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是后话。
祈福法会要持续两个时辰,期间茁茁待不住,闹着要出去,项瑜便劝说赵慎留下,他自己抱着茁茁出了会场,想想,还是朝后头湖边走去。
太极观做为皇家道观,占地极为广阔。项瑜从开办法会的地方朝后足走两刻钟,这才见着绕湖而种的大片垂柳。
茁茁瞧见垂柳,便想要折一枝拿着玩。项瑜哄他在一处假山池子边坐好瞧里头放养的乌龟,他站起身打量周围的柳条,选中一个,便毫无愧疚的折下来。
“玉哥儿,咱们可怎么办呢?这次躲过去,下次可就没这运气,太太定然要加倍防着你。”
大嗓门的小武,即便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可听在项瑜耳里,仍旧十分清晰的从远及近传过来。
“小武,小声点小声点,你的声音还是大了,你若是想说话,干脆贴着我耳朵好了。这般大声音,万一被人听去,太太如何我不关心,可我的名声却要受累。本就议亲难,如此别说小官小吏,只怕家风良些的商家都不会愿意娶我做正室。”
这位玉哥儿,你的声音也不小啊。
项瑜几步到茁茁跟前,把柳条递给他,又伸出一指竖在嘴边,悄悄嘘一声。
茁茁捂着嘴咯咯笑,觉得十分有趣,十分配合。
项瑜松口气。一天内碰到两次,场面都十分特别,太尴尬。这会子走出去,只怕那玉哥儿今个要羞愤欲死。
“太太也忒过分,玉哥儿头前也是娇养着长大,哪受过半点委屈?谁知打太太进门,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横竖看咱们不顺眼。小时怎样都能忍,可这会子玉哥儿你要议亲,太太怎能胡乱就许人呢?那人年过三十不说,家里头还小妾小侍庶子庶女的一大通,这不是欺负人嘛!”
玉哥儿那头半晌没传来声响。
“这次我能豁出去搅了婚事,下次却绝不会如意。太太憋着气,下次议亲的,指定还不如这个。与其留在这被胡乱许人,不如咱们拼一把。”
“咋,咋个拼?”
小武一激动,乡音都出来了。
“你过来坐,咱俩合计一番。”
于是,一面假山之隔,项瑜完整的听完一出内宅小哥儿如何离家出走、远走高飞、隐姓埋名的漏洞百出的系列计划。
“玉、玉哥儿,若真这么做,日后,你可真要吃苦受累啊。”
“我不怕,吃苦受累,隐姓埋名都无所谓。若真被太太乱许出去,我宁愿这辈子都不许人,吃多少苦都行。”
项瑜微起涟漪的心猛地跳动两下。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面上的神色,是多么柔和。
第148章 定亲
六月二十,圣人移驾夏宫,正式开始避暑。项渊作为夏宫督建,也得跟着一起过去。忙前忙后,确保各处安置妥当。待全部监督弄完,六日功夫已然过去。这六日,项渊都是在夏宫随意找个偏殿对付过的,天气本就闷热,又忙个不停,不说睡不好,饭食也都是对付用一口,只短短六日功夫,项渊再对着铜镜瞧自个,都觉得像老了几岁般。
回到府里,见着等在门前的赵慎,项渊挨过去,趁下仆不注意,委屈哒哒的开口抱怨:“媳妇,累、饿,吃不好睡不好,你瞧,我这青黑的眼底!”
赵慎憋笑,学项渊之前常做的动作,伸手捏捏他略带薄茧的手掌,哄他道:“回来就多歇息,不用担心,眼底青色一日功夫就能褪去。先去洗漱,之后有炸酱面可吃哦。”
“你跟我一起。”
项渊冲赵慎眨眨眼,手指暧昧的在他手心一挠一勾,暗示意味极明显。
赵慎在外头,总不好意思如项渊般言行无忌,六日未见,他心底也是想念。闻言,也不开口,只红着耳尖,微微点头。
下仆把微微冒着热气的水抬进浴间,倒入能两人合抱的大浴桶内,便都低眉顺眼下去,没一个敢乱瞄。
“浴桶果真还是要做得大些还舒坦。”
项渊毫不避讳开始宽衣解带,只三两下便脱个精光。回身见媳妇亵衣亵裤还未脱,啧一声,两只大手就伸了过去。
“老夫老妻的,还扭捏什么呀,痛快脱完,咱好生洗洗。”
赵慎被他说得不止耳朵见红,脸颊也开始红晕蔓延。真心没觉得自个扭捏矫情,可让他张嘴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有那么些许。项渊打眼一觑,见媳妇纠结的样儿,心里暗乐,嘴上却不饶人,继续道:“老夫老妻的,咱就该大大方方,夫妻郭伦,鱼水之欢,多正常的事儿。”
总觉得哪里不对。
赵慎被项渊上下其手,搅得根本没法好生思考,待眼角瞥过窗外透亮的天,迷糊的脑子终于灵光一闪。
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麻蛋这是大白日啊!
白日宣 y- ín ,难道不该悄声些?淙子居然还敢大言不谗,还笑话他扭捏!
“再老夫老妻的,也没有大白日的,那个啥,还这么理直气壮,高声高语的!”
“哈哈哈,终于想到个理由?!好啦,还纠结什么,早点结束好出去吃炸酱面!”
说好的早点结束,却整整折腾半个时辰。赵慎不愿被人看出端倪,强撑着穿好衣服出来,暗暗用手揉揉腰。浴桶内到底不如床上,硌得他腰痛。还有两条腿,酸软得紧。天杀的项淙子,不过是几日没亲近,动作孟浪不说,还竟是怎么刺激怎么来。可算腿不是长在他身上,疼也不是他的,那是能长时间分开挂在桶边的吗?
“疼吗?我揉揉?”
某些方面得到满足的男人,神情餍足,瞧自家媳妇走路都有些打颤,急忙狗腿的凑过去,上下左右的乱捏。
打掉作乱的手,赵慎白他一眼,坐到桌前,只见桌上摆着两只超大碗,里头只装半碗特意用凉水过过一遍的面条,边上一溜小碟子配菜。碧绿的香芹、切得细细的萝卜丝、黄瓜丝、炸好的花生米、酸酸啦啦的泡菜丝、各色r_ou_酱、素酱、j-i蛋酱,摆了一桌子。
“这个瞧着好,大热的天,一瞧就清爽可口。”
项渊落座,先不管自己的,十分殷勤的把媳妇那一碗用心拌好,末了尝一口,点点头:“嗯嗯,好吃,媳妇,给。”
赵慎接过,夹一口,的确味道很独特。大夏天的吃这个,比热汤热饭的的确有胃口。
“你爱吃,明个还做这个。”
赵慎瞧项渊一眼,嘴角弯起:“直说你明个还想吃不就得了,做什么打我的名号?家里谁不知项老爷偏爱面食?”
项渊嘻嘻笑,拌好自己的面,唏哩呼噜下去一大半。
“舒坦,齐掌勺做得忒正宗。”
记忆里的老北京炸酱面,就是这个味儿!
“媳妇,我跟你说个逗笑的。”想起这六日在夏宫见着的热闹,项渊幸灾乐祸的心一起,开始跟媳妇八卦。
“承恩公府的世子,你见过吧?对,就是那个周栄。好家伙,前个我才知道,这厮屋里头乱的很!小妾小侍,加起来五六个,还有通房三四个,真不知他平日里哪来那么多精力!屋里人多,这厮又不是个爱管的,今个这个闹,明个那个作,人家正室烦了,左右小妾小侍通房的都是些玩意,一挥手,全要拉出去卖掉。这些个不省心的被周栄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竟几人撺掇在一块,追着周栄到了夏宫,在花园子那堵住人,好一通闹,惊动侍卫,结果就闹到御前去了。哈哈哈哈,你是没瞧见承恩公和周世子那脸臊的,哈哈哈,一想起来,我就憋不住,够我乐大半年的。”
“圣人岂不是要极恼火?”
对这个承恩公府的周世子,赵慎对他没有丝毫好感。他陷害壮壮的帐,自己还没和他细算呢。
“何止恼火,圣人直接发话,夺了周世子差事,直接命他回府反省,哪日想明白哪日出来。”
“活该!”
赵慎磨牙冷哼:“待再过几日,还有‘好事’等着他呢。”承恩公府的那几家生意好的铺子,盯上的可不止他哦。
项渊了解完整个内幕,内心斯巴达。
媳妇够狠!
对着项渊一脸的“媳妇,你真凶悍!”,赵慎不自在的微咳一声,开始转移话题。
“正巧你忙完,再过两日,就要去章参事家下聘,择定婚期,日子定下,咱们可就得紧着为瑜哥筹办起来。”
说到这个,无论是项渊还是赵慎,其实都没想到项瑜最后竟自个选了个媳妇,且这媳妇也是位小哥儿。
想到项瑜红着脸在他跟前语气坚定的说自个想要迎娶章参事家的嫡出小哥儿,赵慎仍觉得不可置信。
从没瞧出瑜哥竟是喜欢哥儿啊,怎么几日功夫就毫不犹疑的要娶一个哥儿?赵慎脑补很多,一会儿是自家瑜哥欺负了人家小哥儿,一会是那小哥儿豁出面皮缠上来,总归竟没好处想。最后项瑜见他面色变幻不定,以为他不同意,一咬牙便把二人相识经过简略说了一遍,赵慎这才恍然。
原来这章参事家的哥儿,就是那个天凉寺外遇见的玉哥儿啊。
“说不得这就是姻缘天定,合该他们二人要做夫夫。”
项渊瞧媳妇很乐呵,心底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玉哥儿也多了份好感。
*
这一日,项渊和赵慎做轿子,项瑜骑马,后头跟着十几个挑着聘礼的随从,浩浩荡荡从项府出发,穿街过巷,差不多绕了半个京城,这才到章家宅院的巷子口。
章家宅院的位置,靠近外城,附近住着的街坊邻里,俱是与章父一般等级的小官小吏,宅院狭窄逼仄,邻里j-i犬相闻。巷子口不好进轿子,项渊和赵慎便下了轿子步行进去。这么一番动静,左右邻里全都抻头出来看热闹,有不懂事的小娃,趁大人不注意,蹭的跑出来,绕着随从挑的贴着醒目红色喜字的聘礼转悠,一边拍手一边叫嚷:“呦呦,娶新娘子喽娶新娘子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