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件事情,叶城予几乎没有准备便匆忙出发,想不到他还未到郁城,便在途中遇到了圣女之子,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隐瞒身份,至少也不是过去那样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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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了一段路,到了向晚,眼前终于出现一座名为清木村的村庄。
温容川本想直接走过,随即便想起了身后的叶城予,他心道这位娇惯的大少爷怕是禁不起野外露宿的“摧残”,最后还是选择留在村庄里过夜。
郁城是座繁盛的大城,周遭经常会有百姓商贩往来,如今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是郁城近郊,所以清木村虽然是座村庄,却也算是应有尽有。
温容川与叶城予一进到村里,立刻便有不少目光投了过来。
叶城予的相貌本就极好,在经历了昨日的一番变故后,他的衣着看起来依旧是那么干净而端整,加上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风采,显见一副富家公子的气派,但再对比走在一旁的温容川却是满面胡须、衣着邋遢,看上去便似有多日未曾清理,这样的两个人走在一道,那情景无疑十分引人注目。
然而对于旁人的目光,温容川却是神态自若。
两人很快便来到一间客栈前,温容川泰然地向身旁的叶城予问道:“你身上有银两吗?”
叶城予应了句,便带着他进到客栈要了两间房,随后又叫上几道菜,在窗边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两人落坐后,叶城予的目光便一直看着坐在对面的人。
他曲起一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就这么过了半晌,叶城予终于决定把憋了一天的话给说出来:“你能不能去换件衣服、把胡子刮了,替自己稍微打理一下?”
温容川闻言,学着叶城予的动作以指在桌面轻敲,惬意地道:“没必要、太麻烦。”
叶城予沉默,认真思考起若是动起手来他能不能把对面这人给押下,但随即想到就算成功押下了这个人,只怕他还得亲自动手来替他打理,所以叶城予想了想,最终还是只能作罢。
菜很快便端上,两人安静地吃了起来。
旁边一桌坐着两名商人,在他们落座时,两人原本正谈着生意,这时其中一人忽然问道:“你听说西郊信阳村的事了吗?”
叶城予动作一顿,下意识抬眼看向对面的人,见对方埋着头一心扒饭,心中随即松了口气。
看来确实是他想多了。
叶城予正想着,被问到的那名商人已经答道:“你是说一个月前被屠的那个村?这么大的事当然有!”
起头的人道:“不知道那个恶徒是不是还在附近,那么大一个村,说没就没了,要是他又盯上这里,那我们岂不是也危险?”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想躲也躲不了。你说出了这样的事,发现的人怎么不先报上官府?你瞧这都过去多久,燕家家主竟还没捉到人,不是连他也怕了那个恶徒吧?”
“这种事报官能有什么用?江湖的事还是要他们江湖人来处理,况且这恶徒可说是神出鬼没,据说至今从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便是想抓也难抓!”
“那可不一定,这凶徒可嚣张了!近几年来可说是杀遍大江南北,更在那些地方都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挑衅的言语,深怕别人不知道事情是他做的,我看他早晚得栽!”
“这早晚又是多晚?要我来说,按这恶徒的凶狠,怕是连示鬼教的人见了都要躲着他。”
叶城予正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听两名商人说到这里,坐在身前的人却忽然轻“呵”了一声。
叶城予正欲抬眼望去,身前的人却猛然站起身来,双眼死死地盯着一旁的角落,叶城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到一名黑衣男子面带笑容,同样望着他们的方向。
在他们进来时,那名男子所坐的位子正被梁柱挡住,所以叶城予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甚至到了现在,如果不是目光所及,他也没有查觉这个人的存在。
而这时对方也已注意到叶城予投来的视线,伸手举起杯来向他致意。
他的桌上放着把刀,看上去也是个武林人士,年纪约莫三十左右,相貌可说生得相当英俊,笑中却透着股掩藏不住的y-in狠。
叶城予眉头轻蹙,却还是朝对方点了点头当作回应,但他的头还未点下,目光随即被人给档住了。
温容川站在叶城予的身旁,以身体隔在两人中间,冷声道:“吃完了吗?吃完了还不上去睡觉。”
话说着,他已迳自拉起叶城予手臂向着楼梯走去,叶城予心中不合时宜地想,他终于想起他现在是个“绑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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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楼梯口,那人所在的位子再次被梁柱挡住,温容川这才松开叶城予。
见温容川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叶城予对那人的身份也不禁有了些好奇。
叶城予问道:“什么人?”
温容川冷冷道:“不是人。”
说话的同时,他已迳自走上楼梯。
不是人难道是鬼?叶城予本想回嘴,随即心头一动,便也没再多问,默默地跟着温容川上了楼,回到各自的房间。
而在堂中,黑衣人依旧坐在原来的位子喝着酒,他的四周七零八落地倒着几个空酒坛,显然在叶城予两人进来之前,他已坐在这里喝了不少的酒。
听着楼上传来的动静,明白两人已经回到房间,黑衣人放下了酒杯,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到那边那两个家伙了吗?他们竟然说你们怕了温容川,见了他都只能躲着。被人看轻成这样,你们说,这口气能吞得下吗?”
他的周身一片空空荡荡,没有人响应,也没有任何声音。
几杯酒水下肚,黑衣人又是一声低呼:“什么?你们真的不敢动温容川?因为动了他,就会给那些糟老头作乱的理由?”
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嘴里却是不停地喃喃自语,似乎已是完全酒醉。
“听起来好像真有些麻烦……你们说这鬼王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坐到那么高的位置,做起事还这么束手束脚,还要忌惮着一群糟者头?”
……
“原来如此,还有这样的原因……当鬼王当到这么窝囊,这种事可不能让人知道了……”
黑衣人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接着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像是随时便要醉倒在地。
一阵踉跄后,黑衣人勉强站稳了脚步,却又偏了偏头,有些苦恼地道:“但是那两个人又该怎么办呢?他们已经发现了这个祕密,要是传了出去,人人都说鬼王也怕了温容川,往后鬼王出来,脸还要往哪儿摆?”
黑衣人一边说着,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客栈,口中依旧喃喃地道:“既然这样,就让他们带着这个秘密,永远的闭上嘴吧!”
☆、第五章
因为那名黑衣人的关系,叶城予一个晚上都是浅眠,隔日也起得比较往常早,所以当他打开房门看到抱着臂坐在门口的温容川时,叶城予也不禁面露意外。
似乎是被他开门的动静惊醒,温容川看过来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防备,却在看清是叶城予后恢复如常。
叶城予问道:“昨晚你一直坐在这里?”
温容川哼道:“你想多了,是你起得太晚,我只能先在这里等你。”
……
看了眼外头曚昽的天色,叶城予决定不戳破他,转而问道:“昨晚有什么动静吗?”
温容川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你想要有什么动静?”
叶城予沉默了一会,叹道:“我以为会发生什么事。”
说罢,叶城予忍不住看了还坐在地上的人一眼。
昨晚见到温容川那副模样,他还以为一定会有状况发生,如今一夜好眠,他不禁感慨门口这尊“门神”果真是灵验无比。
叶城予将温容川赶回去漱洗,便趁着这段时间将客栈内外看了一圈。
确定昨晚并无任何异常后,他又向小二打听了那名黑衣人的去向,得知对方在他们上楼不久后便离开,叶城予也更加纳闷起来。
从温容川的态度来看,那个人显然是示鬼教的人,而且在教中身份并不低。
几日前才遭遇示鬼教的攻击,叶城予自然不认为那个人出现在这里会是凑巧,但事实却是那人真的什么也没做就走了。
莫非他来到这里,只是特地为了向他们打声招呼?叶城予对这个答案感到荒唐。
听闻外头已渐渐有了人声,叶城予索x_ing也不再深想,便又回去向温容川交待几句,随后离开了客栈,去为路途购置些东西。
待叶城予回来,两人这才继续向郁城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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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清木村时,温容川身上已被迫换了件完好的新衣服。
因为叶城予嫌温容川身上的衣服太脏,让他看着全身发痒,影响左臂伤口恢复,接着在温容川思考这其中的关联时,迅速出剑朝他划来。
即便温容川即时闪避,他的衣服还是被划破一道口子,温容川目瞪口呆,因为他没想到传闻中“恭谦有礼”的叶大庄主也会以这种方式要人换衣服,同时惊觉他在叶城予身旁竟是那么毫无防备。
那一剑,若是叶城予真有杀意,衣服上的口子便是开在他的身上了。
突如其来的意识,让温容川甚至没有对叶城予忽然出剑作出任何表示,只是在对方将新衣服扔过来时默默地换上──虽然只是玩笑,但也确实是他大意,在这个靠实力说话的江湖,技不如人便只能乖乖顺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