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让你这么小就读风月之书的?”镜花水月这四个字一出,紫衣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想起那书里面那些情情爱爱的风流段子,一时间太阳x_u_e更是苏苏发痛,霍然就想要站起身来,好歹想起自己的身子不同平常,却仍是气的一拍椅柄,沉声吼道,“你再这么下去,就不学无术了!”
慕容敛见母父气的脸色都变了,知道不好立时蹭蹭窜到大哥背后,稍稍露出一边脸颊来,梗着脖子喏喏辩解道:“母父!那《镜花水月》仅是些精怪之言,不是母父所说的风月,孩儿也只是求个新鲜而已,哪有母父说的那般严重了……”
紫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瞧着那张鼓着脸颊粉红色的脸颊,又被三道同时带着几分无奈恳求的眸光瞧着,火气这才稍微消了些,却仍是扶额叹道:“你……你这孩子这般作怪,一时不看着便不学好!”
慕容敛瞧他态度稍有软化,立时快步奔到他脚边去拽那带着流苏的袖摆,那双水润润的眸子更多了几分恳求,撒娇着唤道:“母父……”
紫衣人被他扯得无奈,心底也渐渐软了下来,最终仅是拍了他脊背一下,微笑着瞧着他提醒道:“罢了罢了,母父也管不了你们了,只你可给我且记住了,若是被你两位兄长或是我再度发现你不学无术,我不愿下手收拾你,你父亲知晓却饶不了你。”
“母父,孩儿不敢了不敢了!还请母父莫要对父亲说嘛……”一听到父亲两个字,三个少年中玄衣少年还就罢了,慕容昶顿时肃了神色,慕容敛则直接就是哭丧着脸了,死活拽着紫衣人的袖子怎么都不肯撒手,磕磕巴巴的叫着,“母父?”
那故作可怜的语调还未曾完全消失,不远处的一个双侍便快步而来,对着站在桌案前的紫衣人低身一礼,恭敬稟报道:“内君,国公回来了。”
慕容敛登时打了个哆嗦,试探着望向此时紫衣人带着微笑的脸,扁着嘴刚要在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瞧见不远处一道玄色的身影,正缓缓绕过回廊朝着这边行来,三个少年忙站成一排低眉顺眼,对着刚刚从兵部赶回的人低身行礼道。
“孩儿见过父亲!”
少年们的话音未曾落下,与长子一般身着玄色衣衫,下摆袖口处却有着暗金色郦鸟云纹的男子便停下脚步,稍稍侧过身来握紧了紫衣人有些冰冷的手指,任凭阳光照亮那张即使经过岁月磨砺,威厉更甚俊美的让人无法直视的面颊。
那双少年时晶莹透彻的烟熏據拍色眸子,早已在杀戮和戾气中被打磨成了深棕色,眸光一扫声音如冰雪凛冽:“学业可曾查过?”
紫衣人见他眼光如电,像是要盘问下去,便回手捏了捏他的指尖,微笑着轻声道:“已是查过了,都还不赖,看来是用了功,不过……”
护国公慕容昊立时明白了自家内君暗示之语,目光直直落在了心虚未平的小儿子身上,眸底也是闪过一丝和身边人一般无二的无奈,仅是隐藏的极好:“可是敛儿偷懒?”
“夫主好聪明。”看着慕容敛被吓得一哆嗦,哭丧着脸一副“我再也不敢”的模样,紫衣人差点笑出声来,好歹最后忍住了,知道身边人不是想要惩罚小儿子,而是对小儿子的惫懒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压低声音给了一个台阶,“不过敛儿身子弱,马上也该到春夏之交,略微懒一些不打紧,莫要生病方才重要。”
“随你。”听到春夏之交四个字,慕容昊的脸色缓和了些,握紧了掌心中那人的手指,目光从紫衣人凸起的小腹上掠过,就挥了挥袖放了几个绷紧了心弦的孩子,“时日尚早,今日不必读书了,回苑去罢。”
三个少年互相对视了一眼,忙一同低身应是行礼,直到瞧见那紫衣伴着玄衣走远,才终于纷纷松了口气:“孩儿恭送父亲母父。”
训子(下)
护国公府内正苑中,一身玄色衣衫神色冷然的人,正小心翼翼的扶着身畔紫衣人入内,直到进了屋中骤然弯腰将人抱了起来,在怀中人低低的笑声中坐于一旁的云榻上,方才稍稍松了皱紧的眉宇。
“这几*你身子渐重,孩子可闹?”
“这孩子很乖,倒是不妨事。”
江洛玉见他紧张的模样,不由再度抚了抚自己凸起的小腹,乌玉般的眸子在光芒下犹如被水洗了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更不提本就搂着他的慕容昊,立时换了姿势低头吻了下去,待得怀中人挣扎着反握住他的手腕,方才施施然收回了舔弄那人唇瓣的舌尖。
被他吻得气息一时不稳,江洛玉好久方才喘过气来,带着无奈瞧了他一眼,虽说是没怎么生气,话语中不免多了几分感慨。
“只没想到孩子们都十多岁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动静,还本以为这辈子就是他们三个了,却没想到突然就坐了宫。那时腹痛还以为是自己吃坏了什么,好歹最后没有出什么岔子,千千也一直过来看我来着,本来还想一直住在国公府里方便照顾,谁知不等一个月,他却也突然坐宫了。”
听到怀中人提起宓千千坐宫,慕容昊顿时眸光一凝:“他?”
见他带着些惊讶,江洛玉心知缘由,下意识低声叹道:“我其实也有些惊讶……他当年毕竟在宓氏里受了那么多苦,玄儿大些也懂事便罢了,可自诞下缘儿之后他身体一直不好,这几年才有些起色,我怕出什么意外就让人把他送回去,再过三个月他就要诞子了,祭弟在家又是焦急又是担心的,我看着好似都瘦了一圈。”
慕容昊知晓他话中之意,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人那鼓起明显,已然接近六个月的小腹,眸中下意识多了一分忧色,也不知到底是在担心弟弟,还是在担心怀中的人:“明日我去看看。”
江洛玉点点头,嘱咐道:“那最好不过,记得多带些好东西过去。”
慕容昊有无不可的应了,目光微转间想起了什么,突地皱了眉头低声问。
“方才那般,可是敛儿又做了什么坏事?”
“坏事倒是谈不上,仅是有些不上心罢了,不是什么大毛病。”听出他话中带着紧张,江洛玉知道他是被慕容敛进宫后,惹出的那些事情给惊的,一时便有些好笑,“这孩子又皮又精,我身子渐重当真奈何不得。还好垂儿和昶儿都极懂事,想必也不会闯出什么乱子来,你就高抬贵手放孩子一马罢,万万别像上次一般,再打的鬼哭狼嚎惹人无奈。”
怀中人话中仿佛有着调侃,让身着玄衣的人再也忍受不住,压抑着些许怒气低声道:“那次他和二皇子进宫,分明仅是陪伴,却撺掇二皇子烧了云嫔的殿宇,陛下当时就在不远处瞧着,这个孽子简直——”
“好了好了,莫气莫气。”见搂着自己的人当真越说越怒,好似马上就要下榻去收拾小儿子,江洛玉忙抱紧了他的手臂,笑着劝道,“正一品护国公将军大人,对孩子你还生的起气来,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慕容昊被他口中的话说得无奈,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况且他也并不知今日到底发生何事,又向来对小儿子手下留情,过一会也就不再追究,反而突地垂目问道:“每月细观学业,对
几个孩子你可看出什么?”
“这几个月我瞧着他们读书,倒是看出了些门道——正想都说与你听听,让你心中有个底。”
江洛玉听了这话稍稍直起身来,回忆起方才三个孩子的表现,神色认真起来低声道。
“我看……垂儿的心仿佛一直不在朝堂,反倒很是向往自由自在,一人一剑行侠天下的日子,敛儿虽然皮的很,却心思活泛又颇有眼色,更有些心机计较,若以后得逢明主定然是个权臣,但一旦九五之尊压制不了他,或许会变作弄臣。”
听到心上人对小儿子的评价,慕容昊的眼光变了变,神色虽多了几分复杂,倒是并无不信:“权臣弄臣……敛儿那孩子,可有些想不到。”
江洛玉听他话中仿有惊愕,含笑蹭了蹭那人的脸颊,乌玉般的眸子也同样显有晦涩:“若不是每个月都认真瞧着,我更想不到竟会如此……”
“垂儿敛儿便罢,你未曾提到昶儿。”
“昶儿……”说起自己的长双,江洛玉顿了片刻,突地长长叹息一声,“昶儿那孩子,实在是三个孩子中,眼界最大的一个。倘若他不是个双子……不需长子只是我们的嫡子,我都会毫不犹豫的让你将爵位传给昶儿,放垂儿一生自由自在,让敛儿自己慢慢折腾去。”
慕容昊骤然听他这般高的评价长双,眸光愈发凝重起来:“竟如此么?”
江洛玉与他神色不同,显见心中思虑不一,唇角反而逸出苦笑:“照我来看,他心中怀的……当是天下。”
最后两个字出口之时,室内不由静了片刻。
良久的沉默之后,终是伏在玄衣人怀中的人侧了身子,稍稍换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后,抬眼看向眸光温柔的枕边人,神色轻松的轻声安慰道。
“莫要想了,他们毕竟都还只是十多岁的少年,我的判言也未毕全都作准,他们都是我的亲生孩儿,还有些私心的成分在其中,等到他们再长大些就懂事了,我们好好教导定然无差,夫主说呢?”
慕容昊看着他唇角的笑容,不由低首轻吻一下:“内君说的是。”
话音未落,被他亲吻唇角的人突地身子一动,眉眼跟着微微皱起,让一直紧抱着他的人蓦然察觉,紧张的低声唤道:“宸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