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来,夏去秋至,宋白去参加了秋闱的考试,考完那堂试后,他便闲散了下来,每日就是坐在院中数着落叶,要不然就是带成进出去踏秋,直至放榜的那天,他的院门被人给粗暴的推开了,当他听到“砰”的一声以及那扇木门发出垂危的嘎吱声,宋白都替那扇门感到心痛,别撞坏了。
墨瞿红着一双眼睛,站在院门口,就像是一头小狼一样,狠狠的瞪着他,宋白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成进看见墨瞿的表情,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挡在了宋白的前面。
墨瞿冷着一张脸,眼中有着愤怒与惊讶之情,不过愤怒之情占了大多数,一张俊俏的脸有些发红,他的胸脯有些微微起伏,踩着院中的落叶,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脚底发出喳喳的声音,有些吓人。
成进颤抖着声音,问道:“三、三公子,有何事?”
着几个月里面,他可是连一句话都未与墨瞿说过,但看墨瞿的样子,不像是来说事更像是来寻仇。
宋白将成进拉到一边,问道:“三弟来找我,有何事?”
“何事?”墨瞿一笑,“自是恭喜兄长,高中啊!”
那句高中,带着低低的吼声,夹杂着怒意,宋白发现,墨瞿的身子,有些微微的发抖,像是在遏制住什么。
高中?宋白缓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看来是放榜了,消息都传到了墨家。
成进本来还有些害怕,一听到高中,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也顾不得墨瞿在这里,抓着宋白的袖子叫道:“公子你考上了,公子你考上了!”
宋白也有些高兴,他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终于要离开墨家了。
还未等他笑出来,又听见墨瞿问道:“为什么?”
此时他的声音,弱了好多,完全不像刚才的样子,这句话问的宋白莫名其妙,感觉自从他过来了,墨瞿的行为总有些让他参透不了。
他也回道:“什么为什么?”
墨瞿盯着他的眼睛,表情冷峻:“为什么,你会去考试?”
他这么一问让宋白觉得有些好笑,他道:“为什么不能?”
说完后,宋白忽然想起来了,墨瞿是不可能参加科举考试的,他自己心中也知道,不出什么意外,墨家的大担子,便会压在他的身上,子承父业,再正常不过了,他是有学识,却不会有仕途,墨瞿自然也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宋白去考试,他也没有想过。
宋白像是知道了他的疑惑,对他道:“三弟啊,我们可是不一样的。”
这句话多么的熟悉,他从前也对怀长龚说过同样的话,也真是巧合,同样是他的弟弟,虽然x_ing格大同小异,但是最终的结局,都很相似,墨家,像是一个小的狐族内宫,如此想起来,他忽然觉得墨瞿,有那么一丢丢的可怜,不过相对于怀长龚来说,他可是好了许多。
宋白话音刚落,他便发现,墨瞿的眉毛松开了,本来还冷峻的表情,变得有一点迷茫了起来,他眸光闪动,喃喃道:“是呀······我们是不一样的······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说完后,他又嗤笑了一声:“我们这样,你怎么可能告诉我。”
宋白皱眉,道:“三弟?”
墨瞿抬头,问道:“那兄长会何时动身?”
宋白回答道:“为了赶上春闱,大概再过个十几日吧。”
他俩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真的就像是一对亲兄弟一样,墨瞿此时从乖张变成了温顺。
墨瞿沉默了半响,最后点点头:“那好。”
他说完,便走了,成进道:“来的时候那么气势汹汹,原来只是问这个,好吓人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更,等我哦~最近码字越来越慢了,唉~
☆、离开
当天晚上,三房就出事情了,三姨娘的孩子,流掉了,眼看着都要临盆了,却出了事情,听余氏说,流掉的是一个成型的男胎,到了这个月份,流产相当于是生产,三姨娘差点把命给搭上了。
墨老爷震怒,将墨瞿给关了起来,还将他打了个半死······
余氏絮絮叨叨着:“你说那个小畜生是不是疯了,难道是看到你高中眼红了?在老爷那里闹着自己也要考试,他那是想走仕途的意思啊!”
余氏接着又冷哼一声,声音中带了点酸意:“他可是老爷的好儿子啊,以后这墨家都是他的了,他怎么可能走,他走了墨家怎么办,反正轮不到我们母子俩。”
宋白有点懵:“那和三姨娘流产又有什么关系?”
余氏摆摆手道:“你可别说了,这女人听到自己儿子去闹,怎么可能不去拦着,好像当时争执的时候撞着了,就流掉了,那个孩子也是个短命的,那个小畜生也是怪的很,其实若是这小孩没有流掉,说不定他还有走仕途的希望了,可惜了可惜了,自己葬送掉了。”
其实在墨桦的那一世,三姨娘根本就没有怀过孩子,现在孩子流掉了,好像是注定一样,跟没怀差不多,若是三姨娘不怀孕,墨瞿前去游说墨老爷,虽说开始他不会同意,可那么一来二去,没准墨老爷就被说通了,毕竟,他也是羡慕那些权贵的,孩子还可以生。但如今出了这等事,墨瞿想的科考,是无望了。
余氏捂嘴笑道:“还好有你,三房也算是沾上了些喜气。”
宋白有些心不在焉,想到昨日墨瞿失魂落魄的样子,难道真的被他刺激到了?他满腹诗书,空有一腔经伦,无处施展,想必他心中也是非常不甘,自己也算是他的一个导-火-索,毕竟他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考取功名,自己要走了,他定是不甘。
宋白考上了举人,墨老爷也很开心,虽说他再不喜欢墨桦,但这也是墨家的人,也给墨家长了脸,宋白给墨老爷提此事时,墨老爷也没放心上,纯粹当他说着玩,因为墨桦资质平平,见解一般,考上的希望渺茫,没想到真的中了,当下就让人给宋白送来了文房四宝,这笔这墨,都是顶级的好,墨老爷常年四方游走,搞来了不少好玩意儿,就算是宋白也不禁啧啧了两声,那个老头也是花了点血本啊!
他何时受墨老爷如此重视过,有点不自在,倒是成进一天乐呵呵的,跟捡了宝一样,宋白不禁摇了摇头,还真是个孩子,一点甜头就高兴成这样,况且这甜头还不是给的他。
直到宋白要走的前一天,墨瞿还被关在房中,算起来,足足有十五日了,听成进说,墨老爷是拿一根顶粗的棍子打的墨瞿,到现在,他还是下不了床。
宋白听他这么一说,又想到墨瞿当日的眼神,有些沉默,他忽然想到了怀长龚,如果怀长龚想要离开狐族的话,老狐王会怎样呢?一定会把他的腿给打断吧······想到这里,他有些心塞,他心疼怀长龚,连带着,居然有点心疼墨瞿起来了。
余氏看着宋白有太多的不舍,毕竟他这一走,对于余氏来说,是一年半载,这么长的时日见不到儿子,她有多心痛,余氏帮他收拾好了东西,嘱咐再三,见着天黑了,便抹着眼泪走了。
余氏刚走一会儿,门又被敲响了,他以为是余氏舍不得走,又想回来看看他,他有些无奈的过去打开门,没想到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面生的小丫头。
那个小丫头十七八岁的模样,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怯生生的看着他。
宋白皱眉道:“何事?”
那个小丫头的声音有些局促,双手搅在一起道:“我是三少爷房中的丫鬟?”
墨瞿房中的丫鬟,来找他为何?
宋白等着她的下文,她犹豫了半响,道:“三少爷想见二少爷你一面。”
宋白听了挑眉:“见我干什么?罢了,你先快回去吧。”
他觉得奇怪,这人见他干什么,宋白刚想退到屋子里面,没想到那个丫鬟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他的面前,带着哭腔道:“二少爷就去看三少爷一眼吧······”
宋白皱眉,想拉起她,道:“好好说话,跪什么跪。”
那个丫鬟的眼中蓄满了眼泪:“二少爷就去看一眼吧!二少爷若是不去,我也,我也······”
怎么这里的女孩都这么爱哭,宋白头疼,最后被那个小丫头磨得没有办法,他只好随着她去墨瞿那里,他没让成进跟着,自己一个人去了墨瞿的院中,墨瞿想要见他,是要干什么。
墨瞿的门口,还守着两个仆役,看来真的是被关起来了,那门上还挂着一把大锁,真像关犯人的样子,那个小丫头上去,给那两个仆役说了什么,其中一人便从怀中掏出了钥匙,两三下将门给打开了。
宋白推开门走了进去,墨瞿的房中,他没有来过,此时门口处黑洞洞,里面有点点火光,里面的人应当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问了句:“谁,是兄长吗?”
那声音嘶哑,带了点病态,完全不似十几日前那么的明朗了。
宋白道:“是我。”
里面的声音又响起,有些局促,和往日清冷的感觉完全不像,他道:“兄长可否进来,我······我不便出来。”
宋白响起成进说的,墨瞿被打的下不来床,看来,是真的了。
他沿着光走了过去,墨瞿坐在书桌前面,此时那盏黄澄澄的光照出了他的脸,俊逸的脸上一片苍白,眼角还有点青紫色,唇上也没有一点血色,他穿着中衣,披了件外套,左脚上面缠着纱布,还绑了块板子,不会是将腿打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