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乐点头,他很少在家里和外人讲话,这还是头一次,又遇上的是一个话唠,问题多多,他不回答也不礼貌,和加乐讲了好一会话,不知不觉就透露了他想做一只蚂蚁的事,说完后悔,觉得自己这想法很傻,不太敢看加乐表情,怕他笑话自己。
“蚂蚁?怎么想做蚂蚁?要做也要做老虎。”他笑了两下,大概是想到自己做了老虎的样子。士乐看着那群蚂蚁把刚刚的碎屑都搬上去,才这么一点糖糕碎屑就可以掩住几只蚂蚁,“因为蚂蚁小小的,我也想变得这样,小小一个。”
加乐看他,想不通这道理,难道不是人人争做大人物,刚想仔细问他,就听见有人喊自己,他跳起来两臂撑在窗台,朝士乐说,“那我以后可以喊你士乐吗?这样我们就有一个一样的字了。”士乐想他们或许再也遇不上,笑着点头答应,“当然可以。”“那拜拜!”他落回地上,说不出来的开心。
回家之后还回味今天和人讲的那几句话,看的那几只蚂蚁。他妈见他总是傻乐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他把和士乐遇见的事当作秘密,只是答非所问,“唐穗阿姨怎么好像不喜欢士礼弟弟,不让他出来玩?”这话问的黄太太很尴尬,加乐今年十一岁,正是什么事都半懂不懂的年纪,又很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私生子这一名词,黄太太不知如何与他讲,成年人造出来的龌龊,与小孩子有何干系。
她也不愿意瞒着儿子,只是避重就轻,“因为士礼弟弟不是唐穗阿姨生的。”“那他的妈妈是谁,于叔叔有两个老婆吗?”黄太太一时被他问得噎住,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正巧电视在放情深深雨蒙蒙,她举例说如同依萍和她别的兄弟姐妹,也不是一个妈妈,“但这是以前,现在是不行的。”
加乐看着电视,听完他妈妈这一番解释,早被绕了进去,正想在问问,就看见陆茹萍喊她的小狗乐乐,他瞪圆了眼问,“为什么她的狗也叫乐乐,我也叫乐乐。”这是又一个难题,黄太太感叹她儿子这三分钟热度,上一分钟追问这复杂人际关系,这一分钟就担忧自己和一条狗同名了。
他哼哧自顾自生了一会气,死盯着那条和自己一个名的小白狗,看了半天,问,“妈,这小狗什么品种,我能养吗?”他妈妈无奈苦笑地摸摸他的圆脑袋,只期盼他将来不要这样事事都不上心的好。
第5章 第 5 章
新年一过完,于家两个小孩子就都上学去了。士乐和士礼读得不同小学,自然也是唐太太主意,也不希望士礼与他有过多j_iao集。不比士礼读得民办小学要每天乘校车去,士乐在附近的二小读书,他7点钟起床,吃完早饭穿两条马路就到了。
他自然也知道读书重要,奈何总是思想散漫,成绩平平。他觉得他大约是不适合读书的,平常他同学与他讲话,说昨天电视放到哪一集哪个情节,他没看过许多话也c-h-ā不上嘴,只是默默听着别人讲,他想他大约也不适合讲话。
反正,读书上学是很乏味无趣的一件事。
他撑着脑袋听老师教应用题,说的是追赶问题,倘或一个人先骑车走了,后一个人开车,要多久才能赶上先前那人。他拿笔算了半天,没算出名堂来,又画了图,画了一辆自行车,一辆轿车,然后在起点画了一只蚂蚁。
他同桌估计也是算不出,屁股坐不住,东瞧西瞧的,看士乐画的那图,赞到,“诶,你这车画的不错,这后面怎么还有只蚂蚁?”士乐把蚂蚁擦了,简单画了个小人,“画错了,想画人来着。”他们俩窸窣讲话,被老师批评了一通。
离下课还有十一分钟,离放学还有五节课,他着实有点惦记起自己的那些小蚁。前两天他就悄悄把它们挪进了房间床底,白天上课,他总担心被唐太太发现,回家前总是惴惴不安,进门就往自己房间钻。
等过了这个月天气就会渐渐回暖起来,到时候他再把它们放在外边,也让它们看看ch.un天样子。
三月初的时候,快到士礼生r.ì,于明先特特从外面赶回,本想着热闹办上一场,士礼却不大愿意,嫌人多太吵闹,宁愿就买个蛋糕,家里人一起就行。于是那天士乐也难得坐到士礼生r.ì台面上来,以往人多的时候,他都闭门不出,何况是士礼生r.ì聚会,热闹里的热闹。士礼的生r.ì蛋糕足足两层,铺满各色片好水果,从前士乐见到的都是给他拿到房间里吃的分在碟子里小小一块三角,裱花的n_ai油都糊成一片,看不出原来是花还是波浪。
今年就他们一家人过,于明先却按着旧例买了一个诺大的蛋糕矗在中间,显得有些好笑。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少话,士礼十一岁年少老成,总板着胖嘟嘟一张脸,一副大人面孔,士乐还小,呆呆的不是神游就是傻笑。最后唱起生r.ì歌来,只他鼓掌喊着让士礼许愿,原不过到头来是他一个人白忙一场。
他与唐穗三十岁才有的士礼,当时年代已算晚育,他为了自己事业焦头烂额,事事不得不依靠唐家支持,唐穗一家都很宠爱这个小孩子,想要士礼随了唐姓,他有什么能力拒绝。那时想着总会再有一个孩子,结果发生那些差错,到头来两个儿子竟没有一个和他姓的。
他如今站稳脚跟又如何,家中无人与他亲近,这才是人到中年真真切切的悲凉。他知道如今让士礼再跟他姓已无可能,只是士乐。但要和唐穗提及,必要先提士礼,如此才好退一步,要士乐姓于。
十五年婚姻,变成一场□□裸博弈。
第6章 第 6 章
于明先还未开口说几句,唐穗已领会他话里意思,“你想让士礼和你姓?别说我不答应,我爸妈也不会同意。”她永远这样,依仗着家中力量,每每谈到这些事就要将她父亲搬出。于明先却不是当时那个还得看她父母眼色的年轻人,本想好好劝她,却对她十数年如一r.ì的娇蛮生厌,他语气不好,生硬地说,“那就让士乐改姓,他和你家再无瓜葛了。你爸妈也管不着他姓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