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也审糖儿。
狱卒来抓糖儿出去时,秦漾挡着,说他神志不清,再审也审不出什么。狱卒不信,照样对会糖儿施以酷刑。
狱卒锁上牢门出去,秦漾靠着木槛等。狱卒严厉的审讯声、冰冷刑具的晃动声和糖儿的哀叫声交杂在一块,撕扯着他的心脏。瘦弱的糖儿受不住刑罚,总是到后来就没声了。狱卒泼冷水,泼三四次还是弄不醒,也就将他送回来了。
狱卒将糖儿扔到地上。秦漾过去将糖儿抱起,面向墙,解开他的衣衫看他的伤痕,触目惊心。墙角有一桶水,秦漾撕下衣裳的一块布,给糖儿清理血迹时连手都在颤抖。秦漾眼前模糊了一片,他不知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阿忽勒命狱卒用尽了严刑拷打的手段,终是逼得几个受不住摧残的侍人吐露出些秘密来。
有个侍人说,国公在府中藏了两个人。
阿忽勒问藏的是什么人,侍人回答说是一对兄弟,却不知到底是何身份,只知道国公很看重。
很快秦漾和糖儿就在这群下人中被找了出来。阿忽勒放过了国公府的下人,晓得这对兄弟的身份应是不寻常,便专注于逼供他们兄弟。他一面逼着秦家兄弟招供明国公的y-in谋,一面又偷偷派人去查他们二人的身份。
阿忽勒想,明国公看重,却又秘密地藏在府里。这对兄弟怕是叛贼或是前朝余孽,否则邢兆铭为何会鬼鬼祟祟藏着?
凭这一点就能显示明国公的不轨之心。光捏住这一条就能让明国公和他的走狗孙冶亮永世翻不了身。
60 囚禁
阿忽勒这如意算盘打得倒响,可秦家两兄弟一个是死脑筋,咬死不招供,一个是疯子,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手下竭尽全力也只查到了秦家兄弟是睦云县城人,接着便再也挖不了根了。
如今天下人荒马乱,睦云县的百姓亦是流离迁徙,就算有通天的本领,要在茫茫乱世中搜寻这两个人的身世还是难如登天。
威逼不行,阿忽勒试着利诱秦漾。阿忽勒说,只要秦漾招供明国公的不轨之行,他就放他们两兄弟一条生路。
秦漾不傻,他根本不相信阿忽勒说的。他和糖儿如今不过是暂陷绝境,明国公不会放任他们不管。明国公是他唯一的靠山,明国公要是垮台了,他与糖儿才是再无生还的可能。阿忽勒若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他的身份,又何必以利相邀?因此他绝不会说出些什么。
气急败坏的阿忽勒直道他骨头硬,叫人往死了打。
阿忽勒一声令下,旁边的狱卒就一闷棍砸向了秦漾。秦漾确实是个硬骨头,痛至极端也只是闷哼,死死咬着唇不肯叫出声来。
阿忽勒看得解气了,才拍拍衣衫的尘土,从天牢中出去。
虽然阿忽勒没找到充足的证据,但他相信仅凭明国公遮掩藏人的行径,就能让多疑的呼努下狠心除掉明国公。
阿忽勒仍迫不及待地去呼努身边吹风。果真如他所料,呼努雷霆大怒,当即要抓明国公,将他凌迟处死。
可朝中华族大臣再次纷纷请饶。这回无论珂晖皇帝如何威胁,他们都岿然不惧,坚决非常。
于华族大臣而言,皇帝若真想要云家人的命,他们保不住也就随他去了,明国公可万万去不得。汪家还坐镇天下时,他们是明国公的党羽;亡国后,他们跟着明国公投了珂晖皇帝。他们跟明国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明国公若是没了,他们这叫什么?叫唇亡齿寒。
珂晖皇帝在朝堂上跟华族大臣僵持不下,怒得想将他们一并拖出去斩了,最后撂下几句狠话,拂袖而去。
阿忽勒的这一场煽风点火,可算是搅得朝堂天翻地覆,珂晖皇帝与华族臣子间颇有些冰火不容。
珂晖大臣中有个明眼人,他私下对皇帝道:“陛下,如今不是与华族臣子红眼相见之时。红梅反贼已打入滂阳,家国正处于危亡时刻。明国公手中握有麒麟禁卫军,禁卫军统领孙冶亮也是华族臣子,此时不宜内讧,陛下与臣子更该同心同德。陛下内稳超纲,外平反贼,才能救亡图存哪。”
珂晖皇帝本因大火烧屁股,脾x_ing暴烈听不进话。他听罢这番话,蓦然冷静下来,觉得言之有理。且不论阿忽勒尚未握有充足证据,证明邢兆铭的确有反叛之心,如今外有叛贼猖狂,确实不是惩治朝臣的时候。待国家平定,一一查明,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阿忽勒其实跟他的呼努是一个脾x_ing。阿忽勒脾气暴躁,野心颇大却难以沉下气,目光短浅只顾眼前。他在这个当口将朝堂弄得乌烟瘴气,也不管是否于国有利。
他从这次混乱中讨了点好,他让呼努将云家姐弟赏给他做奴隶。
云家不过是神圣的象征,并未有实权,对珂晖皇帝构不成威胁。既然阿忽勒开口讨要了,珂晖皇帝也就允了。
与秦家兄弟不同的是,云子蔚与云子嫣在天牢中并未遭受酷刑,不过是受了几回审讯,除此之外就是被长久关押着。狱卒得了阿忽勒的指示,从不为难他们。
重见天日时,云子蔚觉得光芒有些刺眼。他伸手遮挡了日光,接着就被人扯动了手腕上的镣铐。狱卒粗暴地扯过锁链,将他拉得一个趔趄。他们催促着,带着他和阿姊从一个地狱离开,去向另一个地狱。
他们被带去了阿忽勒的府邸,阿忽勒亲自在堂间见了他们。
他捏起云子嫣的脸,说她终于是落在他手上了。云子嫣没拿正眼看他,眼底都是不屈的傲气。
云子蔚挡到阿姊身前,冷声道:“你别碰她。”
阿忽勒的目光落到云子蔚身上,他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还是受万人敬仰的渃叶神灵?醒醒,大启灭亡了。你现在和你阿姐一样,不过是我阿忽勒王府的奴隶。”
云子蔚并未言语,蹙眉护在阿姊身前。姊弟身上透着同样的傲气。
阿忽勒似是存心要磨了云家姐弟的这身傲气。他将云子嫣锁在他妻妾成堆的后院里,命下人将马棚的重活都压给云子蔚去做。
阿忽勒要云子蔚做他的马奴,为他喂养烈马、清扫马棚。
自此以后,马棚里的活都是云子蔚一个人做。他从未做过这等重活。每日天未亮,他就得去别院的井中打水,再拎着水桶去马棚清洗。等将偌大马棚里的诸事做毕,已是夜半三更。他回到冰冷的破屋里,疲累得倒头就睡去。
他做活时,阿忽勒有时就在一旁戏谑嘲讽,还有几回强拉着云子嫣一块来看他。
云子嫣不忍心看。她的弟弟向来不染世俗尘埃,何曾受过此等屈辱。
而阿忽勒还不觉得尽兴。
他骑马上朝时要云子蔚将身曲伏,让他踩着背脊上马。云子蔚最初不愿,眼中是抑不住的倔强怒意。阿忽勒扬鞭打在他的背上,冷厉道:“你最好快点。你一日归顺于我,你阿姐就会少一日受折磨。你想要你阿姐代你受苦吗?”
阿忽勒见他仍有些许犹疑,便装作要转身离去:“哦,你要是不愿,我现在就去找你阿姐。”
云子蔚闻言紧握拳,终是屈膝了。
云子蔚的身板过于清瘦,承受不住阿忽勒的重量。阿忽勒上马时,他支撑不住,半倾了下去。阿忽勒险些摔倒,当即一个翻身上马,骂咧咧地又扬起马鞭打在了云子蔚身上,云子蔚闷哼一声,却没作声了。
这对姐弟情深。阿姊能为弟弟放弃一身傲骨,弟弟因为有阿姊的牵绊,甘愿留做他的奴仆。阿忽勒没玩腻,他抢来的女人不少,这种戏码比直接强占有趣得多了。
当然既已将云子嫣抢到手,阿忽勒也有想动她的时候,这不过是迟早的事。
那晚云子嫣挣扎得厉害,他们两人碰撞间摔碎了半个屋子的东西。最终乌发凌乱、嘴角挂伤的云子嫣被他缚手丢到床榻上。她埋首在被褥间,没落一滴眼泪,没吭一声,却险些咬舌。云家人的傲气生在骨子里,说折辱不得,便是折辱不得。
阿忽勒拿云子蔚威胁她,说要是她敢死,云子蔚必不会有好下场。
云子嫣浑身颤了颤,终是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不过那日不巧,府中恰有朝中大臣来,说有要事商议。阿忽勒心中恼火,放开云子嫣翻身下床去。他骂骂咧咧地整理衣衫出去会客。
云子嫣这才算是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