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这才放开了抱住他大腿的手。
石琢回头尴尬地对陶文毓笑了笑，“陶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看这……”
陶文毓道：“石老板，我跟你一块儿去吧。那位沈小姐，听起来像是受了重伤，刚好我带了一粒药丸，可能用得上。”他把怀里的小陶罐拿出来给石琢看。
石琢看到上面生肌丸的字样，以为就是官药局的生肌丸，他点了点头，生肌丸可以加速伤口愈合，正适合受伤的人用。
……
沈府就在皇城主街后面的东福巷，东福巷里的宅子都是御赐的，里面住的大多都是朝中的重臣。沈府现在的当家人是沈阁老，自然有资格住在这里。
从石雕铺子的后门出去，不远处有一条小路，从这里绕过去，不到半刻钟，一行人就到了沈府的侧门。
丫鬟红蕊敲了敲门，守门的婆子看到她，就把门打开了。
红蕊带着石琢和陶文毓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我们去小姐住的珍珠阁，老爷和夫人都在那儿。老爷请了孙太医来看诊，但是孙太医只给小姐用了麻醉剂止痛，别的药都不给开——”
红蕊说着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石琢和陶文毓都是嘴笨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还好红蕊哭了两声，就自己擦了擦眼泪，继续往前走，小姐还等着见石老板呢！
珍珠阁是沈家小姐沈珍珍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座两层高的绣楼，是她的闺房，沈珍珍就是从绣楼的二楼跳下来的。
到了珍珠阁门口，就见几个丫鬟从门里迎了出来，“红蕊姐姐！”
红蕊边走边道：“小姐可还好？我把石老板带回来了！”说话间就带着一众人进了院子。
沈珍珍是从绣楼上跳下来的，摔到地上后马上就口吐鲜血，丫鬟们不敢随意挪动她，只好在原地搭了一个架子，后来太医到了，才指挥她们把沈珍珍挪到了最近的厢房里。
厢房门口，沈珍珍的父亲沈坤正在门外焦急地踱步。
沈坤是吏部尚书，他能坐上这个位置，有一大半是因为他是沈阁老的儿子。沈坤也知道自己没有掌管一部的能力，因此吏部的工作大多都交给了左右两位侍郎，他只是每天去点个卯。今天他还没来得及去吏部点卯，就得知了宝贝女儿跳楼的消息。
看到红蕊带了两个陌生人进来，沈坤连忙拦住：“红蕊，他们是什么人，你怎么随便就把人带进了小姐的院子。”
红蕊道：“回老爷，这位是石老板，这位是石老板的朋友，小姐吩咐奴婢，必须把石老板带来见他。”
石琢对着沈坤见了一礼，道：“在下石琢。”陶文毓跟在后面，没有说话。
沈坤并没有还礼，而是对红蕊道：“什么石老板，小姐伤得那么重，你不去照顾她，反而带这些奇奇怪怪的人进来。来人，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他身后的小厮却没有去轰人，而是凑到沈坤耳边小声道：“老爷，石琢是石雕铺子的老板，他雕的玉器非常有名，在勋贵圈子里很受追捧。而且，他还是安亲王面前的大红人，据说安亲王很器重他。”
听完这话，沈坤的态度瞬间好了不少，“原来是石老板啊，幸会幸会！”
“你就是石琢？”沈坤的夫人杨氏听到外面的声音，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她怒气冲冲地冲到石琢面前，“就是你这个负心汉，勾引了我的女儿，让我的女儿为了嫁给你，竟然从绣楼上跳了下来，你赔我女儿的命！”说着就要让人把石琢拖下去打死。
沈珍珍的另一个贴身丫头绿蕊忙拦下杨氏，“夫人，小姐说，让石老板进去见她。”
“见什么见，我去劝劝珍珍，不让她见。”说着就进了屋子。不一会儿，杨氏又面色难看地走了出来，硬邦邦道：“进去吧，珍珍想见见你。”
说完打量了一下石琢那身脏兮兮的粗布衣裳，又看了看他那满脸沧桑的皱纹，着实不能理解自家女儿为什么看上了这样一个人。
……
石琢带着满脸尴尬的表情看向陶文毓，似乎是想问问他该不该进去。
陶文毓把怀里的药丸拿出来递给他，“这粒药丸是给你的，仁哥说它可以让重伤的人保住命，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给沈小姐吃。”说完鼓励地拍了拍石琢的肩膀，“去吧！”
石琢慷慨就义一样硬着头皮进了厢房。
沈珍珍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看到石琢进来，她本来灰暗的眸子猛地迸发出惊喜的光芒，“石老板！”
石琢尴尬道：“沈姑娘！”他见过沈珍珍好几次，但是他们第一次说话，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石老板，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话呢，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珍珍。”
石琢觉得更加尴尬了，“沈姑娘——”
沈珍珍给了他一个苍白却幸福的微笑，“你不愿意叫也可以，那我叫你一声石大哥，你总该同意吧！”
没等石琢回答，她又轻轻地笑了两声，俏皮道：“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这么叫你，石大哥！”
石琢只能默默无言地认下了这个称呼。
“石大哥，两年前，我就开始喜欢你了，我常常去你的铺子，偷偷看你。每次看到你雕了新的东西，我都想去买，可是我的零花钱不多，只能买到一部分。”
沈珍珍的眸子暗淡了一瞬，又重新带上了幸福的光芒，“我问过你店里的伙计了，你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成过亲。下个月，就是我的生日了，我本来打算过完生日，就去跟你告白，然后让我爹去你家提亲。”
石琢：沈姑娘，作为一个女孩子，你这么主动真的好吗。
“沈姑娘，你好好养着身子，不要再说话了。对了，”石琢拿出陶文毓给他的小陶罐，把里面的药丸倒出来，递到沈珍珍嘴边，“这个药丸给你吃——”
旁观两人尬聊的孙太医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夺过他手里的药丸，“怎么能随便给病人吃药，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
“我是心甘情愿的，出了什么事，我替石大哥担着！”沈珍珍张口吞下药丸，嚼了两下，就咽下去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孙太医阻拦不及,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珍珍吞下药丸。他叹了一口气，坐回了木桌旁，继续翻医书。
躺在床上的沈珍珍又露出了那种幸福的笑容，她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石琢, “只要是石大哥给我的, 不管是什么，我都乐意吃。”
石琢承受不了这么热情的目光, 避开了视线。
沈珍珍继续道：“石大哥, 两年前，我在兰花阁买到了一个蝴蝶玉簪, 那只蝴蝶的翅膀薄如蝉翼, 在太阳光下看着几乎是透明的。当时我就在想，究竟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 才能做出这么精美的玉雕。直到后来，我见到了石大哥——”
“咳——”石琢打断了她的话，“沈姑娘, 身体为重，你先好好休息，把伤养好。”
沈珍珍摇了摇头，“石大哥，我的伤养不好了，我是为了等你，才撑到了现在。石大哥，你能不能答应我, 如果——”她定定地望着石琢，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石琢再一次避开了他的目光，“沈姑娘，你还年轻，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他对孙太医道，“大夫，麻烦您再帮沈姑娘看一看，她的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好个什么，她从高处坠落，脏器破裂出血不止，你还给她吃了来历不明的药丸。”孙太医虽然嘴上抱怨个不停，但还是坐到了床边，让丫鬟拿出沈珍珍的手腕，把三根手指搭了上去。
“咦？”孙太医的脸色变得很疑惑，诊完一只手，他又换了另一只手，良久，才奇怪道：“沈小姐的脉搏强健了许多，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将断之像。”
他又仔细观察了沈珍珍的面色，脸色虽还显苍白，但青灰之色已经不见。他疑惑地看向石琢，“你刚刚给沈小姐吃了什么？”
石琢把官药局制式的小陶罐递给孙太医，道：“这是一个朋友送我的生肌丸。”
“不可能！”孙太医斩钉截铁道：“生肌丸虽然能加速伤口愈合，但是沈小姐脏器破裂，心脉欲断，生肌丸根本没有这么神奇的药效。而且我刚刚看到你喂给沈小姐的药丸了，那个药丸明明比生肌丸要大上一些，颜色也更深。你这药丸是哪里来的？”
石琢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大夫，您的意思是，沈小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孙太医点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的。我给沈小姐多用些麻醉剂，让沈小姐好好休养，如果能撑过今晚，就没有x_ing命之忧了。”
石琢闻言，心里的那块大石终于放下了，虽说他认为沈珍珍的跳楼与他无关，但对方毕竟是一个正处于大好年华的姑娘，他不希望看到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
他对沈珍珍道，“沈小姐，愿你早日康复。大夫，给她用药吧！”后面一句话是对孙太医说的。
“石大哥，我——”沈珍珍还想再说几句话，刚张开嘴，就被孙太医灌了满嘴的麻醉剂，她的意识开始昏沉起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推门而入，刚好看到沈珍珍闭眼的那一幕，他“啊——”的大吼一声扑到床上，“姐姐，姐姐，你不要死，你不是要看着阿闵长大中状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