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明着暗着的讽刺让夏钰明心里咯噔一下,他妈以前再生他气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这样直接对他发难,这次都气得反常了。
他两只手抓着裤子擦了擦,本来笔挺的人都虚的有点驼背了,刚想赔笑,他妈就又嘴快地接上了话,“怎么了,大学都读了什么了,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这是你表舅,叫。”
“表舅好。”
“嗯。”
这是个夏钰明从来没见过的表舅,穿着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西装,头上打了发膜,嘴角往下弯着,两条深深的法令纹边上是下垂的皮r_ou_,威严的神情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新认识的表舅用他的一双眯缝眼上下打量了夏钰明一番然后冷笑了几声问,“你带了什么脏东西回来?”
他的话来的突然而且没头没尾的,夏钰明没听懂,看了看自己还算整洁的衣服,一脸茫然地啊了一声。
这位第一次见面的表舅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笑来,不耐烦地说,“算了,我自己去看看。”
夏钰明搞不清楚也不在意这突然冒出来的表舅到底在说什么,他一门心思扑在怎么对爸妈解释刚才的事情上,根本无心应付其它。
等反应过来,那个看起来一脸领导相的表舅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已经快要把房门打开了。
“诶,别,表舅,那是我房间……”
表舅根本没理他,直接把门打开了。
夏钰明心里一抖,身体快过脑子先跑了过去,还没跑到目的地那表舅就退了出来。
他心里一沉,想这下完了,现在不仅仅是他爸妈得误会他这个纯良的好青年,估摸着连亲戚里都得以为他是个同x_ing恋。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正在他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奇特的一幕出现了。这位表舅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满脸惨白地转过来,手抖的厉害,一双小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整个人极度惊恐。
夏钰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震住了,难以想象自己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能让刚刚还那样高高在上的表舅突然变成了这样。
“表,表舅?”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心也跟着提了提。
那位表舅没反应,直勾勾地看着前面,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夏钰明不知所措地看向他父母,他父母一脸紧张,没收到他的求助。
夏钰明眨着眼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这画面悄悄捏了自己一下,痛觉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他龇了龇牙,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四人之间诡异地僵持了一会儿,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表舅终于缓过神来,房间里的热气蔓到客厅,为原本冷冰冰的空间增了份暖意。
“那东西,那东西出来了……”
“那东西?”夏钰明不明所以地跟着重复了一遍又用眼神暗示他爸妈这表舅是不是j.īng_神不正常,可惜他爸妈都一脸关切地盯着他表舅没理他。
“那东西,那东西……”
那个表舅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走到门那边的时候他忽然停住回头看向他们,“小秀,你们边家世代守着的后山的那个东西,缠上你儿子了,就在这个屋子里面。”
夏钰明的妈妈叫边秀,这个表舅是在对他妈说这些话。
他转头去看他妈,只见他妈刷的一下脸色煞白,人摇晃两下,倒在了他爸怀里,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夏钰明被他们这阵仗弄得心里发毛,“什么叫守着的……东西?”
“还是逃不过……该来的终该来。”边秀惨白着一张脸自言自语一样地说,“国兴,我以为走远了就可以了,我以为……”
“没事,我们之前走了,现在一样可以走。来,小明,快,到爸爸这里来,不带东西了,我们现在就走,就回家。”
夏钰明莫名其妙地听他爸指挥走过去说,“爸,发生什么事了?”
他对发生的一切都摸不着头脑,最开始他以为要遭遇修罗场,结果现在情节急转直下,突然从家庭lun理剧转变到了悬疑剧,还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那种悬疑剧。
连起承转折都没有,所有剧情突兀的完全没有逻辑,这年头连再烂的影视剧恐怕都不敢这么拍。
这几分钟里发生的怪事简直比他之前二十几年遇上的怪事还要多。
夏钰明乖顺地走到他父母边上,捏了捏他爸的手,发现他爸的手虽然没抖,但是也僵得跟块石头一样。
“爸?”
他放轻了声音硬着头皮虚虚地叫了他爸一声。
他爸好像忽然被他这一声爸给惊得回过了神,眼珠子一转看看他再接着瞄向了那位表舅。
只见表舅也在看着他们,样子稍稍镇定了点,一张下弯的嘴古怪而扭曲地咧了咧。
夏钰明退了一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那人咧开的嘴跟泥人在窑子里烧坏了多条裂缝似的,称不上是一个表情,倒像整张脸突然垮掉了一样,让人看得莫名胆寒。
“表舅?”
夏钰明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只见那表舅不动了,正是这时,一直站在边上的夏庆国突然掐住了夏钰明的脖子,疼痛与窒息感在一瞬阻断了理智。
“抱歉了小明,你必须得死。你不死,这天下就得乱了。我也不想让你妈难过的。”
夏国兴的声音在一片嗡鸣里传来,他说话一直都很快,还总带着不耐与威严,然而此时却说的极其的慢,这缓慢里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狠毒与恨意。
夏钰明挣扎着,眼前渐渐发黑,求生的本能在大脑里盘旋叫嚣着。
可他爸不知什么时候力气大得如此不可思议,任凭夏钰明如何挣扎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这是个梦,这一定是,他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天花板想道,五脏六腑都在发痛,意识困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