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的事。”长乐公主甩甩帕子,“我哪回做事不是被睿王兄料个准?早习惯了。睿王兄知道皇帝哥哥不会怪罪我,才由着我说,否则长乐恐怕此时还在外苑中脱不开身,他有无数种法子让乐儿来不了这。”
皇帝闻言询问般地看向聂臻,见对方神色漠然地颔首,不由叹息道:“如今倒是你俩心有灵犀,朕果真老了。”
“皇兄正值壮年,此话言时尚早。”聂臻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说完便动作极轻地把掌心里的小猫放回衣襟里,起身告辞。“猫儿出来久了恐受了热气,臣弟先行告退。”
皇帝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继而摇了摇头,对长乐道:“这么久了x_ing子还是如此,前几r.ì丞相家的姑娘亲自邀他出行,竟被他以天气酷热猫崽受不住为由婉拒,你让朕如何不Cào心你王兄的亲事?”
长乐公主无奈地托着腮,娇声道:“都说了王兄要和猫过一辈子,这可不是玩笑话。皇帝哥哥大可放心,王兄独占欲强烈,若有心仪之人定是主动出击的,不信你问玉妃娘娘?”
玉妃认同地点头,“臣妾也觉得睿王的确如此。”
等到长乐也告退离开了亭子,皇帝方才揽着玉妃柔声安慰。然而“受了委屈的”玉妃却反倒回答道:
“臣妾怎可能对公主和王爷生气?且不说公主是关心王爷才那样说,就公主的年纪,臣妾也不应计较。何况……此事本就是臣妾关心则乱,只想着大臣弹劾可能又会酿成当年的悲剧,却未曾考虑到如今的睿王早已不是当年年幼的皇子,他有能力应对众人的质疑。
陛下,此次玉儿能再次做回颜青青,能以真正的身份与你相伴,青青便是死也无憾。若没有睿王相助,恐怕臣妾一辈子都见不到妹妹,也无法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睿王和陛下皆是颜家的恩人,青青怎可能会因为区区小事而有怨言?”
“爱妃能如此想,朕心甚慰。”皇帝将人拥到怀里,却又道:“只是爱妃尚且弄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你感谢聂臻无可非议,但朕是你的夫君,还谈何感谢?爱妃当信朕才是。”
隐在暗处的影六脸红耳赤地顿了几秒,见亭中两人相偎无言,终于掩面遁去。
他发誓下次王爷再派他来一定要强烈建议换人!换个有妻室的影卫来!
***
聂臻冷着脸出了宫后连马都不骑了,叫出影五把缰绳扔给对方,自己脚下一点便运起轻功飞速离开,只一瞬便不见踪影。
影五牵着睿王的爱驹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看着对方j.īng_湛的轻功咋舌,抬头对着树上的影四道:“王爷的武功怎么又j.īng_进了……不过刚刚还好好的,突然连宝马都不要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影四茫然地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聂臻一路赶回了睿王府,径直进了主院卧房,随后来到塌边小心地把怀中的小猫抱了出来,放到榻上。
自刚刚长乐公主说完话后,掌心里的小猫就忽然小小蹬了一下腿,小脑袋无意识地蹭了一下他的掌心,他以为是小猫睡着了在做梦,也没有多想。
然而随后小猫的身体忽然细细地颤抖起来,毛茸茸的黑脑袋更是不停地磨蹭着他的掌心,似乎非常难受。聂臻当即便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赶了回来。
他俯身细细查看着小猫的状态,动作放得很轻,遵照着圆嗔大师的叮嘱,帮小猫把四肢舒展开,轻轻慢慢地揉着。
床上的小猫似乎有些痛苦,时不时就可怜巴巴地叫一声,渐渐地眼角竟渗出了泪。
聂臻动作一顿,原本冷沉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他专注的视线紧紧盯着猫崽,手上安抚的动作不停,随后慢慢在塌边单膝跪了下来,这个姿势让他离小猫又近了一些,开口的声音甚至有些嘶哑。
“猫儿乖,醒了就不疼。再坚持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一天坐车回家,晕车很严重,今天补三更。
第65章 王爷的掌中宝
小落墨此刻意识昏昏沉沉, 它几乎感觉不到来自外界的任何讯息, 只觉得陌生刺骨的疼痛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仿佛有意识般一寸一寸地在身体里慢慢推移,所过之处留下如同火烧一样的灼痛感。
起初它还能努力蹬一蹬腿表示不满, 后来便疼得连颤抖挣扎的力气都一点一点地流失了, 似乎在那一刻, 整个世界除了无处不在的痛苦, 什么都没剩下。它想挣扎想哭闹,却无能为力。
聂臻神经紧绷,紧盯着小猫微微抽搐的小身体,大手试探x_ing地覆上去,下一刻便发现小猫气息愈发微弱了,忙松开手, 只用拇指安抚地摸着小猫的额头。自己的额上也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能移动,必须帮助它熬过这一关”, 这是当时圆嗔大师反复且慎重地j_iao代了多次的,后来甚至还派人送了信到王府, 就为了提醒聂臻这件事。小猫的身体想要化形势必要经受住舍利子其中能量的淬炼和改造, 若熬不过去,那么它会永远无法长大,死在幼猫成年的那一r.ì。
它本可以无忧无虑地只当一只小猫, 不需要化形,以聂臻重承诺重责任的x_ing子,亦会一直与它相伴, 变人的过程是那样痛苦,稍有不慎就会失败,等待它的也会是死亡。
在圆嗔大师说出真相后,聂臻第一反应便是拒绝舍利子,毕竟没有舍利子他的猫顶多是不能化形,而有了舍利子却可能会早夭,这是聂臻决不允许的。然而小猫义无反顾,脾气那样绵软的小落墨,总是被聂臻一哄就改变主意,那天却反常地坚持,它想救他,也坚持要救他。
聂臻双目微阖,片刻后松开攥紧的拳头,他气息平稳,摸着小猫额头的动作也依旧非常坚定,看着并无失态,然而额上细密的汗珠和黑沉沉的双眼,无一不泄露了他濒临爆发的躁怒。
白r.ì里的聂臻一向是暴躁凶戾的代名词,然而从小落墨出现以后,他似乎总是显得沉稳而可靠,无时无刻不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仿佛自然而然,不需要任何理由。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yá-ng光也从开着的窗外投s_h_è 进来,在地上画出一个明亮的方形光斑。
男人高大的身影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守在塌边,被黑金色发冠束住的顺滑马尾从肩头滑落下去,拂到小猫垂着的黑尾巴上,两片墨色j_iao织。
小落墨的意识从昏昏沉沉到逐渐清醒,耗费了两个多时辰的时间,期间它无数次挣扎着想醒过来,却茫然地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
身体非常痛,并不是r_ou_/体上的疼痛,而像是贯穿于整个灵魂,它本来不想哭的,可是眼泪还是渗出了眼角,潜意识里总感觉痛的时候哭闹就能得到保护和安慰,可是这感觉从何而来?它为什么会那么觉得?明明四周看起来很黑,什么都没有,它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知觉,仿佛灵魂已经完全和身体分离。
渐渐地,疼痛消磨了它的意志,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缓解痛苦的无助和没有得到安慰的委屈引得它又想睡过去。
然而垂着的尾巴尖却忽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又痛又敏/感得发麻。
它顿时觉得委屈极了,嘴巴里泄露出的猫叫声惨兮兮的,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本来身体就很难受了,怎么还不让它睡。
小猫努力地想用尾巴把那东西拂开,却发现那只会让自己更痒,因为对方的体积显然比它的小尾巴大好几倍。小猫只好挪动尾巴试图把尾部藏起来,但那只是徒劳无功,它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支撑它控制身体,而且除了尾巴,它身上其他部分并没有知觉。
又疼又委屈的黑猫束手无策,挣扎了半天终于按耐不住了。它本来就娇气得很,何况此刻还难受,虽然那种触感只是让它觉得尾巴发麻,但是它此刻只想睡觉消除疼痛,并不想清醒。
聂臻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在……
小猫下意识就在心里抱怨了一句,接着又狐疑起来,为什么它要说……“聂臻”?“聂臻”是谁?也是猫嘛?
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它一跳,灵魂的疼痛也在瞬间爆发到极致,刺激得它几乎昏死过去。与此同时,身体上其他部分的知觉竟奇迹般地慢慢恢复了。
它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就是额头上那频率极为稳定的抚摸,每一下都像是计算好的程序,带着一成不变的抚摸角度和力度,不算轻柔,甚至有些重,却带着一股神秘又安稳的感觉,神奇地让它安分了下来。
聂臻在对上小猫宝蓝色的猫瞳的那一刻,呼吸停了一瞬,抚摸的动作也僵住。然而仅仅是一息的功夫,他又恢复了正常,如果忽略他另一只微微颤抖的手的话。
他开口的声音有些嘶哑,“猫儿觉得如何?还疼?”
小落墨愣愣地看着眼前神情专注的男人,呆呆地眨巴了一下眼,习惯x_ing地卷起尾巴想去缠对方的手腕。只是它一动,那发麻的触感又来了。
于是神情由于焦急而愈发冷硬的聂臻便发现他的猫傻乎乎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可怜兮兮地仰头叫了起来,圆圆的猫眼甚至泛起了水光。
“喵喵喵尾巴痒……我疼喵喵聂臻……”
小落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乱喵一气发泄委屈,它把能表达自己直观感受的词说了出来,却忘记了基本语法,也忘了现在是白天,对方是听不懂它叫声的。
不过这次聂臻似乎无师自通明白了小猫是在哭诉,他霍地站了起来,转身便要往外走,却在听到身后更可怜的猫叫后又收回脚步,这次直接坐在了榻上,长长的马尾也安分地垂在身后。
他伸手探进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香囊,解开后一股冷冽的檀木香散发了出来。他微微皱了皱眉,将香囊拿得离小猫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