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蓝紫色骑装女双打扮,刚放下茶盏的人眯起眼睛,手指点了点不远处玩耍的孩子们,侧过头来对身边着金红色团花纹骑装,面容娇美中带着几分贵气的女子笑道:“娘娘您看,小公主和敛儿玩的很是开心呢。”
“嫣儿从小就喜欢表哥的敛儿,连文儿都不跟就喜欢跟着敛儿,表哥又不是不知道。”
当年白氏最小的女儿,如今随着南静瑾登上帝位,以发妻身份坐上后位的白意婉顺着他的
指尖看去,瞧见那处自己雨雪可爱粉团般的女儿,正仰着脸拽着一个大约五六岁,背影有些纤弱身形却是极稳的男孩,唇角便跟着露出微笑,点了点头道:“若是这两个孩子一直这么牵着,我可要擅做主张给嫣儿和敛儿赐婚了。”
坐在白皇后身边的江洛玉闻言,眸光微微一闪,话语出口却是婉转将这个话题扔开:“小孩子心x_ing不定,还说不准以后会如何呢,公主才不到三岁,娘娘未免考虑的也太早了。”
白意婉听他话中并无赞同,也不逼迫什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仿佛从未变过,但其实早已与当年大不相同的江洛玉,眼底却是闪出一丝怅惘之色:“表哥与侯爷皆是见识深远,自那次乌雅氏覆灭之后,便自请于慕容氏分家,立门户称南昭慕容氏,后住进内城中支持陛下登位,到如今转眼都五年了。”
“好好的,说起昭敏做什么?”江洛玉含笑摇了摇头,目光定在不远处拉着小女孩,正低身不知道玩什么的小儿子身上,话语愈发轻了,“还记得当年我诞下敛儿,娘娘那时还怀着大皇子殿下,一转眼他们都这么大了,我们也终究是回不到当年了。”
白意婉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只觉岁月如梭往事如烟,也是有些说不出的怔然,便若有所思喃喃道:“是啊……”
江洛玉听到耳边的叹息,略微垂下眸子,掩去了自己眼中的神情,面上笑容却深了几分,站起身来将目光投向更远处的青葱Cao原,陡然低声笑道:“大好的春光莫要辜负了,不知可否让娘娘看严了敛儿?他这几日总是闹着要和两个兄长一样骑马,要是他趁着人不注意自己上去也就罢了,万一将那么小的嫣儿公主带上马,为兄的罪过可就大了。”
白意婉听他这般说话,虽还是称自己为娘娘,可那为兄两字着实让人心中亲近,顿时念起当年未出阁之前自己与江洛玉之间的兄妹情谊,笑容跟着爽朗起来:“表哥这话有趣,婉儿可记下了,放心罢。”
几句话暂时辞别皇后,一身骑装的人快步走到马厩边上,精挑细选了一匹俊俏白马,便接过马缰翻身上马,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后,便朝着远处那几乎瞧不清人影的方向掠去,乌黑的发丝随着风飘荡开来,隐约带上了春风中花朵的芬芳。
与此同时,密密匝匝长满了葱绿灌木,和高大看不到顶乔木的森林中,三个从不同方向打猎而来的少年再度汇合,被左右两人簇拥在中间的少年看起来年纪稍小,身着杏黄色的骑装,眉眼间有几分勃勃英气,此时弯腰瞄准一只奔跑的梅花鹿,松手便是穿喉而过,骑s_h_è 之精让人不敢小觑。
因他s_h_è 杀那梅花鹿聚精会神,早就松了对胯下马匹的控制,等到那只梅花鹿终于断了气时,他座下的马却有些焦躁的打着响鼻,甩着脑袋好似有些不耐烦的左右晃着,顿时让刚刚赶来汇合的一个少年稍稍变色,立即上前帮他稳住了身体。
“殿下小心!”
“不打紧的,好不容易出来骑马,莫要扫了兴致。”那少年在他相助下重新坐好,便含笑看了前来帮忙却一直绷着个脸面无表情的少年一眼,见他身着玄色骑装身形修长,容颜漂亮的不像是个男子,忍不住弯起唇角懒洋洋的调笑道,“怎么样承昔,你我要不要较量一下啊?”
谁知他话音刚落,玄衣少年不等说什么话,另一边却响起了一道带着笑意,同样是少年的声音:“殿下是想要较量什么?猎物还是奔马?”
先开口的少年被抢了话头,无奈转过身来,看向正骑马朝着这边行来的白衣少年:“承阳,你这张嘴可是越来越厉了。”
“殿下谬赞。”白衣少年对他拱了拱手,态度很是恭敬。他的容颜与玄衣少年很是相似,却不管是轮廓还是神色都柔和许多,仅是眼底有几分狡黠,“不过殿下大哥,你们要是再不走,我便先走一步——驾!”
着杏黄色骑装的少年,正是当今皇帝南静瑾与皇后白意婉的嫡长子,如今的大皇子南钧文,他瞧着白衣少年说完话就立刻调转方向,朝着另外的方向跑了,便回头去看身边一动不动的好友,有些窘然的笑道:“你弟弟跑的那么快,你怎么也不追上去,就看着我啊承昔?”
玄衣少年面色不动,那双深棕色的眸子里映照出周围的树丛,闻言终是开了口: “殿下身
子不好,垂怕殿下出意外,还是呆在殿下身边护卫。”
“瞧瞧听听,这简直是朕和你的第二个翻版啊慕容,你们家的承昔怎么和你一样古板不化啊?!”
两个少年的对话,被刚好挨近丛林的皇帝陛下听到,顿时脸上显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回头更是无奈的瞧着背后跟随,一直像是背后灵一般“不离不弃”,甚至说什么话都不怎么开口的慕容昊,语气中多有愤慨。
慕容昊面色波澜不起,即使被皇帝讽刺,仍然毫无反应:“微臣惶恐。”
南静瑾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太阳x_u_e,终是放弃劝说背后固执己态的人,唇角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你啊……一点劲都没有!不过,我瞧着承阳跟你那位内君像了个十足十,每次说话都要朕想破了脑袋,是做不了和你我一样的爽快,武功又没那么好就别上战场了,以后任个文官还差不多。”
“陛下明鉴。”
两人看了一会林中那三个少年,又慢悠悠的骑着马在Cao原上说话,照样是皇帝陛下自己一人唱了一会独角戏,跟在后面的臣子方惜字如金的说出一句来,没一会两人同时神色一动,却是有一匹白马驮着背上的人朝着这里飞速而来,刚一抵达便拱手低身行礼,面容因纵马有些微微发红,笑容却极为柔和可亲。
“静玉见过陛下。”
南静瑾见他骑马前来,目光不由绕过他,朝着他来时的方向望去:“内君来了,嫣儿和皇后如何?可还喜欢这里?”
江洛玉见他看向白意婉的方向,知晓虽然皇后和皇上已有几年夫妻,感情却比新婚时更加好了,心底也就为表妹在宫中的处境放松一分,笑着回道:“嫣公主和皇后还在那边赏景,看起来倒是十分欢喜,我将敛儿也留在了那里,他们正牵着玩耍呢,还请陛下不必担忧。”
“喜欢就好,不枉朕特地微服出来一趟。”南静瑾听了这话,便知晓江洛玉未曾敷衍,看了一眼自己身畔的两人,笑了一笑却也不待在原处了,“慕容,既是内君特地来寻你,朕就去那边瞧瞧,正好说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些乏,好久未曾活动过,去追那帮小崽子了。”
慕容昊知晓是皇帝特地给两人说话之机,也不推辞,立时和江洛玉一同低身应是:“微臣恭送陛下。”
目送着南静瑾骑马远走的身影,江洛玉稍稍拉紧了马缰,看了一眼身畔神情虽无甚变化,
眼光却因他柔和下来的慕容昊,突地弯了唇角面含几分淡淡忧色,压低了声音说道。
“方才我与皇后坐在那边,敛儿就一直牵着嫣儿公主,像是真喜欢公主的模样。可若当真娶了公主,若公主一直这么温柔和顺,且和敛儿好好商量也就罢了,倘若有一日两人之间有隙,凭你我难以调解,到时候怕是要出事的。”
慕容昊听了他的话,稍稍摇了摇头,话语中却并无担心:“敛儿和公主还小,陛下也答应不会为我们之子赐婚,你暂且不必担心。”
“陛下和娘娘尚且没有心思便好。”江洛玉闻他话语肯定,松了口气面色才稍有缓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目光很是幽深难辨,“其实,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嫁入皇室——皇室中人之爱,总如提线木偶,不得自由不算,眼前更有百媚千红,注定不能深远。倘若有一*你我之子非要嫁入皇室,我只希望莫要是帝王身畔便好……”
慕容昊见他神色变化,便知晓他心中担忧未去,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指,轻声安慰道:“你我膝下两子一双,双子又是男双,想必不会有事。”
“谁知道呢?毕竟世事难料。”
身侧有心爱之人安慰,江洛玉摇了摇头,从那些早已逝去的旧事中脱身而出,知晓自己早与当初大不相同,定然是杞人忧天了,不由笑着反握住他的手,轻声低语:“还记得当年自大泷入大金,见你成了慕容氏的嫡子,本以为嫁入慕容氏当一世主母便是顶点,哪里知晓因碍于功高盖主,会不得已脱离慕容氏自立南昭慕容氏,代替被灭族的乌雅氏入了内城,此时竟与萧氏相邻呢?”
慕容昊骤然听到萧氏两字,面容上神情稍稍变化,眼底原有的深刻厌恶,却微微有些散了:“这一日,我也从未曾想过。”
“自从那一次边关归来,我便有所预料……”
看着身边人神色变化,江洛玉敏锐察觉到他此刻内心复杂,便回想起当初在边关之时,萧云与慕容昊在门外的一席谈话,念及这几年南静瑾即位之后,发生的之后种种事情,唇角的笑容愈发温软如拂面之风,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劝慰。
“当年的那些事情并不都是那个人的错,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又报了仇,你就不会一直那么憎恨着,对不对?”
说到此处,他稍稍停顿片刻,目光直视身边之人:“自你自立门户入住内城后,萧氏那边倒像是真的偃旗息鼓了,听说前几日隐退的护国公还上了奏本,想要陛下将他的爵位由你继承,陛下是知晓你身世的,更何况你本就是一等候,说不得这几日就会允了那道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