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祁言比约好的时间提早了一个小时到达,约的地点是一家僻静的私人咖啡馆,他把车停在不远处,没下车,望着咖啡馆门口,开始想待会儿要说些什么,会不会江朔忘可能并不知道他是男的……
时间步步逼近,眼看着就要到约定时间,祁言下车,抚平衣服的皱褶,就着后视镜检查了一下脸上没有异物,才迈着步子往咖啡厅走去。
咖啡厅里没有其他人,侍应生领着祁言在最角落的位置落座,店里的沙发靠背很高,完全隔绝了店外的视线,以至于直到江朔忘走到他对面坐下,他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江朔忘本人,可是那种感觉和心境却完全不同,这一次没有其他人,没有粉丝,没有尖叫声,只有他们两个人和安静的咖啡厅。
以往的接机或者追行程,虽然靠得最近的时候不过一臂之遥,却总是不够真实,似乎他们之间有一道隐形的屏幕,一个在里头一个在外头。可现在不同,他和江朔忘不再是如陌生人般匆匆一眼而过,而是像朋友一样,面对面坐在这里。
“你好。”江朔忘的声音响起,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清澈得宛如山间的溪水,潺潺似有回声。
“你好。”祁言微笑着点头应答,手放在膝盖上,双拳紧握。
江朔忘嘴角微微上扬,“你可能比较奇怪为什么我会约你见面。祁言,你还记得梦星网吗?”
名字很耳熟,祁言皱起眉,脑海里努力检索着记忆,终于定格到相应内容,点点头,“记得。我高中时候有注册过账号,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关了。”
“那你还记得那时候和你聊天的人吗?”他能感觉到江朔忘隐隐有些兴奋,语调也略微拔高。
“当然记得。不过…后来找不到他了。”
祁言想起了当年梦星网上那位素未谋面的“好友”。那时候他刚读高一,家里也装上了电脑。彼时正流行QQ空间,只是他的QQ好友少得可怜,空间发表的一些心情和近闻更是无人问津,偶尔看见其他同学一条动态下刷不到头的回复,忍不住心生羡慕。
青ch.un期的孩子倾诉欲重,自尊心膨胀,总希望同别人聊天来体现自己的见识和能力,他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通过一则网页上的小广告进入到梦星网的。
那是一个披马甲聊天的平台,整个网站模拟成一个庄园,把所有用户变成虚拟的小人放在这个庄园里,每个用户可以通过点击小人和对应的用户聊天。
也是在这里,祁言结识了一位网友,陪伴他度过了最叛逆也最孤独的两年青ch.un期。
“是我!”江朔忘音调骤然拔高,“那个人是我!”
祁言顿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神情激动的江朔忘,“不可能,他给我发过照片。跟你长得完全不一样。”
一时语塞,江朔忘抿了抿嘴唇,刚刚激动的情绪也平稳了些,“那是我在网上找的图片,骗你的…”
“真的?”祁言不敢相信。
江朔忘一个劲点头,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递到祁言面前,“这是你的ID对吗?”
“嗯。这是我小名。”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祁言有点不太习惯他的身份转变。
“为什么…那时候你突然不再出现了?”江朔忘开口打破了沉默。
祁言渐渐回忆起以前的那些事情,“要读高三了,我妈断了家里的网。等高考完,就找不到那个网站了,听说是关了。”
“原来是这样…”江朔忘方才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
又是一阵沉默,祁言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六年前他们是高山流水知音难寻的陌生网友,而六年后,一个万人敬仰,一个痴痴追寻。
或许老友相见,该问一声“你好不好”,可面前这人这些年的荣辱好坏他又有何不知;又或者该说一句这些年自己是如何度过,其实不过还是孑然一身。也幸亏有江朔忘的出现,才让他有了追寻的对象,不至于一个人孤单到连思绪也毫无寄托。
江朔忘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万般情绪,一字一句却依然动听,“我入行后在一次晚宴上遇到了当年梦星网的数据库维护负责人,他在网站关闭后开始投资文化传媒产业,我拜托他找到了当年的一些数据,因为长久不维护,丢失了很多,只能查到登录IP和登记的姓名;你的视频《愿》是我经纪人给我看的,我很喜欢那首配乐,找配乐名字时候看到了你的ID,和你在梦星网上的ID一模一样,我找到C台的人查你的身份信息,身份证姓名和地址都和梦星网的数据吻合,我才肯定你就是六年前的那个人。”
“所以你故意在中秋晚会上唱那三首歌?”事情的始末在祁言心中逐渐明朗。
“是的,想提醒你我看到了你的视频。”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接机,听到你唱的歌。”如果说中秋晚会的歌单暗示是一件可控事件,那机场的哼唱完全就是巧合,祁言始终不明白江朔忘是怎么保证自己一定会去接机并且正好听见。
江朔忘笑了,右边嘴角隐隐约约露出一颗不安分的小虎牙,“我一直有走路哼歌的习惯,只是没想到正好碰到你来接机,又被你听见。机场那么吵,我们一定是天定的缘分注定要重逢的。”
“可是…”祁言欲言又止,他心里有很多疑问,思来想去挑了个最重要的,“你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你在关注我。”
“因为…我喜欢你,我想找到你。”江朔忘脱口而出。
第七章
江朔忘突如其来的告白着实惊到了祁言,他先是睁大了眼睛,转而绷直了身体,嘴唇微微抖动,张张合合几次也没说出什么。
江朔忘神情有些失落,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不是…有一点。也不全是…”祁言脑子一片混乱,说话也语无lun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