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勋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出门拿了些东西又回来,就像往常一样,摸着大黄的头,喂大黄吃下了最爱的骨头饭。
见大黄吃下之后,洪勋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院子,大黄像往常一样,欢快地摇着尾巴,送洪勋到了院子门口,看着洪勋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大黄这才迈着矫健的步伐往回走,可是走了没几步,大黄的脚步渐渐迟疑了起来,它的步伐不再稳健,双腿有些颤抖,可它还是走着,想走到屋子面前,如果大黄有思想,一定会觉得,今天的路为什么这么的长,可它没有,它还是拖着沉重而酸软的步伐,一步一步走着,直到再也站立不住,倒在了屋子门口,它的双眼望着大门,口中吐出白沫,眼神开始渐渐变得浑浊,不知是什么样的东西出现在他的眼里,黏糊糊的,有呜咽声从他口中断断续续传出来,可是没有人听到,院子里除了小主人再没其他人了,而小主人还在酣眠,没有醒来。
方泽不知为何做梦的时候自己竟然会看到当时并未看见的一面,即使在睡眠中,眼泪也从眼角流出,打s-hi了枕头。
方泽知道自己接下去会看到什么。
那年方泽十岁,醒过来后高高兴兴地去叫洪叔,洪叔人不在,方泽也不觉得有什么,开开心心去找大黄,推开门的时候,大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皮毛似乎一夜之间就失去了温暖的光泽,地上满是大黄的口水和白沫的混合液体,可它注视的方向,仍旧是大门口,似乎即便是最后一刻,也要守着看着这最后的小主人。
小方泽抱着大黄哭到昏厥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仍然只有他们俩个,洪叔没有回来。十岁的方泽想抱起大黄将它埋葬,可是大黄实在是庞大,方泽抱不起它,只能拖着大黄往外走,大黄的毛皮渐渐磨损,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方泽知道父亲和爷爷的坟墓在哪,可这是一片别墅区,没有车,人也不多,方泽不管不顾,拖着大黄一直走。有晨练的爷爷n_ain_ai们渐渐出现,可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搭一把手,大家看着他,议论纷纷,可是,没有人上前。
十岁的方泽很累,双腿酸涩,双手已经渐渐抓不住大黄的爪子,可是他还是没有放弃。他拖着大黄,心里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出了这片别墅区,就能叫到车,送大黄去找爸爸。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方泽抬头,看到他好看的短发,他不知道这个人几岁,只见他穿着白色的T恤,天蓝色的风衣,然后握住了他死死拽着大黄的手,一边安慰他,方泽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闻到了他身上味道,他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只觉得这样的味道很温暖,也很安全。
那个男子一边将他抓住大黄的手指一个一个轻轻扳开了,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了手帕,替他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手,然后脱下了风衣,穿在了他的身上。风衣在男子身上只觉刚好合适,到了十岁的方泽身上,就像披风一样,男子看着又揉了揉他的头,见小男孩渐渐止住了眼泪。
这才开口问:“小朋友,你怎么了?”
“大黄死了”,小方泽哽咽了一下,“我要送它去埋了。”
“别哭了”,男子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要送去什么地方,哥哥帮你吧。”说着抱起了血r_ou_模糊,浑身脏兮兮的大黄。
十岁的方泽看着这个温暖的人,举起风衣袖子揉了揉眼,“锦山墓区,我爸爸和爷爷在那里。”
方泽梦到这里就笑了起来,后面的情节不用再看,因为这场景已经在他心中重复了无数遍。他甚至能清楚地记得那个小哥哥穿的衣服裤子鞋子,以及他用的手帕。
后来墓区的人不愿意将狗葬进去,眼看小方泽又开始泪眼汪汪,男子将大黄放在了地上,进去和管理人不知说了些什么。
最终大黄虽然没有碑,但他却葬在了方天旁边,一辈子守着心爱的主人。
方泽看着梦里眼泪鼻涕满脸的自己,指着爷爷和爸爸的碑,说着,“哥哥,我爸爸和爷爷就住在这了。”
看着男子牵着他的手,一路走出了墓区,仿佛那是彼此最后的依靠,yá-ng光照在方泽的脸上,也照进了他的心里。
后来男子将他送回了别墅区,在门口就没进去了,而是低下身,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从今往后你就是小男子汉了,不能再流泪了哦。”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小方泽却拽着他的手不肯放。
“哥哥不能一直陪着你的,你要记得,没有谁会永远待在你身边,你要学着去保护自己。”
男子背着光,方泽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男子似乎和光融为一体,那么的温暖和耀眼。
只听小方泽抽抽噎噎,最终还没没有哭出来,“谢谢,谢谢哥哥。”然后慢慢地松开了手,即将松开的时候,却又紧紧握住了,抬头看着他,问道:“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揉了揉他的头发,半低下了身,方泽这才看见男子的白衬衫早已染上了大黄的血迹和泥土,男子也不在意,笑了笑,“秦允。”
小方泽再没理由留下他,只能不甘不愿的放下了手。
小方泽和方泽就站在原地,看着秦允的身影渐渐消失。
方泽不清楚当初的秦允为什么会帮他,但是他所带来的光芒照亮了方泽,驱散了他心中的y-in霾。
后来,小方泽一个人住在那大大的院子里,一个人去读书上学,有时候会在整个别墅区里闲逛,想再次遇见秦允,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