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堂循的就是此等杀伐之道,为何他洛行云就没有麻木沉沦,而是对外面的世界生出了一点...渴望来呢?
“你可不要说得这般义正言辞,”尉离笑了几声,语中有说不出的嘲讽,
“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何要血洗一家才可?凶手不是只有一个吗?你也知道他人皆为无辜。”
说到底,洛行云还是早就将齐玉堂的行事风格浸入了骨子里,不管心中怎么想,如何挣扎,杀伐,就是本能。
尉离看着洛行云脸色逐渐变得惨白,顿时心情诡异地愉快了不少:“你可别又知道了真凶去找邪教,你若敢妄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该没了。”
“...什么亲人?”
“上任邪教教主,你爹。邪教内众人皆知,当年教主与右护法乃是成了亲的。”
当火球一般的烈日至大漠上空落下后,这里的夜晚是异常寒冷的。
齐玉堂内禁酒,但屋中此刻的酒香浓郁到醉人。洛行云这厮自认已经不是齐玉堂中人了,便没多想就捎了几壶小酒回来。
他披了件大髦就一屁股坐在窗台上,背靠窗框看着那轮清冷明月。
外头传闲云的凶名传得如此恐怖,不就是因为他是齐玉堂的刺客,并且无父无母,无人教导他世上何为正何为邪么?却不晓得他虽是个刽子手,也有双亲,并且算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寄托。
即使他对那个爹并无记忆,也不会任由其被杀害他娘之人囚禁,自己这辈子已经这样了,至少他的亲人要活得自在些。
无论如何他接下来都要去那邪教一趟。
正准备将手中酒壶剩下的酒酿一口喝完,却突然想起历万书这么个人来。
那假书生不是说要报双亲之仇吗?那邪教上任教主...
洛行云心中咯噔一下,竟一时脑中空白。
他与历万书相处多日,自然是知道这人表面温和无害,背地里却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十分固执的人。其x_ing情难以捉摸,所施手段皆狠辣无情,现在更是受血仇所扰,恐怕不报仇心不死了。
洛行云咬了咬牙,悄然捏紧了手中酒壶,后者发出不堪承受的嘎吱声响。
凭什么呢?
好不容易他也希望有个人能陪着他解闷,好不容易有人敢对着他这冷血无情的刽子手捧出一分真心来...
虽然人心难测,但不代表他洛行云不会去尝试着...去触碰,去相信一个人。
他这般沉默了许久,眸中的挣扎与不甘却飞快地散去了,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一声苦到心痛的轻笑。
“...果真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洛行云,老天弄不死你,却也不想让你好过啊。”
约莫是老天觉得,他配不上一份真心吧。
那又何必...让他遇上而留了一份不该有的奢望呢。
此时的相府中,周裴正盯着手上一纸,脸色却铁青得旁人呼吸都不敢太大,怕惊扰了前者下一刻就得掉脑袋。
“呵!好!好!胆敢威胁我!”周裴气极地将手中纸揉成一团,而后用内力直接将至震成粉末飘落下来。
不过暴怒之后他又恢复了些许冷静,脑中思路清晰了些:有人在先帝皇陵开启前抖出他以前的事,必然是不想他往皇陵那一趟浑水中横c-h-a一脚。
“也罢,稳住自己的位置最重要,我得彻查一番,到底是谁在这背后cao纵!”
不过先帝皇陵算是个宝藏,不能吃r_ou_,汤水他总能喝些的。
大不了...到时杀人夺宝。
而在相府众多高手的潜伏保护之下,却是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的小花坛一角,一道身影悠然而坐,一点都不惧怕被发现行踪。
这人一双黑眸中尽是森冷,微风吹拂树木微动,露出一张被y-in影所遮盖的脸来。
此人赫然是历万书。
作者有话要说: 先 咳咳 让阿书露个脸=v=
☆、第三十六章 冤情
距离先帝皇陵出现时间还有半月多,即使皇陵乃是皇帝自家的地盘,皇帝自个儿进去却也得做足准备。
而那首流传出去的诗上面所写的三月中显然是个时间,个别知情人便知晓皇陵的确在三月中旬之时会有云雾缭绕久久不散的异象,此雾一起三尺之外不见人影,既然诗中有提到,大家也就一番瞎猜,彰显一下自己的特殊天赋了。
洛行云晃晃悠悠地骑在马上,看着周围热闹非凡的景象,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他从那片大漠走出来就用去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这会儿又走到了离京城很近的一个县城中。显然这货不打算这么早进京城,这一来里头人多口杂,这二来...他总觉得自己要是进京城,以那假书生的本事很快就会找到他。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历万书,至少坦白这种事情他是做不来的,而且坦白了说他俩岂不更是尴尬,难不成说完后知道对方可能是仇人,而后再道一句你我从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可他洛行云向来不擅长对着熟人瞒东瞒西,再加上那家伙并非一般老狐狸可比,如此一来还不如先不要相遇了。
于是这天洛行云正好在窗边喝小酒的时候,他看着窗外的目光忽然一凝,紧接着又若无其事地把头探回来,随便伸手将窗关上了。
“...素月华那丫头怎么也在这?”洛行云皱眉喃喃道,他总觉得这姑娘一出现他就莫名被卷入奇奇怪怪的麻烦当中。
“锵锵锵!!”街上突然有锣鼓声传来,只听见下面有人扯着嗓子喊道,“这些皆为邪教教众!是我们丞相周大人昨日在京城中擒拿下来的!外族贼子居心诡测,偷偷在京城里头不知又想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就是这些人害得我们老百姓不得安宁!大家别放过他们!!”
洛行云听着这热闹感觉心里头有点痒,便忍不住伸手推开了一条窗缝往外瞧。街上有几个囚车被拉着有序走过,上面都是穿着黑斗篷的人,一个个脑袋歪在一旁不知死活。
那些老百姓就在领队人的吆喝声中,拿着些白菜什么的往车上扔一边叫骂。
“周相和邪教不是有一腿吗?怎么会抓什么邪教之人?这里头猫腻不少啊。”洛行云喃喃道,看向挤在街上熙熙攘攘人群后的素月华,那姑娘微红着一双杏眼,紧盯着那几辆缓缓行走的囚车攒紧了拳头,不知在想什么。
洛行云挑眉,勾起唇角。
看来这丫头又要闹出什么让素盟主头痛的事情来了。
当夜黑风高之时,素月华就悄然无声地从自己房间中溜了出来。
这个时辰京城的城门早就关了,夜晚的城门一如既往地由重兵把守,由于先帝皇陵的原因,京城各处的守卫足足比平时多了一倍。
素月华缩在城门旁的一团杂Cao边上,抬头望城门上哨站的点点灯火。她似乎有所准备,再次确定了一下四周的确无人后才将身形融入了黑暗当中。
突然,城西那头传来一阵什么东西猛然爆裂的声音,连地面都被震得轻微晃动,紧接着一抹黄色的光在黑夜中陡然明亮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快点过去看看!!”
城墙上的人乱成了一锅粥,皆马不停蹄地往城西那边赶去,一时间尖叫声,大喝声和马蹄声混在一起,那些在城中的老百姓们这才知道是城西那头一片无人的树林居然着了火。
正在大家忙着救火的时候,素月华已经用轻功沿着城墙往上猛冲了几步,但这并不足以让她翻上城墙。
只见纵身于半空中的素月华突然反手一个转身,手中抓着的携带长绳的钩爪已经被她奋力甩了出去,一下子就扒住了城墙哨站上的小窗口。
素月华便一手抓紧了绳子吊在城墙上,随后几步一跃,轻巧地往上走。
外头乱成了一片,大理寺内依旧安静,并不是说城外着火不关他们的事,而是只要几个重要的人跑出去指挥就好了。
素月华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像个小毛贼一般猫着腰跑到大理寺地下牢房前。
大理寺的地下牢房其实不止一个,而她要去的不过是守卫最少的一个,但是她救人心切,本就不灵光的脑袋就更想不出什么来了。
门口自然是有两个人守着,这丫头想了一下便掏出一条手绢在空中挥了挥。看见手绢被吹的方向,她就跑到上风位洒了些白色的粉末。
这些粉末细小而量多,洋洋洒洒一大把随风往那头飘去,没过一会守门的两个就出现了头晕目眩的状况,而后十分干脆地倒地不起。
素月华赶紧过去将地牢的钥匙找出来带上,一把推开潮s-hi而y-in暗的地牢铁门。
大理寺所关的皆为大恶之辈,他们或站或坐或睡,脸上的表情或麻木或癫狂,一个穿着囚服的大汉看见素月华还目露凶光地靠近了走廊铁栏,像是要吃人一般。
素月华从未见过这种地牢恶汉,顿时被惊得脖子一缩,忙加快脚步一间一间地找。
在地牢的最后几个隔间中关的就是今天被押进来的犯人,素月华辨认着坐在牢房里的一个个身穿黑斗篷的人,最后停在了一间牢房前。
“小洁!”素月华轻声叫道,牢房中原本低着头的黑斗篷人突然颤了颤。
那人缓缓抬起头将头上的宽大黑帽拉下,露出一张双眼通红面容姣好的女子容颜来,看样子与素月华差不多年纪。
“月华?!”那叫小洁的女子十分惊讶,“你怎么会跑进来?!”
“我来救你!”素月华咬牙道,说着就开始找这间牢房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