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就连来见尊者都用上了这珍藏已久好不容易得来的假人,哪敢在尊者面前油滑。”
“别耍嘴皮子了,你来是什么目的?”
“不过是为尊者解惑而来。”
“我有何惑。”
“尊者可喜爱夏钰明?”
“与你无关。”
“在下亦有一人类爱侣……”
“那又怎样?”沈漠手里拎着袋子不耐烦地打断对方,佛塑金身,他虽不惧却也不得不考虑到眼前这只老妖能拿得出这种东西背后势力必定不小。
“我曾因一己之私酿下大错,还好我爱侣爱我之心……”
沈漠嗤笑一声,周身气息流动不过眨眼对方就多了一身细细密密的伤口,“想说什么快说,我还急着赶回去。”
算算时间,夏钰明应该快醒了,他要在人类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自己。
蛇妖倒是不心疼这具身体,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嘴里吐着不知死活的话,“尊者何必这么急躁,你就算现在赶回去了又如何,对方也未必领你的情。”
沈漠沉默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每个人,都是通过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去看他人。我们并不能真正地了解对方,尤其是我们和人类差的太远,纵使外表再像人,也难有一颗人心。”
“你在讽我愚钝。”
“并非如此,我只是在说实话罢了。”老妖的眉眼里浸着奇特的温柔,“尊者以为夏钰明如今待尊者如何,以后又会待尊者如何?”
沈漠不说话了,平地起了风,卷着一两片树叶打了个滚。
“夏家的小孩待尊者可是冷漠疏离?”
“没有。”
可也差的不远。
那只老妖倒像是看出了沈漠的未尽之言,笑着问,“那以后呢?尊者可想被他更加喜爱亲近?可魔尊可有想过,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沈漠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他凭什么要喜爱你?因为有你在便可他保他x_ing命无忧?”
沈漠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但又应该是这样的,他想不通便不开口说话。
“尊者看看刚刚离开的那些学生,那个孩子,本该过着和他们一样的生活,可看看他现在那个样子。尊者是不是想说,人一出生就要分三六九等,他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沈漠有些明白这人想要说什么了,但他嘴硬,便不犹豫地反问,“本就该如此,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尊者,竟不心疼他吗?”蛇妖的眼里隐约有些慈悲,“看来尊者并不喜爱那个孩子……也是,尊者天生魔身魔心,哪懂什么情爱。”
“你又知道我不懂情爱了。”沈漠冷笑着眯了眯眼,对方的手掉到了地上。
大概因为是替身,那青年也不畏惧,断了臂膀也不管,依旧好脾气地摆着笑脸说,“若喜爱一个人,又怎么忍心说他与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相比没什么不同。
明明能护他周全,却愿意放任担惊受怕,连活的像个普通人都做不到。喜爱一个人,就应该要想要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东西给对方,舍不得对方流一滴眼泪,想要把对方宠上天,想要给他摘星星摘月亮,想要他每天都挂着笑,想要他平安喜乐。
真心,要拿真心来换。假设同是爱人生病,这个人需要一百万才能被治好。一个亿万富翁肯给他十万,一个没有任何存款的穷小子倾其所有给他凑到了一万。尊者以为,谁的钱,更动人?”
“自然该拿钱多的。”
“是啊,自然该拿钱多的。可尊者有没有想过,虽是一个多一个少,其中的心意却是千差万别。并且,其实无论是一万还是十万,都治不了病。”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我能治病,哪怕只给十万,也足够了。”
“分明有百亿却只肯给十万,这真心有多少人会信?尊者无非是仗着那个孩子惜命,于是无所畏惧。”
“我可护他周全,现在他不信我,时间长了他自然会明白我的好。我还……”沈漠说到一半顿住了,觉得自己有点儿失态,这种事实在没必要和这只蛇妖说太多。
自己为怎么和夏钰明走得再近一点苦恼过好久,他甚至对自己的心意也不甚明了,但是没关系的,他们有长久的未来去探索去相处。
唯有自己可救夏钰明,唯有自己对这个人类真心,其他所有的人,都背叛了夏钰明。
人类的身边只有他。
“尊者可知那花妖虽只会一些不入流的妖术却是蛊惑人心的一把好手。所谓蛊惑人心并不是指在你心里塞入原本没有的想法,而是掀开人心里的那些层层迷障将他们最不愿意吐露地欲望挖出来放到他们面前。
所以啊,那花妖的花肥们都不是在被花妖蛊惑的时候死的,而是清醒以后选择了死亡。那花妖找的都是心存死志的人,他所做的不过是推了他们一把而已。所以从另一方面来说,他的手,可以说是干干净净也不为过。
因为所有人,都是在清醒的时候自杀的。”
沈漠忽然动手掐住前方那个假人的脖子,瞳仁里红色的光芒扩散开来与原本的黑色j_iao织在一起,模样妖冶冰冷。
那妖怪并不停下,继续说,“你不是他的英雄不能护着他前行,于他而言,你只是给他一个虚无缥缈承诺的强大生物罢了。他这一路只有他一人勉力支撑到现在。
那孩子聪慧,定然早料到局势,又不信你,撑到现在实属不易。那花妖会对他动用那样的手段必然是因为他已生死意。”
“住口!”沈漠怒喝一声,妖异的血光自两眼放出,“人活着本就会遭受苦难,人不是那么脆弱的东西,他那么惜命,他会活下去的,他不会放弃,他会拼命地想要活下去的。时间长了,他会信我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