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是非看看地上互相枕藉的尸体,再看看满天乌压压的人和鸟,突然心头火起,他用力握紧手中的凰火冲了出去。百里鸣岐还在忙着引雷,没防备无是非突然冲出去,他只觉身边一道残影闪过,无是非就不在原地了。
百里鸣岐急忙去追,但是无是非的身影早就不在眼前,他隐没进了一堆黑色的影子里。无是非觉得很奇怪,他很讨厌这些东西,他的讨厌不仅来自于飞鸦对大钟寺众人的残害,这种厌恶仿佛深深刻在他的骨头里,血液里也有……只要看到他们,他就觉得厌恶。
无是非最初没有这种好恶感,但是拔chu凰火之后,这种感觉却变得特别强烈,而且越来越强烈,现在一头扎进飞鸦堆里,无是非只想把周围的一切都砍成两半。
他用力挥着凰火转过半圈,被凰火剑砍过飞鸦都化作黑烟,然后纷纷向空中飞去,无是非终于知道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他跟百里鸣岐说觉得自己砍了空剑,并不是因为没有砍到实体,而是因为他杀了这么久,却没有杀死任何一只飞鸦。
周围的黑烟向上升腾而起,无是非顺着他们飞过的方向看去,只见包围着自己的飞鸦不断旋转,如同一道龙卷风一样,卷到最上层,最尽头,也不是天空,而是一张奇怪的面具。
黄铜的颜色,骷髅形状,面具上以浮雕的形式刻着一个奇怪的人脸,无是非惊讶之余,又觉得很奇怪,并不是它形状奇怪,而是心里的感觉奇怪。
无是非很想把那个面具劈开。
他仰头盯着那个面具半晌,心里想的已经不是杀光飞鸦为师父和师兄报仇,而是怎么把头顶那个面具劈开,他不喜欢有东西高高在上地挂在自己头顶上。
“啊!!!!”
无是非举着凰火用力劈出一剑,他周围的乌鸦和黑袍人顿时消失了,百里鸣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无是非听得到,他并没有失去意识,但是他也没有理会百里鸣岐。
无是非突然把凰火横在自己身前,然后一把握住剑身,锋利的凰火将无是非掌心刺破,他手中哗啦啦地流出血来。
无是非抓住剑刃,像自残一样,把自己的手掌当作磨石狠狠擦过凰火,鲜血喂进去,一道金红色的光芒瞬间从凰火中激s_h_è 而出。无是非觉得手中的剑突然变得仿佛千斤重,他努力举起凰火,把那道金红色的光芒打到头顶的天空。
他是向着那个黄铜面具刺出去的,无是非瞪大眼睛看着头顶的面具,剑气碰触到面具的一瞬间,它突然像有生命一样,发出一声惨嚎,然后迅速跑了。
无是非确定,这个面具就是引导飞鸦的“首领”,因为面具跑了之后,周围由乌鸦组成的龙卷风也开始慢慢崩溃。但是无是非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跪在地上喘气,黑色的羽毛从他周围落下来,好像下了一场黑色的雪似的。
百里鸣岐终于跑无是非身边,他刚刚只看见无是非冲进了飞鸦的包围圈,想进都进不来,这些东西就像水一样,抽刀断水水更流……更何况,他们是比水还砍不断的黑烟。
无是非单膝跪在地上,气喘吁吁,浑身都是冷汗,他好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凰火剑还被他握在手中,但是半截剑身c-h-a进了他脚下的泥土中。
百里鸣岐急忙将无是非扶住,后者紧紧皱着眉头,看他一眼,然后瞬间瘫软下来。
“委员长……”
百里鸣岐低头看他一眼,直接将无是非打横抱了起来,然后抱着他便往回走。百里鸣凤是在百里鸣岐之后赶过来的,他见百里鸣岐面色凝重,无是非手心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流血,以为无是非情况不妙:“怎么受伤了?小师弟还好么?”
“看起来神志有些不清。”
无是非只凭本能拿着那把凰火剑,他的手垂在下面,整个人都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软绵绵的。但是无是非又没晕过去,他用力瞪了瞪眼,喘得又重又急,他听得见百里鸣岐说的话,他想跳起来打他一顿,告诉他不要公主抱,他也没神志不清,但是无是非暂时什么都做不到。
“师兄、师……委员长……”
百里鸣凤奇怪地看了天上一眼,发现飞鸦居然已经开始撤退了,漆黑的乌鸦连成一条线,一只接着一只地飞走。
“刚刚无是非做了什么?居然可以以一己之力击退飞鸦?虽然我知道他是降世神婴,但是这也太怪了。”
百里鸣岐没说话,抱着无是非来到一块比较平坦的巨石旁边,然后将他放在上面,无是非不敢闭上眼,躺了一会儿后,身体不协调的感觉也慢慢消退,他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控制身体了。
无是非用力眨了眨眼,眼珠转来转去,百里鸣岐以为他很痛苦。
“醒醒,无是非,醒醒!”
百里鸣岐一边跟他说话,一边用力在无是非脸上拍,他拍了没几下,无是非就彻底清醒过来了,他猛地从地上坐起来,脸色不太好,他的视线从百里鸣凤身上转到了百里鸣岐身上。
百里鸣岐见无是非脸色不好,也跟着严肃起来,无是非却抬手捏住自己的两腮,试着咬合几下:“百里鸣岐……你跟我有仇吗?我嘴巴要被你抽歪了!”
第84章 无瑕灵玉
百里鸣岐在讲修炼的方法, 无是非有些心不在焉。
他最近越来越多地出现这种情况,究其根源, 好像是从跟飞鸦一战之后, 从那之后无是非就变得随时随地都可以走神。
“啪!”
“嘶——!!”
无是非被百里鸣岐抽了一戒尺, 他迅速在自己手背上用力搓几下, 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发什么神经!”
百里鸣岐面无表情地把戒尺放在一旁:“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在想什么, 想这么入神。”
无是非自知理亏,抱着被打的手瞥他一眼没说话, 却一直在揉搓自己被抽出来的红痕。他不回答百里鸣岐的问题不是因为他想找茬, 而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无是非以前也做过梦, 但是很少, 做梦也是做那些经历过的事情, 或者纯意识流的东西,最近却总是做一些感觉挺有内涵的梦。
更奇怪的是这些梦好像电视连续剧似的, 一集一集, 居然可以连起来。
百里鸣岐见无是非又走起神来,终于觉出不对劲了, 在他被萧麟威胁着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心不在焉过,现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他怎么还这样了?
百里鸣岐眯起眼睛:“无是非。”
无是非猛地回过神:“啊?”
“有什么心事?”
无是非愣了一下, 然后摇摇头:“没有,挺好的, 我上课经常打瞌睡走神嘛,正常cao作。”
——难道他还能说因为自己总是做奇怪的梦,想不通所以就走神啊?百里鸣岐还不得笑掉大牙?
“是吗,你再正常cao作我就要正常抽你了。”
“……”
无是非拿起面前的书本,无奈地点头道:“行行行……我认真听,你说吧。”
灵力cao作课程终于结束了,无是非得到了解脱,他却破天荒地不想去吃午饭,自己走出凌云轩。百里鸣岐见他失了魂似的,觉得奇怪,便偷偷跟在他身后。
无是非一直走到后山的人工湖才停下来,他在湖边蹲下,看着湖水里自己的倒影开始发呆。
无是非并没有觉得精神恍惚,相反,他正常得很,他的状态很像之前砍杀飞鸦时那个样子,脑子里清醒,身体却不怎么受控制。
结果无是非就蹲在湖边看水看了一中午,百里鸣岐在他身后站了一个多小时他都没反应,后来还是百里鸣岐忍不住了,问无是非到底在看什么,他才呐呐地说。
“你不觉得水特别黑吗?”
“?”
“还特冷。”
百里鸣岐顿了顿,在无是非旁边蹲下,伸手搂住他的肩膀——湖水冷不冷他不知道,他被他这两句话说得浑身冷。
“你怎么了?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
无是非突然打个哆嗦,回过神。他扭过头盯着百里鸣岐的脸看了半天,轻轻歪过头靠在他肩膀上:“你说我杀了这么多飞鸦,算不算报了仇了?”
百里鸣岐对无是非的动作感到有些疑惑,无是非一直很注意保持跟他之间的距离,没推开他都算不错了,现在居然还主动靠过来……
结果没等百里鸣岐回答,无是非又自言自语说道:“应该不算,我要毁了那个面具……”
百里鸣岐越听越糊涂:“什么面具?”
“就是那个黄铜做的面具……我觉得它不好……呃!”
无是非话没说完,突然觉得心脏上抽疼了一下,他下意识捂住心口,然后就抬起头,盯着百里鸣岐的脸直瞧。
百里鸣岐哪经得住他这么看,他慢慢放开无是非的肩膀:“你……”
“委员长,我这里不舒服。”无是非小声嘟囔了一句,像撒娇似的,却在百里鸣岐的心弦上狠狠拨了一下。
他有瞬间晃神,反应过来之后才说:“怎么不舒服?走,我带你去找大夫。”
无是非摇摇头,闭上眼抱紧百里鸣岐:“我觉得靠近你的时候就很舒服……你抱抱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