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厢房就在正屋旁边,农家的房子,几乎没有隔音,刚才侍墨的声音又那么大。
正屋里发生的事情,陶文毓都听到了。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觉得伤心,就像当初定下这门亲事时,他也没有觉得开心一样。
许颂才走到东厢房门口:“文毓!”
“许公子,我已经都听到了。”
“文毓,我想再见你一面,我可以进去吗?”
“不用了,就在门外说吧。”陶文毓并不想见他。
这时侍墨也跟了过来,“少爷,方公子还在等您呢!”
许颂才急着赶回去见方咏竹,也就不非要进屋了。
“文毓,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但是,我和咏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十几年的感情。他刚刚死里逃生,我必须回去看他。而且,我们两家从小定有婚约。半年前,我以为他已经不在了,这才和你……我,我不能辜负他。”所以只能辜负你了。
“好,许公子,愿你们日后恩爱和睦!”陶文毓回道。
他是真的不在乎。这门婚事本就是许颂才提起的,父母亲戚们都万分乐意。
本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礼,他也才没有反抗罢了。
“文毓……”许颂才还要接着说,侍墨在旁边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少爷,方公子……”
还是见方咏竹要紧,以后再来跟文毓好好解释吧。许颂才甩了甩袖子,跟着侍墨出了陶家的大门。
……
侍墨临出门,对着旁边的一个青衣小厮使了个眼色。
青衣小厮忙点头,然后拉着跟许颂才来迎亲的管事说话去了。
出了门,许颂才和侍墨出门直接一人一匹马,狂奔而去。
陶家村离府城并不太远,迎亲队伍走过来要半天的时间,但骑快马,也就一个时辰。
现在太阳还没落山,赶到府城的时候,城门也就刚关不久。
当然了,知府大人家的公子,不管城门有没有关,都是能进去的。
……
被委以重任的青衣小厮,名叫阿贵,是侍墨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靠着侍墨的关系,在二少爷房里做个粗使小厮。
这次来陶家村找少爷的路上,侍墨特意叮嘱过他,到了陶家村,要好好地观察观察陶文毓和他的家人。
而且在陶家村人的面前,务必要好好讲述一下他们少爷和方公子的感情。
让所有人都知道,少爷是要娶方公子的,这个陶文毓不过是一个替身。
阿贵和管事的说完话,就去忠诚地履行他的职责了。
“我们少爷和方公子是青梅竹马,从小就有婚约。”
“少爷说了,不会娶别人的,谁知道陶家这婚事是怎么定下的。说不定是那陶文毓主动勾引,我家少爷才……”
有人听得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们毓哥儿是好孩子。他在山上,给他祖父守了三年的孝呢。”
“就是,你不准败坏我们陶家村人的名声。”
阿贵忙道:“咱们陶家村的人自然是好的,就是免不了有那么一个两个……
好,来,来,咱不说这个了,吃菜吃菜!”
第3章 第三章
阿贵这厢说的起劲,李莲花那边可不高兴了。
婚事都不成了,这些人怎么还坐在这里吃吃喝喝,这些酒菜可都是她家的。
许家的人不走,村里的人也不走,还在这里说闲话。婚事没成又怎样,聘礼可都留下了。至于陶文毓的名声,他不是能耐么,让他自己cao心去。
许府的人她惹不起,村子里的人她可不怕,李莲花直接就过去赶人了。还让陶弘致去管事那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走,眼看着这天色也不早了。
李莲花正在院子外面,嚷嚷着吃的差不多了该回家就回去吧,就见一个正红色的人影从大门口飘了出来。
……
陶文毓也不想穿着这身嫁衣出门的。
但是,他早上下山时穿的那套棉布衣裳,已经被李莲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早上他刚到陶家,李莲花就嫌弃他穿的衣服破破旧旧,颜色也不好看,还是男子才穿的款式。李莲花的原话是“咱们青门山下这些村子都算上,我就没有见过哪个人穿的像你一样破烂。”
又觉得陶文毓是故意穿这样的衣服出门,败坏她的名声。
她也不想想,虽然他们这边的村子,因为处于县城和府城中间,日子比较富裕。
但是陶文毓这三年,一直都在山上守孝。陶老爷子的那为数不多的银钱,又都被搜刮了个干净。他哪里来的钱置办新衣服。
穿来陶家的那件细棉布衣裳,已经是他最好的一件了。
陶文毓是那种不爱惹事的x_ing格,他也不想为了那么一件衣服,和李莲花又拉拉扯扯半天,还要忍受她难听的辱骂。
只能选择不要那件衣服,直接穿着大红的嫁衣就出门了。
陶文毓不想惹事,只想赶紧离开这儿,回山上的小屋。但是李莲花是谁,无理也要搅三分,没事都能找出事儿。
“哎,你怎么穿着这衣服就出来了?你原来的衣服呢?还有,你这是要走?宴席还没散呢,给你摆的宴席,你待会儿也得帮忙收拾啊……”李莲花熟练地开始责问。
“我的衣服被你拿走了。”陶文毓只回了一句。
李莲花流畅的一段话就这么卡住了,她显然也想到了那件被她扔到后院Cao棚里,打算垫j-i窝的衣服。
陶文毓说完那句话,也不等李莲花的回答。直接转身,幽幽几步,灵活地穿过了坐在桌子旁吃喝的人群。
广袖的嫁衣飘飘荡荡,却硬是没碰到一个人,没沾到一张桌。
眼看着那袭红影渐渐飘远,李莲花想骂,但看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又住了嘴。
算了算了,走就走吧,聘礼留下了就好。
“走起路来跟飘似的,装鬼吓人啊!”李莲花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几句。
又对村民们道:“我说大家伙儿,吃也吃的差不多了吧……”
……
陶家是怎么结束这场宴席的,许府的人又是什么时候走的,这些都跟陶文毓没有关系了。
此时,他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是的,回家,陶弘致和李莲花的家不是他的家。那里没有他的房间,没有他的位置。
山上的小屋才是他的家。虽然祖父不在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今天的婚礼就像是一场闹剧,不知所谓的开始,莫名其妙的结局。
让人想笑不知道从何笑起,想哭又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哭。
陶文毓已经习惯了李莲花的做派。
毕竟,从他记事起,李莲花就不喜他,非打即骂,还唆使他去偷窃祖父的银钱。当然,他从小就跟祖父一起生活,是祖父把他养大的,他必然不会去偷祖父的东西。
也因此,李莲花更不待见他,骂他是不孝父母的白眼狼。
祖父自小就教他读书,他明白礼义廉耻,知道孝悌忠信。
可是,李莲花,她好像不明白什么叫礼义廉耻。
那么,是不是,他陶文毓也可以不讲孝悌忠信?
……
衣袂翻飞间,陶文毓飘到了山脚下。
“呼……休息一下!”他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离开村子了。
为了不弄脏身上这件嫁衣,他真的是用祖父教过的轻身功法飘过来的。
偏偏他资质并不好,平时学的也不太努力,所以功夫平平。能飘这么久,完全是出于对这件衣服的爱惜。
记得当时祖父拿着一匹红色的布料,说这是给他准备的嫁衣,让他一定要好好绣。
还给了他一整套的针黹工具,并几大卷同色的丝线。料子看起来像丝缎,祖父说是什么火蚕的什么丝,只能用他给的针线绣。
那线也是红色的,跟布料一样,所以绣出来的图案都是暗纹。
祖父也不拘他绣什么,他就按着自己的喜好,把他们住的这座小屋整个绣在了衣服上。当然,也没忘了院子里的花花CaoCao。
“轰隆……”一声炸雷响起,打断了陶文毓的思绪。奇怪,看天色,今天不该下雨啊。
天色可不管陶文毓怎么想,几道闪电接连着咔咔而下,虽然天还不是太黑,但这么强的闪电,也是很晃眼的。
“轰隆……轰隆……”又是接连几道响雷。
陶文毓有些踟躇,不知道自己现在要不要进山。雷电来的这么猛,过不了多久,肯定会有暴雨,还是大暴雨。
现在上山,走到半路就会遇上雨,他身体强健倒是不怕被雨淋,只是这衣服……
可是不上山,要去哪里避雨?他本能地排斥去陶家。算了,还是去山上吧。他跑快点儿,尽量赶在雨下来之前到小屋。
陶文毓下定决心,运起功法,就往山里飘去。
可惜,这场本就不符合天象的大暴雨,自然不会给他赶路的时间。
陶文毓刚进山,还没走几步,豆大的雨点就砸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