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还是不是?!你说啊!”许颖厉声呵斥。
“妈,你听我说……”陶修想要解释,却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是一件错事,他要怎么把一件错事说成一件正确的事呢?
冷风中,迎来的是响亮的一巴掌。
陶修捂着脸,周航予心疼地看着他,忍不住对许颖道:“阿姨,你别动手,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要出气,冲我来!”
“冲你来?!我打死你个兔崽子,冲你来!”周航予的父亲拿起家里扫地的扫帚朝周航予打过去,周航予没有躲避,定定地站着,因为如果他稍微躲开,扫帚就会挥到陶修的身上。
“哥,他们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航予哥对你再好,也是男的呀!”陶彬大叫道。
对于他来说,两个都是他的哥哥,都对他极好,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有一天两个哥哥会发展成这样的关系。
陶修心中一痛,想起周航予说的“持久战”,这才明白,他要面对的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他答应过周航予,一定要坚持。
陶修点头,“是真的,我们现在在一起。”
“呸!不知羞耻!两个大男人,说什么在一起,你们以后都是要娶妻生子的,这样做算什么?陶修,你给我滚回家,跪在你爸的灵位前,好好想想清楚!”许颖粗鲁地拖拽着陶修离开。
陶彬闻言也像受了刺激般,不敢置信地一直摇头。
年纪还小的他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极力反对陶修和周航予在一起,可他上过学,还是知道男人应该和女人在一起的,既然所有人都认为两个哥哥错了,那一定就是错的。
陶修被许颖拖拽着向前走,却一直回头看身后被周叔打得上蹿下跳的周航予,满脸的担心,那关心的目光却更令周叔火冒三丈,下手更加重了。
邻居们都站在自家门前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陶修恍然觉得自己此刻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般,仿佛什么衣服也没穿地被人观赏着,那是一种真正的被人用视线凌迟的感觉。
真的错了吗?
眼前的yá-ng光消失了,大门被人用力关上,然后上锁,陶修被拽进了家里。
“跪下,好好反省!想想清楚!”许颖黑着脸道。
陶修跪下,盯着父亲的灵位,一言不发。
从下午一直跪到大半夜,许颖醒来了一次,问他想明白了没有,陶修摇头,于是,一桶冷水兜头直下,许颖低吼道:“我让你不清醒!我让你犯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怪物!想不明白就一直跪着!”
陶修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大概不是两天就是三天,跪得双腿都没有了知觉,刚开始滴水不进,后来是陶彬看不过眼,偷偷在夜里给他送水喝,隔几个小时给他递一块面包,陶修什么都没说,陶彬给什么,他就吃什么。
看着无声跟母亲对抗的哥哥,陶彬红着眼睛跪了下来,哀求道:“哥,你放弃吧,妈说你违背正常人走了歪路,是不会有好的结果的,航予哥对你这么好,你忍心毁了他吗?”
陶修僵硬的身体颤了颤,周航予已经为了他辍了学,留了案底,如果他们是正常的男女恋爱关系的话,恐怕不需要谁为谁做到如此。
“回不了头了。”陶修的眼里一片死寂。
活到十几岁,从来没有一件事令他如此坚持,就算所有人反对,只要周航予不放手,他绝对不能做先放手的那个人,否则,怎么对得起周航予对他的好?
因为跪的时间太长,他的膝盖发青、发黑、红肿不堪,之后又因为夜里吹了冷风,高烧不退,许颖心痛万分,却不能在陶修的面前表露出分毫。
在这件事上,她作为家长,绝对不能退步。
儿子是个同x_ing恋,勾搭上了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这件事,几乎让许颖成为了街头巷尾的笑柄。
她虽然没有钱,却也是一个有自尊有骄傲的女人,从前别人提起她成绩优秀、品德兼优的大儿子的时候,是怎样一种羡慕嫉妒的语气,和现在形成极大的反差,这口气她吞不下,也丢不起这个脸。
她只希望她的惩罚,她的折磨,能够令陶修醒悟过来,回到正途。
嘲讽的话语,鄙夷的目光,如果天天如此,谁也无法忍受。
有时候陶修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会听到邻居家的家长故意大声地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要像陶修和周航予那样,成为人人笑骂的对象。
再怎么不学无术,也不能搞男人……
无耻、下贱什么的,不绝于耳。
巷子里居住的人们都没有多少文化,所以贫穷了好几代人,他们骂出口的话语大多是粗俗难听的,陶修心里难过,周航予也没有比他好多少。
比起陶修这边的“冷暴力”,周航予的父母几乎是轮番地对他进行洗脑一般的游说,说不听就打,陶修听说周航予天天被打得伤痕累累,却还是不肯放弃。
下跪想不明白,许颖便打电话给陶修的班主任,说要休学一个学期教育陶修,即使就这样失去了回去上课的机会,陶修依旧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绝食也试过,只是许颖狠,陶修比她更狠,说不吃就不吃,直到许颖忍不住叫陶彬按着虚弱的陶修强灌进嘴里。
无声和有声的抗争一次接着一次,打也打过,骂也骂过,跪也跪过,一天又一天,陶修觉得既漫长又痛苦。
许颖每天收工回家后苦口婆心劝说他的话,字字如刀剜着他的心。
他知道自己自私,只想着自己开心,却令家里人失望至极,被人明里暗里嘲笑,可事已至此,他又何曾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样对抗的r.ì子坚持了大约有半年,就连陶彬也变得不能理解。
刚开始的时候,听到别人骂陶修和周航予,陶彬还会恶狠狠地瞪他们,或者大声骂回去,可当每一天都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的时候,陶彬渐渐也觉得,陶修和周航予是有问题的,是像所有人说的那样,做了见不得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