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臻干脆利落挂断电话,面无表情对他淡淡一点头,指了下前面带路的服务员:“这边。”
正午时分的西餐厅几乎座无虚席。他们低估了餐厅的火爆程度,都没有提前定位,整个餐厅仅剩的两张小餐桌并排放在yá-ng光灿烂的窗前,桌面被烤得发烫。
于是,在餐厅门口分道扬镳的两拨人又在餐厅里尴尬地相遇了。
服务员笑着替他们合上百叶窗帘,殷勤地替他们拉开椅子。
这两张桌子刚好位于整间餐厅的西南角,地方非常狭窄,两个大男人坐下去几乎要摩肩接踵,说是两桌,其实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没什么区别,完全没有情调和隐私可言。
服务员看他们面色不虞,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只剩下这两张桌子了。”
卫廖皱了皱眉:“换一家?”
“不必,”童臻直接拉开椅子坐下去,“吃顿饭而已。”哪儿那么多讲究。
卫廖只好勉勉强强地坐下来。
另外那“一对儿”呢,张建本来就不讲究,要不是沈璟冰推荐了这家餐厅,他可能直接建议去大排档lū 串儿,沈璟冰这些年虽然挑剔得出类拔萃,可是看见前男友和卫廖坐在一起吃饭,他心里就有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就跟看到流哈喇子的癞/蛤/蟆和天鹅在一起吃饭的感觉差不多——他前男友虽然武力值爆表,但若论玩儿心计,恐怕还真不是卫廖的对手。
所以他也就强忍着不适坐下来了。
服务员递上菜单,沈璟冰没接,问张建:“几成熟?”
“七成吧。”
“两份菲力牛排,七成熟,金枪鱼土豆沙拉,杏仁n_ai油苹果派,再开瓶Merlot。”
“好的,你们两位呢?”
卫廖翻了下菜单:“来两份黑椒牛排……”
沈璟冰:“他不吃胡椒。”
卫廖:“……”
童臻忍不住看了沈璟冰一眼,没想到他还记得他的口味。
“那和他们一样吧,也来两份菲力牛排,甜点要提拉米苏,”卫廖脸色不变,问童臻,“喝酒吗?”
“不喝。”
卫廖啪地合上菜单:“两杯芒果汁。”
沈璟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他芒果过敏。”
卫廖:“……”
他就算城府再深,脸色也有点儿挂不住了,脸上的肌r_ou_忍不住抽了抽,深吸一口气,看了沈璟冰一眼:“两杯柳橙汁。”
一顿饭吃得异常尴尬。
卫廖皮笑r_ou_不笑,沈璟冰仿佛丝毫没感觉到尴尬,全程带着笑和张建单方面谈笑风生,从国际新闻一直聊到内衣发展史。
“男人过于关注内衣……尤其是女士内衣,”卫廖皮笑r_ou_不笑道,“不是j.īng_神有问题就是变态。这位先生,我劝你还是了解清楚再做决定,别让衣冠禽兽给骗了。”
张建:“……”
“哦,是吗?”沈璟冰似笑非笑,“看卫总穿得这么正派,莫非……”他目光若有所思地向下一滑:“挂空裆?”
卫廖的脸彻底黑了。
餐桌上的气氛更加诡异,就连素来粗枝大叶的张建也被搞得没什么胃口,只有童臻丝毫不受影响,低着头认认真真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一口一口吃得慢且专注,就好像面前的食物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还是和以前一样,吃起饭来超珍惜,而且这么多年了,他甚至连容貌都没变多少。
沈璟冰没忍住多看了童臻两眼,起身去洗手间。
童臻慢条斯理地吃完牛排和甜点,又一口一口慢慢把果汁喝得一滴不剩,然后招手叫来服务员:“买单。”
“我来,”卫廖拦了一下,从钱包里抽出黑卡:“说好了我请客。”
“您的单沈先生已经买过了,”服务员笑容可掬地说,“祝您用餐愉快。”
“……”
对于一个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富二代来说,沈璟冰这招不啻于啪啪打他的脸,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从洗手间回来的沈璟冰,对童臻说:“我们走!”
童臻虽然不想跟着卫廖走,却也不想留下来和前男友大眼瞪小眼,所以迟疑了片刻,对沈璟冰客气而生疏地道了声谢,还是跟着卫廖先行离开了。
沈璟冰:“……”
至于和他客气成这样?
沈璟冰气得笑了一下,咬着牙死死盯着童臻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才笑着对张建说:“你家住哪儿?我送你。”
“不用管我,”张建人虽然粗枝大叶,但不代表他是个傻的,而且旁观者清,一顿饭下来,早就将沈璟冰眼里的执着痴迷看了个一览无余,“还愣着干嘛?喜欢就赶紧追去呀,迟了可就追不上了。”
迟了可就追不上了。
八年了,多少次午夜梦回,童臻背对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他拔步去追,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跑都跑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听见张建这话,沈璟冰骤然一凛,猛地醒过神来。
不管他心里有多少压抑的痛苦和埋怨,不管他多想揪着童臻的领子问他一句——为什么?当年到底为什么离开他?他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了?
那也得先把人追回来再说。
要是这次放他走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见了。
“谢了兄弟,”沈璟冰感激地笑了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今天抱歉了,以后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