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历夫人对着盒子的重视程度就让梵央起了疑心。历子轩身为太傅又得皇上看重,想要巴结历家的人多的去了,紫玉盒子虽然很值钱,却不至于让太傅的夫人如此失态才是。
更何况历夫人...也不该勾结这个仵作,勾结县衙老爷不是更好吗?
亦或者说那历夫人注重那紫玉盒子若非是贪财...那只剩一种可能了。
历夫人所注重的是盒子里的东西,无关钱财与其他,官太大的知道了她镇不住,只能挑个胆小又不惹事的来协助她了。
夜已深,厉府一片宁静,偶有鸣虫交换一两声作趣。
洛行云最后还是歇息在了历万书房间的隔壁房间,后者给他的理由是只有一个二公子住在弄清堂太孤单了,难得有客人来自然是住得越近越好。
洛行云身为客人自然不会要求什么,反正只是住在隔壁房间,他们两一个房间都睡过了,还介意个啥?
历万书是一如既往地浅眠,对于他来说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死这个偌大的历府了,随时可能有刺客来串门,若想真正睡个好觉,那恐怕得回他的老巢浮莲壁。
“哎,还不如睡在阿云旁边安全。”这货如此不要脸地感叹道,长夜漫漫,他也只能闭上眼睛小瞌一会儿养养神了。
这刚闭上眼,就听到隔壁房间一阵响动,先是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随后椅子倒下了,桌上的茶具也被撞得哗哗作响,紧接着隔壁房门居然猛然被人一把拉开。
“阿云?”历万书从床上坐起,拉开门却看见一道狼狈的身影往弄清堂院门的方向掠去,且此人的气息极为不稳,竟像是受了重伤。
他心中一紧,顾不得想太多便跟着那道身影追了上去。
......
刺痛在脑中挥之不去,像被人用一把匕首一点一点地戳,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的疯狂。
洛行云抓着自己的脑袋,甚至狠狠地拍了几下都无济于事。眼前一片朦胧,偶尔能看见自己双手上尽是鲜血,那鲜红色飞快地凝固起来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而他娘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响起。
“...阿云...”
别叫了...杀死他娘的凶手明明已经知道了是谁!为什么...!
眼前只有十几年前那一夜,被血染红的衣裳,对着他微笑的妇人...还有他手中那柄让人感到寒意的匕首。
历万书赶到的时候就只看到洛行云整个人都站在了弄清堂外的一个小池里,那人蜷缩起来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头,脸色一片惨白,薄唇不住地抖动,嘴里只能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阿云?!你怎么了?!”历万书跳进了小池中伸手一把抓住洛行云的手腕飞快地把脉,体内无明显内伤,没有中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云!”
“别叫我!!”洛行云突然吼了一声,而后十指扒拉上了脑袋,低下来的声音却带着抑制不住的痛苦,“别...叫我...”
“好,我不叫了,不叫了。”历万书安抚道,他按捺住内心的焦急,小心翼翼把人圈在怀中靠过去轻声问,“你是不是头痛?”
洛行云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只是一手按住头,一手抓紧了历万书圈住他的手臂,紧咬牙关微微颤抖。
历万书感受到了手臂上的力度,知道对方疼得厉害,却只能紧紧将人抱着,把对方的头压进自己的肩窝,一边缓缓将内力输入洛行云体内,帮其平复体内内力的暴动。
这般过了好一会儿,历万书才感觉到怀中的人慢慢平静下来,气息逐渐平稳。他低下头就看见洛行云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只是浅色眸中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显得有些呆滞,他知道后者需要平静一下,就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另一只手轻轻地按在其背上,一遍一遍拍,无声地安慰着。
等洛行云清醒过来,整个人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方才他无心想其他,现在却发现自己正...窝在一个人怀里,历某人的一条手臂还横在他腰上,生怕他会跑了一样。
这种触目到呼吸之间尽是另一人的气息的感觉着实让他分外不自在,尤其是他发现自己的脑袋还贴在别人的胸膛上。
过于丰富的想象力让他脑中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画面,在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后,他终于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开口道:“...历万书。”
历万书自然发现了洛行云的动作,只是他不但没有放手,还借着力将坐在水里的人给扶了起来,然后把人的手臂扒到自己脖子后,又揽过了人家的腰才往上走。
“哎,我只是头痛,没缺胳膊少腿。”洛行云被人扶起来后道。
历万书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两人这种姿势两个脑袋本就凑得近,这动作一变,洛行云只觉得那假书生的脸都要噌过来了,顿时头往后仰了仰移开距离。
然后洛行云就看见了那伪君子低低地笑了起来。
洛行云:“......”
历万书:“阿云,亲都亲过了摸也摸过了你还怕什么?”
洛行云:“......”亲你个头!摸你个屁!
历万书看洛行云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心里便愉快起来,他拉着后者走进弄清堂里头,发现仆人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
“去烧两桶热水,准备两套衣服送来。”历万书道,而后扫了那仆人一眼,“今夜之事不可外传。”
“是!小的不会多嘴,这就去准备热水!”
历万书将人带回房里,两人各自运功将身上的衣物烘干后,才开始谈方才的事情。
“你这算不算是一种疾病?”
洛行云皱眉:“应当...不算,那只是我的记忆罢了。”
“那为何会头痛难忍?据我所知,你这应当不是第一次了。”历万书还记得在冥江的时候,洛行云房内也传出了异动,不过他没有进去看。
洛行云想了想,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地将这个事情选了一些讲出来。
他这个症状是在六年前开始的,那时不过是在他受了重伤之后神志不清的时候才会偶尔梦见他娘的一些事情,但后来就变成了时不时会出现幻觉,听见有人在叫他,并伴随着轻微的头痛。
然而近来不知怎么回事,那头痛的程度加剧,甚至有时候他意识清醒也会出现莫名的幻觉。
历万书听完思考了一阵子,才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娘的死就是结症所在?”
“那件事对我来说的确印象深刻,但也不至于回忆起来就会这般疯狂。”洛行云说完就抬头却发现那假书生的脸色有些变化,他下意思就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这倒没这么快,只是想起浮莲壁中有好些奇人,说不定能为你解答一二。”历万书笑道,扫了一眼门外就起身准备走,“水来了,你先沐浴在睡一觉,可别着凉了。”话毕这走得简直像脚下生风。
洛行云对这货走得干脆利落地行动有些惊讶,不过他也的确累得很,早些睡上一觉要紧。
而走得快的历万书一回房间就先写了一封信,将信封号后就吹口哨唤来了一只灰色的鸟,把信送了出去。
其实洛行云的一番描述后的确让他想到了一种东西,迷魂蛊。
这种蛊总的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只是混淆他人记忆,或是阻碍他人回忆的一种颇为有效的蛊术。这种蛊一旦种下,中蛊者就会将发生在最近最能影响自己的事情封存,日后中蛊者若是自行回忆,那蛊就会发作。
而按照洛行云的情况看来,他是在年幼时就被下蛊,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以及其武功和内力的增强,蛊的作用已经在减弱了,而他本人就一点一点地回想起了那件事情。
现在头痛的加剧,应该是那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中蛊者最抗拒的一部分在挣脱束缚的过程。
历万书眯了眯眼:恐怕阿云亲人的死因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得找人帮阿云把这折磨人的蛊给解了,看着那么能忍耐的一个刺客竟痛到只剩下喘气的份他就心疼。
这货一边琢磨一边极快地洗了个澡,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物正准备继续小憩,突然脚下一顿,想起了什么鬼主意又推开门出去了。果然,洛行云房中的烛火还亮着。
洛行云正拉开门叫仆人进来把浴桶抬走,等仆人收拾完了就准备关门睡觉,哪知有一人用手抵住了门。他就把门拉开,发现是刚才溜得贼快的假书生。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忤在门口的人便笑得温柔:“来陪你睡啊。”
洛行云眨眨眼睛,神色古怪:“...陪我睡?”
“自然,有个人在一旁你就不容易做噩梦了。”厉君子一本正经道。
洛行云头往后仰了仰眉头一挑,果断伸手关门:“不必了,看着你这张脸睡我才会做噩
梦。”
历万书这无耻之徒十分高兴地吃了闭门羹,迈着愉快的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历万书就起身来敲洛行云的房门。这家伙昨夜贼心不死邀人同寝被人家不留情面地关门和嫌弃之后才老实。
“阿云,起来了吗?”
洛行云一把将门拉开,大量了神采奕奕的历万书一眼道:“怎么,有事?”
“昨夜历夫人她失眠了。”历万书笑道,那称呼当真要多疏远就有多疏远。
洛行云暗暗给历万书戳了个‘幸灾乐祸’的词,而后道:“发现盒子不见了?”
“嗯...可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