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禹哲怔了怔,并没有马上回答。即便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这十年来对汪东城也是当做干儿子一般的看待,但他还是在告诉母亲的时候忐忑地害怕自己母亲会因为他冲动的决定而导致的结果而怪罪汪东城。
电话那边似乎因为唐禹哲没有立即回答而发现了他的情绪,“我没有怪大东。按你说的,你们两个受了点不是太重的伤,也总比大东真的坠崖来的好,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闻言,他释怀地笑了笑,“他的情况比我好一些,只是现在还没醒而已。”
“那就好。我现在就订机票过去照顾你吧?”
“妈!我只是骨折而已,这边有的是人照顾我,我现在这边还要处理很多后续的事情,你过来我也没办法照应你不是。放心吧我没事的,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怕什么。真的有什么事我一定会跟你说的,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你别麻烦了。”
那边自然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放心。
唐禹哲费了好些口舌,方才让自己的母亲收回了赶过来照顾他的想法,在对方总算是放下了心之后挂断了电话。
他半躺在病床上,汪东城的助理正在处理汪东城的一些在住院期间的生活用品问题,他的助理此刻正在外面抽烟。
没有人现在的注意力在他的身上。
他肆无忌惮地放松着自己的戒备,将心情毫无顾忌地显露在他的脸上。唐禹哲怔怔地看着已然不是通话状态界面的手机,眼中闪过无法遮掩的忧心与愧疚。
连r.ì以来和汪东城的朝夕相处以及这段时间里和汪东城之间的j_iao流如同一张密密麻麻令人窒息的渔网,带着坠入对未来向往的奢望与短暂幸福带来的麻痹笼罩着他,没有考虑到其他问题而导致的忘乎所以透过无数的微小间隙从渔网外透进内部,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处于陷阱而不自知的他。
导致他怀揣着对未来的点点奢望,忘记了母亲的期望和担心,还有作为一个艺人将要承担的社会压力与未知的未来。
这样的思想在于母亲通完电话后毫不停歇地攻击着他的内心,他只是静静地抓着手中的手机,眼睛分明看着手机的所在,眼神中却空无一物。
他就这样半躺在病床上,发怵地看着手机,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渐渐褪去。
第37章 Chapter 37
Chapter 37
唐禹哲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多久,他的助理似乎并没有打扰他的发呆,待到许骅进了病房将他们两个人的处理支了开来的时候,唐禹哲方才回过神来。
他的脸色仍旧惨白一片,三分因为伤处,七分因为心情。
许骅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是走到唐禹哲的病床旁,看了一眼不知何时醒来的汪东城,许骅随意地将双手c-h-ā在裤子的口袋里,斜靠着墙,语气却是如同往常一般认真地对唐禹哲说道:“记者虽然来了一大批,但是我不会放他们进来的。大家都在处理这件事情,我也已经在检查威压的问题了。关于木桩损坏的赔偿等方面,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会负责,也会找出最需要负责的那个罪魁祸首。”
许骅说的严肃认真,语气波澜不惊,唐禹哲却猛地张大了眼睛,“许导你的意思是……”
向来雷厉风行理智严肃的大导演并没有正面回答唐禹哲的问题,只是站直了身,边朝病房外走去便说道:“就算你们两个毫发无伤,敢来碰我的剧组,我也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的。”
唐禹哲听着许骅的声音传来,看着许骅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本来因为方才与母亲通话带来的担忧与愧疚总算被其他的思绪遮盖。
许骅刚才说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唐禹哲仔细想想,也明白这件事情不可能是意外事故那么简单。不管是剧组的什么方面的道具都是在使用前经过严格的筛选和检查,尤其是有关安全方面的道具。但是今天的所以威压的绳子都出了问题。
——而且断裂的如此刚刚好。
今r.ì吊威亚的人可远远不止他们两个,先前的打戏因为拍摄视角的原因吊下来的人数并不少,包括摄影师和灯光师,还有其他的演员。大家使用的绳索在第一场拍摄的时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在第二场拍摄只需要他,汪东城还有易林垂吊的时候,绳子才发现有问题。
而且汪东城绳索的断裂,也是在易林上去了之后才发生的。
若不是汪东城庆幸地在下坠的那一刻抓住了原本出于他脚下的木桩,从而让唐禹哲有机会过去救他,以他身上的绳索能够撑到把他和汪东城两个人都拉到悬崖顶部的高度来说,唐禹哲坚信如果他一开始并没有抱住汪东城,他身上的绳索完全可以支撑到他安全落地。更何况,他们那一次下去只要做一两个动作就可以上去了,就算没有后来许骅突然的下令让他们即刻上去,他们也不需要多久就会回到悬崖顶端。
到时候,汪东城身上的威压绳索断裂也只会发生在快要到达悬崖顶端的时候。而他也同样能够安全到达崖顶。
只有汪东城的绳索和其他人身上的绳索不一样。
纵然其他人的绳索也有问题,但显然汪东城的绳索有经过特别的处理,让他的绳子断裂的时候刚刚好比其他人略早一些,从而导致出事的只有汪东城一个人。
或者可以说,从而导致出事的只有唐禹哲一个人。
他没忘记在第一场拍摄之后,汪东城因为担心他腰伤的问题,又因为本来汪东城的站位点比唐禹哲的站位点来的轻松,汪东城特意同许骅说了一下,改变了他们两个人的站位。
唐禹哲细细地思考着,慢慢地将自己脑内混乱的思绪整理清楚。
——绳子断裂的如此刚刚好,必然不可能是意外。
——制造“意外”的人,目标是他。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需要做到已然危及到他生命的这一步。若不是这一路下来的巧合和惊险,唐禹哲简直不敢想象事情的结果会如何。他思及此,方才出事之后好不容易消失的一身冷汗再次被吓了出来。
心有余悸的感觉迫使他想要马上查明真相,他双手往下一撑,想要起身下床。
却甫的因左脚和腰部传来的疼痛感而跌回了床上。
他竟是在那一刻急的有些忘了之前受的伤。
“哎你小心点啊!”被许骅支走的他的助理此刻推进门来,他的助理看到这一幕,即刻跑到了病床旁,把他的身体扶正了些。
“我刚才差点忘了伤想下床,不过也没什么事。”他解释道。
助理点了点头,“那你还是小心点好。”
他的助理是他的表弟,自然不会和唐禹哲有什么芥蒂,说话间也是没有什么拘谨。
“恩。”唐禹哲简单回答了一下,思绪再次回到了方才令他心有余悸的问题上。
助理却是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还没醒过来的汪东城,在看似发呆的唐禹哲面前晃了晃手:“嘿我和你说啊。”
“啊?”唐禹哲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床边自己的表弟兼助理。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拐弯口好像看到了许导和陆升一起走!而且还走的遮遮掩掩的。”助理明显是一脸八卦的表情。
唐禹哲依旧没有多大的在意,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再次陷入了沉思。
助理只当他是没有兴趣这个话题,却又是不太喜欢病房这么压抑的气氛,再次开口说道:“我刚才出去挡了一下想要探病的粉丝,可累——”
“等等!”本来似是在发怔的人兀地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盯着他,“你刚才说什么?你看见了陆升?”
“是啊……我还奇怪呢陆天王这么会出现在这里……”
“和许导走在一起?”
“恩我只看到他们两个人并排走在拐角口,我只在他们拐弯的那一刻看到他们两个,陆升还戴着口罩。如果不是他穿的衣服和试镜那天一样,我还只是眼熟没认出来。”
唐禹哲却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赶忙之前被他随意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急急忙忙地打开了通讯录。
“喂,易林!”
电话那边似乎对他此时打电话过去有些惊讶,“啊,禹哲哥你现在怎么样了,许导他说我们现在暂时不要去探望,会有麻烦我就没去了。”
“我现在没什么事,我可以麻烦你过来一下吗?有事我想要当面问问你,拜托了。”
易林那边显然是犹疑了起来。许骅在出事之后特意强调了他们这些剧组人员暂时不要过去,万一被记者逮到又是一个大麻烦,唐禹哲也能理解易林此刻的犹疑。
他再次开口道:“易林,算我求你,你小心一些过来,我有些话必须当面和你问清楚。”
易林仍旧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在稍后说道:“禹哲哥你这段时间也很照顾我……别说什么求不求的,我现在就过去。”
唐禹哲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一般,稍作轻松地和易林客套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绷紧的心却仍旧没有放下。
他只是拿着手机,眉头紧蹙。助理虽然对他这幅模样着实想不透,却也没有不识趣地在打断他的沉思。
低头想了想,稍稍平静了一番方才有些波澜起伏的内心,唐禹哲不禁转过头去看向另一旁的汪东城。
似乎只要看着那个人,他就可以平静下来。
那个人安静地平躺在那里,白色的被子盖在那个人的身上,只有受伤了被包扎着的左手为了透气而露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