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刚走到三楼,他的气就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仔细想想,谭叙那句话并没有蕴含什么恶意,沉晨比宿维安大四岁,打扮方面又比较成熟,两人站在一起的确更像姐弟。
而且当时要不是谭叙及时赶到,他恐怕早就已经落荒而逃,丢人又狼狈。
结果自己却朝别人发了一通气……
今天得知谭叙批准他加入新项目的消息后,宿维安更加惭愧了,方才谭叙让他上车时,他还以为自己要挨一顿骂。
没想到一路上,谭叙不仅没责备他,还给他递了一盒酸梅。
宿维安接过时不禁想——
叙哥真是个不记仇的大好人。
……
公司聚餐,无非就是一个大包厢,一张大桌子,一群员工和一位老板。
两人到时,先来的人早就挑好了座位,现在桌上只剩下主位,和主位旁边的位子。
大家和新副总交流不多,只知道不好对付,原以为是高冷人设,谁知谭叙刚坐上来就先开了口。
“想吃什么随便点,明后周末,好好睡两天。”谭叙叫来服务员,把几本菜单丢到转盘上。
但除了邓文瑞,没人敢乱动。
“相信我,”谭叙继续道,“一个礼拜后的你们会在累死累活之际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把我吃破产。”
过了几秒,刘民冉率先拿下一本菜单。
几个男人紧随其后,宿维安静静地听着大家报菜名,心想有钱真好,一顿饭就吃掉了他一个月的稿费……
明天休息日,邓文瑞点了不少酒,并贴心地联系好了代驾。
原先大家还有些拘谨,几杯酒下肚后,胆子都大了不少,在座的大多都是不同部门的人,彼此之间都不太熟悉,现下正在左右交换联系方式。
谭叙没喝酒,他边喝汤,边漫不经心地听着邓文瑞和刘民冉的交谈。
“你好,我是策划部的,你叫宿维安?”
谭叙闻言,微不可见的撇了下头。
宿维安另一边坐着的女人正落落大方地在跟他搭话。
宿维安先是一愣,然后放下茶杯,点头道:“你好。”
“职位是?”
宿维安想了想:“……原画师。”
这个女人是单身,对宿维安有那么点意思——高攀不起谭副总,邓经理年纪太大,其他职位上能与她匹配的都有了家室,有后门又长得清秀白净的宿维安自然成了她第一选择。
女人非常会聊天,连宿维安都被她带着聊了好几句,并成功的把话题带到了女朋友这一块。
宿维安不知道最近怎么总是有人问他这个问题:“……没有女朋友。”
“以前都没有吗?”女人笑容更深,“没事,总会有的。”
说完,她大动作地探头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我总感觉外面可能要下雨了,”女人缩回身子,柔声问,“一会能拜托你送我回家吗?”
宿维安闻言,茫然地回头跟着望了眼天气。
谭叙心想,傻孩子要被骗回家吃干净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守护一下好友外甥的处男之身,就见宿维安收回脑袋,掏出手机,低头像在找什么软件。
找到后,他把手机举到女人面前。
“天气预报说今天晴天,不会下雨的。”
说完,他收回手机,又认真道,“就算下雨了我也不能送你呀——”
“我没车。”
女人:“……”
谭叙靠在椅背上,嘴边忍不住微微上翘。
是他白cao心了,这位小朋友起码能守身如玉到三十岁。
第八章
吃完饭,彼此之间熟悉了不少,好几个人嚷嚷着要去续摊。
邓文瑞喝了点酒,也兴在头上,直接定了楼上的KTV包厢,挥手就吆喝大家上楼去。
环视一圈,就连谭叙都去,自己当然也得去,宿维安默默地背上包,跟在队伍最末端一块上了楼。
黄金大酒店,名字俗,但档次不低,上楼时各类玩法都摆在了桌上——骰子、卡牌和啤酒。
众人一进包间就嚷着要玩游戏,谭叙往边上一坐,摆明了对游戏没兴趣,其他人三三两两围在一块玩起了骰子。
包厢虽然很大,但人大多聚在右边,女人占据了点歌机,男人围起了小圈子,气氛高亢。
谭叙坐在最左侧,手机横在手上,漫不经心地看着什么。
宿维安坐在谭叙对面,左边是点歌的女人,右边是拼酒的男人,他抱着小背包,傻傻地盯着电视中的MV。
一个男人碰到他,转过头乐呵呵道:“哎……那个,你玩吗?”他摇了摇手上的骰子盒。
宿维安摇头。
“那要不你坐到那边去,”男人挠头道,“我这动作大,怕一会儿撞到你。”
谭叙一抬头,就看到被赶起来的宿维安,他站起来先是探头侦察了一下地形,然后像是找到了目的地,垂下脑袋,抱着他那个小背包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谭叙把视线放回手机上,身子往下坐,伸直两条大长腿,堵住了宿维安要经过的路。
半分钟后,他成功地听到一句小声的:“……叙哥。”
谭叙装作没听见。
“叙哥……”
男人依旧未理。
宿维安犹豫片刻,清了清嗓子。
“……叙哥!!!”
歌曲恰好在这时播完,两字的回音萦绕在包厢内,久久不去,成功的吸引了全包厢的目光。
“………………”
宿维安脸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
谭叙像是刚听见似的,语气关切:“怎么了,这么大声。”
下首歌播起,宿维安又恢复了蚊子音量:“……您能不能让一下,我要进去。”
声音混在歌声里,但谭叙还是听清楚了。
只见他了然地点点头,然后自己往右边坐了坐,腾出了一个人的位置,然后继续埋头玩手机。
宿维安不想再叫他了,闷声坐了下来。
谭叙腾出的位置不多,他一坐下来,两人的手臂就贴在了一起,谭叙穿的衬衫,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宿维安还是觉得不太自在,忙不迭地往外面挪。
谭叙也是一时兴起想逗逗他,见宿维安人都快坐地上了,他才往里坐:“坐进来。”
宿维安乖乖地坐到里面,他想,只要一有人走,他就马上跟着离开。
一首热辣的劲歌响起,电视上出现了几个跳着热舞的女人,吓得宿维安忙收回目光。
转过头就看到谭叙正在认真的……打着斗地主。
这一把谭叙吃了六个炸,欢乐豆输了个精光,他面色不快地啧了声,然后麻利地充了六块钱游戏货币,又买了一大把欢乐豆。
他玩的是不洗牌模式,基本把把都有好几个炸弹,运气不好,没几把又输完了。
谭叙嘴里叨叨着“有本事别离桌”,这回下了大手笔,一次x_ing充了三十块的欢乐豆。
宿维安:“……”
在这喧嚣吵杂的环境里,两人就这么缩在角落,一个被炸得南北不分,另一个看得津津有味。
谭叙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还把屏幕微微向他那边侧了一点。
又开了一局新游戏,谭叙突然站起身,把手机递给宿维安。
“帮我打几把,”他从口袋摸出烟盒。
在宿维安愣神之际,里面的玩家已经在刷屏“快点呀,我等到花儿都谢了”,谭叙晃了两下手机,表情有些不耐。
宿维安忙接过手机,点头:“……好。”
对面的人玩嗨了,矮脚桌被顶了过来,导致中间的通道非常窄。
宿维安刚按下一个“三分”,就觉得脸颊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随即身边的沙发凹陷下去——
谭叙用手撑在他脸边,大步迈了出去。
手离开的时候,又蹭了一下宿维安的脸颊。
男人成功地走了出来,大手经过宿维安头顶时,在他脑袋上轻拍了两下,然后低头靠在他耳边,催促道:“三个炸,快点叫地主。”
谭叙的声音又低又沉,靠得太近,宿维安甚至能感觉到打在脸上的呼吸。
宿维安突然有些紧张,头都不敢抬,慌张的按下了“叫地主”。
要是灯光再亮些,谭叙就能看到宿维安还在轻抖的手,见男孩拿到地主,谭叙才放心地站直身。
确认谭叙出了包厢后,宿维安努力地顺着气,来回几次都没能平息下来。
他低头,认真地打起牌。
出了包厢,谭叙去了厕所,一根烟结束,邓文瑞刚好进来,于是两人琢磨着又点上一根。
话题很快就聊到了工作上,说完时,已经抽了好几根了。
回到包厢,一开门就被里头的女高音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