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沉默了一大会,秦邵觉得自己的腿都麻了,坐了一夜一动不动很累,他轻轻的问了句:“你当真那么那么恨我吗。”
段情沉默了很久,久到秦邵都不敢听了,段情才说:“秦邵,千古艰难惟一死啊!本来我以为这个世上最难得是死,我也怕死,从小到大怕死。看到段暄那个样子我怕!段靖远说我自私,我也承认自私自利的人怕死。我怕死。可是,”可是他真的宁愿死了啊!
段情咬着了自己的舌尖,觉到了疼后继续说:“你知不知道那一晚上我躺在地上想的是什么?”秦邵背对着他,渐渐的弯下了背,像是不堪承受之重。段情扯了个凉薄的笑:“我想着我要是能动我一定爬出去去把你杀了,然后,然后再杀了我自己!可是,我一个指头都动不了。”秦邵使劲的咬着自己的手,甜腥的血腥味钻进了口里,让他身体不自觉的抖,他也忘不了那样一个夜晚,他借着自己生气的理由做了再也挽回不了的事。以后的一个月里他心里不是表面看来那样的无所谓,他一日一日的去段家,想看见他又怕看见他,已经说不清什么原因,是怕他出事,还是别的,他已经分不清楚。
段情也像是沉默一大会才说:“秦邵,如果那天晚上你是为了烨华打死我,我也不会这么的恨你。我宁愿死了也不愿意受那样的耻辱。”
秦邵低着头慢慢把手拿出来,声音有些颤:“对不起。段情,对不起。”段情没有吭声,秦邵惨淡的笑了下:“我知道,我做的那些事你不能原谅,可是,能不能给我一个可以挽回的机会。我,我会好好对你,喜欢你。”明明知道没有机会,还是忍不住开口。明明知道段情是怎么样的无情,还是忍不住的求他,求他给他一个机会。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短短的时间他会喜欢上段情,段情从来都不是温和的,他的感情也像是利剑,插进他胸口的时候又狠又快,一击即中,不留余地。连让他防备和反悔的机会都没。等人家把剑拔出来时他才发现自己输得一败涂地,连心都输没了。
果然段情轻轻的说了句:“秦邵,我不想见你了。”秦邵僵直着听着这句话半天都没有动。果然还是这句话,段情跟自己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句,我不想见你。只是今天这句话格外的真实,真实而残酷。
是啊,以后还有什么理由好见,在所有的脸面都撕破了之后还有什么脸见,把彼此伤的体无完肤再也不能挽回后还有什么好见?见了不过是互相提醒着各自的伤疤。秦邵背对着他轻轻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了。段情,我以后不回来了,这个房子我已经租了两年,你在这里住着。别急着推辞,我知道你有更好的去处,可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吧。你放心,这里我不会再来。你不想见我,我不会再来。你愿意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等你,等你生下这个孩子,我会好好抚养。我昨天说得话都是真的,这一生不会再娶妻,这一生就他一个孩子。保证好好待他,不让他受一点委屈。你放心。我秦邵的孩子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给他!”后面还有一句话说不出来了,说出来像是打他的脸:我秦邵的人哪怕是要这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他。我秦邵的人哪怕是这世上最不受待见的,在我心里也是天上的月亮!
秦邵等了很久才听到段情轻轻地说了声:“好。”秦邵眼眶一下子红了下,他死死的咬着嘴笑了下:“那好,我走了。你多休息几天,韩愈会一直再这里陪着你,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他,有什么困难我会知道,我会帮你解决。”这一次秦邵没有再等他,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
段情没有看他,他很累,身体很累,心里更累,他从小好强,从来不肯轻易的承认自己不如人,不如段暄。学习是,生活是,不如意的地方他会一次一次的努力,近乎偏执的去追求,近乎偏执的去强求。也许是强扭的瓜不甜,每一次都会失败,每一次都会以他自己失败告终。跟段暄争宠失败了,他怨自己出身不好。抢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他怨自己极端。是不是这样的极端害了自己,是不是他真的报应,报应自己做的太过,报应他打人,报应他害段暄,报应他害烨华,所以才让他这么狼藉。一个男人被人强暴也就罢了,竟然还能强暴上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还怎么打都打不掉,哈哈。天上落雷劈死他都不会有这样的巧合。哈哈,他果然报应,报应!
段情咬着牙近乎疲倦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有了心灰意冷的绝望。秦邵走出门前看了他一眼,他已经合上眼睛,脸蛋还是苍白的,带着一点病态的红晕。秦邵轻轻地把门带了上去。然后靠在了门上。
韩愈看了他一大会终于忍不住出声喊醒他:“烨霖,怎么样了?”
秦邵睁开眼睛笑了下:“没事,你刚才不是看过了吗,他没事。”
韩愈看着他:“我是说你们……”
秦邵纵了纵肩,像是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开始收拾东西。昨天晚上是段情要走,今天
终于轮到他要走了。段情急着要逃脱这个地方,他却舍不得,在这里住了四年,这里的东西,甚至于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种的。他收拾的缓慢,像个迟暮的老人。韩愈看的很不是滋味:“烨霖,不能好好说嘛?”
秦邵没有回答他,把行李箱拉上了,提着站起来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段情,拜托你了!”
韩愈有些着急:“不……不是……”
秦邵笑着看他:“别急,我又跑不了,只是以后不住在这里了。你有什么事都跟我说,他有什么事也都告诉我。”秦邵顿了下想了想:“我刚才看他喝汤已经好多了,大概过了孕吐的时候了,我做不做饭都没有什么要紧了,我做的再好也比不过人家专业做饭的。”秦邵从口袋里摸出了纸条:“这上面是饭店,各种各样的外卖,这最上面的是这里最好的专门做孕妇吃的饭。我,我以前想着学的,不过以后用不上了。你看着买吧。还有这张卡,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