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展翼一跃,从墙头跳了下来,落地时却是脚下一歪,险些摔倒。
金满仓不知他受伤的事,见他没站稳只以为他心急所致,忙低声安慰:“沈公子别急!”
沈展翼苦笑了一下,埋头脱了两套侍卫服和金满仓换上,又将那三人尸体丢进墙里。
刑部大牢里灯火昏暗,狱吏领着值夜的狱卒正在喝酒赌牌,听说门口一老一少两个太子宫里的人要提犯人具是觉得蹊跷。
狱吏抹了一把嘴边粘着的花生皮子,皱眉问:“你看清楚没有?怎的大半夜太子宫里要提犯人?”
那卒子忙道:“回大人,那腰牌确是太子宫里的,看不错。”
狱吏随口骂了一句娘,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随后让那卒子带了人进来。
沈展翼怕狱吏认出自己,只低着头走在金满仓身后。
“腰牌?”狱吏瞄了一眼金满仓,伸手亲自要了腰牌来验:“太子怎会这时候审人?”
金满仓眉头一皱,拱一下手,不耐烦道:“大人看不见这腰牌是真的?”
“真倒是真的……”狱吏不敢太得罪太子的人,但事情蹊跷,也不想一时马虎失职。
“太子现在正在皇上身边,是皇上来叫提的人,怕大人不信圣上口谕,太子爷才让带着这腰牌。”
狱吏也听说了太子整日在皇帝身边侍疾的事,连忙到:“皇上口谕怎敢不信?只是,不知为何不是刘公公来带人……”
“刘公公忙着伺候皇上,况且这人身有功夫,怕一个公公不能安全将他带回,大人还有什么疑心的?”
狱吏仍是心有疑窦,但他也知道皇帝病重,太子眼见着就要成新皇帝,根本不敢得罪,只好打着哈哈带着满腹的疑惑领着两人往金万两的所在去。
时间仓促,沈展翼又被禁在沈府,没有办法弄到太监服,只好两人都冒充了侍卫,他也知道这实在不够能让人信服,但他也赌这狱吏胆子再大也不敢得罪太子的人,便是硬着头皮混了进来。
好在那腰牌却是真的,是当初弘昭为了他方便进出东宫而送他的。
狱吏走到半路,突然想起一事,当即停住了脚,转身就着昏暗的光线冷声问道:“这位大人今年贵庚?”
沈展翼心下一突,暗道糟糕,知道漏了馅。
☆、第 29 章
宫中侍卫都有年龄限制,没有职位、品级的,当到三十五岁便要放出宫去或去外省地方上谋职,金满仓剔去了胡须虽显年轻,但也绝对不可能小于四十,且他穿的只是普通侍卫服,在宫中是不可能有这样年纪的普通侍卫。
他也不等狱吏再说话,当下抽出腰间软剑抵在狱吏脖子上:“别出声,不然现在叫你人头落地。”
那狱吏楞了一下,眼力却好,当即认出这人正是沈展翼:“沈……沈展翼?你要劫狱!”
“正是!周大人最好能给在下行个方便!不然……你家夫人、少爷可就不安全了!听说大人四偏巷子里还住着以为红颜知己呢!”
“……”那狱吏听得沈展翼将他家底摸了个清,便不敢出声,脑袋里飞速的掂量着各种结果。
沈展翼只怕夜长梦多,哪里还容得他细想,剑刃往那狱吏脖子上轻轻一抹,当下便见一溜鲜红顺着剑身淌下来。
狱吏脖子受伤,皮r_ou_疼痛之下也知道了沈展翼并非好惹的,立刻就屈从了,挺着受了伤的脖子,斜歪着身,领着沈展翼又往里继续走了。
此时夜深。
金万两经了这些日独处,心里已经渐渐的不像沈展翼刚离开时那样的慌张、恐惧,只是一想到以后可能都再也见不到沈展翼,也见不到儿子就心如火烤。
冬夜寒冷,他晚饭只啃了一个凉馒头,连口热水都没有,此刻蜷在干Cao里,周身都是寒气逼人,半点睡意也没,只能瑟缩着闭眼回想男人怀抱里的温度,权当是背后就有那宽厚结实的胸膛。
沈展翼见到金万两这般狼狈、可怜的样子,心头一阵抽痛,恨不得立时将这狱吏千刀万剐了泄恨!
金万两衣衫早就为给他包扎而撕得零零碎碎,别说御寒,便是遮体都也只是勉强,这样哆嗦着蜷在Cao堆里的样子深深刺痛着他的心,也顾不上管那狱吏会不会喊叫,挥手就将锁链砍断,脱下自己身上侍卫袍就将还在惊骇之中的人裹住了抱在怀里。
“……你……”金万两还如在梦里,抱住了沈展翼却反应不过来要说些什么。
“我们走!”幸好沈展翼还清醒眼下状况,也不多说,搂着金万两站起来往外走。
金满仓在沈展翼砍锁链的时候就一掌将狱吏打晕了。
“……”沈展翼看了一眼地上翻着白眼的人,一脚狠狠揣在狱吏心口上。
那人被一掌打晕,又被一脚踢醒,可刚醒过来,就被胸口一口闷气憋得脸红脖子粗,还未等他喘口气,金万两想起这些混蛋难为他和沈展翼的情形,又一脚踢在他□□上。
狱吏立即又翻白眼了。
“我们怎么出去啊?”金万两捏着嗓子悄声问。
沈展翼胡乱摸了一把他沾了不少Cao梗的脑袋,看了一眼金满仓:“就这么出去!”
金满仓没有意见,只要是能越快出去就越好。
狱卒见只有他们三人出来颇为奇怪,又见金万两居然披着侍卫服更是纳闷,可这些人都看见他们是拿着太子东宫腰牌进来的,狱吏不在,谁也不愿意出头问话,生怕得罪了储君手底下的人将来遭报复,便都只疑惑的站在原地,不出声的看着三人快步往外走。
一时间大牢入口处变得十分诡异。
幸好金满仓和沈展翼都沉得住气,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也让那些人瞧不出端倪来。
上了几个台阶,金满仓当前伸手,要推开大牢的门。
只要出了这道门,他们这趟劫狱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吱的一声,牢门应声而开。
三人的心都是一沉。
那门并不是金满仓推开的,而是有人在外面打开,一只灯笼先伸进来,紧接着狱卒弓着腰请进来一个人。
这人金满仓和金万两不认得,可沈展翼却认得。
正是皇帝身边伺候的老太监,刘公公。
刘公公身后还跟着个小太监,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是一只酒壶。
“嗯?”刘公公乍一见三人就皱了眉头,手上拂尘一甩,尖着嗓子问:“什么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大牢深处传出来,正是那狱吏醒转了过来。
“……劫……劫狱……拦住……他们……”狱吏被金万两一脚踢在子孙根上,虽然醒转却是疼得路也不会走了,话也不会说了,一张老脸都挤在了一起。
这时狱卒才反应过来,当下都是抽刀。
金满仓一皱眉,回手摸上挂在腰间的刀柄,手却被沈展翼从身后按住。
牢里狱卒有七八人,外面守门的还有四个,加上随着刘公公一同来的侍卫,对方至少有十四人,其中刘公公带来的还极有可能是鸾鹰卫。
而他们只有三个人,金万两还是个完全不会武功的,所站的位置更是腹背受敌,若是硬拼,最后只有一败涂地的结果。
沈展翼从金满仓的身影里闪出来,看着刘公公一笑:“公公这么晚来,是办什么差事?”
“沈小公子怎在这儿?”刘公公一见是沈展翼也是诧异。
“在下来办点私事。”
刘公公知道他与太子关系,当下犹豫,眼睛往他身前两人身上一瞟,心下已经了然,当即道:“沈小公子还请自便,不过……”他拿拂尘一指金万两,接着道:“这人不能走,皇上圣谕,要赐酒,想走,也得等喝完了才能走!”
小太监连忙将酒壶端到刘公公面前。
那壶酒,正是萧栈御赐的毒酒,穿喉。
萧栈自知弥留,眼见所活时日不多,也不再管沈相如何,抓紧了清醒时刻将国事仔细安排了一番,最后,趁着沈相阖目小憩的时候,叫了刘公公到床前,吩咐他往刑部大牢里送一壶穿喉给金万两。
他自己反正时日无多,也不怕沈相如何恨他。
恨他最好!正好让沈良承将他真真切切的记到闭眼、记到死。
沈展翼将金万两拉到自己身后,低声恳求道:“求公公看在太子面上,放他一条生路,沈某保证他今后绝不会在京城千里范围内出现……”
刘公公叹了口气:“沈公子果然聪明,可老奴身后还跟着四位鸾鹰卫的大人,等着监督完好回去交差呢!沈公子,依老奴看,沈家风光还没就完,何必做这等犯上作乱的事?等太子他日登基必定许你重任,切不要一时义气,毁了后半生的前途啊……”
沈展翼提及太子就是暗示他,太子即将继承帝位,以太子对他的感情,就算生气,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治他死罪。
但说到底,这都是可能,眼下萧栈的圣旨还是比天大的事,谁也不敢马虎。
刘公公接着道:“沈公子可是想好了?老奴要执行圣旨了!”说话间,就有两个狱卒上前来,想要将金万两押回去。
沈展翼一咬牙,一手执剑,一手将金万两护在身旁喝道:“那就别怪我硬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