家派去小院中伺候方小姐的丫鬟拿着后院小斯送的花,花是刚从花圃里摘的,香的很。“温柔?方府也是大户人家的,人家方小姐当然是大家闺秀的脾性,有礼有节的,说话声都是温婉轻柔的。”瞄一眼身旁的一众小斯,“哼,你们可别肖想什么小姐。府里的丫鬟,也不是没有温柔可人的。”
  
  可是方家为什么要把方小姐寄住在秦府呢?
  
  “笨!什么寄住?根本就是方小姐已是秦府的人了。为什么说方小姐是秦府的人呢?那是因为……”当日在大厅伺候的大胖顿了下,再环顾下周围一圈的人,见众人都目不转睛的安静的看着自己,觉得众人的胃口给吊的差不多了,才慢慢道,“那方小姐肚里有了秦府的孩子,只是不知是大爷二爷的。”
  
  “啊——”
  
  “什么?!”
  
  “孩子?”
  
  “唬人!”
  
  一阵闹哄哄的喧吵,大家摆明了都不信这个理由。要在江公子还没来时,那还有可能是二爷的。可现在二爷的改变是有目共睹的,除了忙着商行的事,闲时都陪着江公子呢,哪有时间再去招惹什么小姐。
  
  “那就不兴二爷厌了江公子,重新寻花问柳风流快活去了?”大胖不悦了,事实就是事实,那可是自己在大厅挺着低压竖耳听来的,难道自己还瞎掰不成?“对了,江公子没来时,你见过二爷什么时候那么积极的管着商行的事了?兴许就是借着忙商行的事出去玩乐去了也说不准啊。”
  
  “你胡说!二爷要厌了江公子,怎么还会一有空闲就黏着江公子?二爷送给江公子的那些小巧玩意,又哪个不是百里挑一花心思寻来的?”在秦胤院中伺候的小厮李叶不干了,大声的反驳着。
  
  “切,那些个东西只要从赏悦居随便挑几个就是了,反正都是秦家的。再说了,二爷以前送那些女人的,又哪个不是上品了。”
  
  “那……那你见过二爷什么时候这么花心思哄人了,江公子不喜欢二爷取的院名,二爷立马让人改成了"吟烟‘,还有……”李叶憋红了脸,有点着急。在他看来,江公子对二爷而言是不同的。“而且,你不在二爷院里伺候,你是不会明白二爷对江公子有多好的。”
  
  “喂,你……你们要是不信,就问别人啊,当时在大厅的人又不是我一个,如果我说的是假话,就,就请你们吃香雅居的烤乳鸽。”
  
  “去,去把小三叫来,当时他也在大厅。”
  
  “小香姐,你当时也在,大胖说的真的假的?”
  
  众人的怀疑终于在目击证人一二三的作证下消失,大家都已认为方小姐肚里的孩子是秦二爷的。取而代之的是对江彦的怜悯。虽然三个月恩宠对于薄幸的二爷来说算的长了,可是与女子不同,男子委身于人做起小倌的勾当,传出去,就毁了。
  
  于是,出于对江彦的怜悯,众人不免在茶余饭后哀叹几声,顺便把消息用来与其他下人共享下。然后,方小姐怀的是二爷的孩子及江公子就要失宠的消息成为了秦府下人们私下里讨论的第一话题。传言往往就是这么起来的,一两个人的猜测加一群人的散播等于即成的事实。
  
  当然,期间也有人曾小声的提议过:方小姐怀的也许是大爷的孩子。对于此,周围的众人无需反驳,只要看着说这话的人笑就行了,他一定很快就会消音的。当然,也由此可见,秦大爷的严谨作风是如何的深入人心。而秦二爷,算了,在秦府下人的眼中,没有操守的二爷唯一值得令人欣慰的就是他不吃窝边草,虽然有不少丫鬟并不介意二爷对她们出手。
  
  传言被当真还直接体现在众人对方小姐及江公子的待遇上。
  
  所以方小姐这两日住的很舒心,秦府下人们对自己恭敬并殷勤。茶壶里的水总是满的,热水也都是随时供应的,房间也打扫的很是干净,饭菜很是丰盛美味,甜点小吃水果也都是每日里换着花样的送来。
  
  方家小姐不知道自己怀了二爷孩子的传言已是满府皆知,还以为秦府的奴仆们对待客人都是这么用心的。暗自比了比秦府方府的奴仆,方小姐开始对方府的下人们不满了。
  
  相对的,江彦就有些郁闷了。院中的下人这几日做事没精打采的,上午端过来的果盘一眼就能看出不新鲜。今日院中居然也难得的看见了昨晚被夜风扫落的残花落叶。
  
  这些不过小事,江彦虽知道,但不会在意。可是下人们看着他的眼神种带点莫名的色彩,看的他心里毛毛的。有时明明听到他们的交谈声,可看到自己走近就会很局促的噤声看向自己。
  
  江彦站在花园里,看着满池荷花皱眉。
  
  “以后谁要是再乱嚼舌根,就乱杖赶出府去。”老管家隐约的声音传来,可是江彦却听的很清楚,“方小姐肚里的孩子是二爷的事,不用你们嘴碎。叫其他人闭紧了嘴。……”
  
  后面管家又说了些什么已入不了江彦的耳。再回神时,管家和下人都已离去。有些庆幸管家并没有发现站在花丛后的自己,不然自己真不知道怎么应对,一定会很失态的。
  
  方小姐肚里的孩子是二爷的。
  
  孩子是秦胤的。
  
  秦胤的。
  
  那么,秦胤不是自己的了。
  
  慌慌张张的回到小院,回到两个人的屋子。躺在两个人的床上,将秦胤的枕头抱在怀中。等静了心,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江彦无声的笑了,将枕头放会原处,起身走到院中。夏日暖暖的风吹过,带着微微花香。
  
  孩子不会是秦胤的,秦胤说过要好好待自己的。秦胤是说到做到的。
  
  时间尚早,离晚膳时间还有一段距离,江彦觉得有必要见见方家小姐。
  
  方家小姐听到丫鬟说江彦来见并不意外,她知道现在的秦府是江公子主事的,也知道江彦是秦胤的人。既然自己住下了,他总是要来过问下的。可是还是不免紧张,她未婚却先怀了秦府的孩子,而且还不知道这孩子是秦家哪个少爷的,如今被父母丢下。这么荒唐的事,荒唐的自己。江彦会对自己说什么?又会用什么眼神看待自己呢?
  
  走进方小姐住的院中,江彦顿了顿。自己其实并不想见方柔,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间做了这个决定是因为自己坚信了秦胤没有对不起自己。可现在却茫然了,刚才那些底气也已随着脚步的停顿而滞。
  
  “江公子。”
  
  “嗯?”茫然回过神,看见方柔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江彦只觉得该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安静。
  
  “方小姐住的可还舒心?”
  
  “嗯,秦府的下人做得很好。”
  
  “哦。”
  
  就这样仿佛又没什么好讲的了。江彦有点懊恼,刚刚的问题应该拆开来问的,这样就不用那么沉默了。可自己也不想问那些,自己只想确认自己的坚信是佛否值得。要能直接问出来,痛快的给个答案就好了。
  
  “江公子?”方家小姐有些不安,江彦总是走神。
  
  “方小姐,你能告诉我你的秦少爷性格如何吗?”
  
  “啊?”方柔惊讶的瞬间也羞红了脸。转头看院角繁艳的花丛,期期艾艾的低声说,“他,很好。”
  
  接着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脸色越来越温和。江彦看着方柔这般沉于回忆而幸福的神态,觉得一阵焦躁。
  
  “方小姐,你能告诉我……”唐突的话冲到嘴边,被江彦及时咽下。
  
  方柔放松了些,见江彦欲言又止,便微笑道:“江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你能告诉我,”攥了攥手,江彦决定无礼一回。“告诉我,你那秦公子背肩可有胎记?”
  
  方柔红的脸已经不能在红了,低着头娇羞的回答:“……有。”
  
  江彦只觉得很冷,冷的自己止不住发抖。再不想继续下去,不理会方柔探询的目光,匆匆告辞逃似的出了院子。
  
  “……有。”
  
  “……有。”
  
  方柔那低柔的声音不断的重复在耳边,江彦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第四章
  
  后来的事,便是江彦越想越呕,联系到秦府下人对他的态遇转变及那时不时的怜悯眼神还有秦胤战果辉煌的过去,江彦决定——离“家”出走。
  
  可是江彦是喜欢秦胤的,而且是很喜欢,喜欢到愿意放下身份芥蒂被秦胤压在身下。
  
  离开自己喜欢的人,任谁都会是不愿的,江彦也是不想的。
  
  他觉得自己就这么大方的离开,放任秦胤和方家小姐甜甜蜜蜜的下去真是愧对自己愧对祖宗,对秦胤而言那也简直是个天大的便宜。
  
  所以在离开秦府之前,江彦做了件事。
  
  秦府的下人们都知道在江彦来之前,秦二少那可是一个真真的纨绔子弟,为搏红颜一笑那是散尽千金也都是不带眨眼的。
  
  他可以为听花牌弹小曲而坐等上半个时辰依旧轻摇折扇嬉笑不改的说:“美人,自当是用来怜惜的”。
  
  可要是让他坐在书房中看账簿……
  
  这倒不好说了——在江彦来之前,秦二少压根就没在书房中看过账簿。
  
  书房是进过的,听跟着二少的贴身小厮子湮说,那位少爷进书房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被秦大少叫去的。
  
  二是去问秦大少要银票的,秦府的经济命脉都是秦大少管着的,这也是秦府没能被秦胤败家是原因。
  
  后来江彦来了,管着秦胤,秦胤也开始自觉的进书房料理秦家商行的事物了。
  
  秦胤是这么想的,男人嘛,有了家眷,自当担份责任的,没个本事,怎么让江彦看待啊,怎么理直气壮地压着江彦啊。
  
  所以虽然讨厌账簿,厌恶商业上那些七七八八的烦心事,可也还做的下去。
  
  秦胤说要开始料理商行的时候,秦大少是非常欣慰的。
  
  那以前就像是农夫种了一株价钱看好的水果作物,可那水果作物却只开花不结果。而现在,那颗早被农夫放弃的水果作物突然就结果子了,还是高产量的,农夫能不高兴么?
  
  可秦大少又明白这转变来自于何处,所以又觉得怄气,自己及秦府在秦胤看来,还不如那个刚进门的江彦重要?而且那江彦还不是娇滴滴水嫩嫩的大美人!
  
  所以秦大少在欣慰的同时也只是冷哼一声早该如此,顺带吩咐管家扔了一大堆账簿过来便转身走了。
  
  账簿都是些无关轻重琐碎至极的。用秦胤自己的贴身感悟说,那就是鸡肋,啃与不啃都是无所谓的鸡肋,大哥那是**裸的报复,连掩饰都不带的。
  
  不过秦大当家的命令,秦二小弟怎敢违背呢?再不愿,也只得乖乖的从整理琐碎账本开始,这些琐碎的东西往往麻烦的令人头疼。
  
  但秦胤很快欣喜的发现,坐书房的时候,江彦会特别的贴心,时不时来送送点心啊添添茶水啊端点汤羹啊,这可是平时都不大容易遇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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