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纻舞 作者:紫文昭雪(下)【完结】(37)

2019-05-05  作者|标签:紫文昭雪 强强 年下 天之骄子 爱情战争

  他放下筷子,转身迈了几步,从桌案上抽了纸笔出来,挥毫泼墨间,劲瘦的楷书跃于纸上。

  那纸上白纸黑字地写着:“经此一去,最迟一月,必归。”

  宁长青的眼睛亮了下,抽过了那纸,小心翼翼折好了收在怀中,静静看着江季麟,喉结滚了两下,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这么着急拿走做甚,拿出来。”江季麟哭笑不得,展开手心。

  宁长青支吾了一下,颇为不乐意地从怀里掏了出来。

  江季麟无奈地看着他犹犹豫豫的模样,眼疾手快抽了过来,重新翻开薄薄的宣纸,在宁长青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摁了拇指印:“傻子,没有印指痕的都是做不了数的,怎么这么傻。”

  宁长青的眼睛似乎发着光,红着脸接过来,仍是小心翼翼收了,胸膛微微起伏着,紧紧盯着江季麟。

  “一个月。”

  江季麟点头:“嗯,一个月,最迟一个月。”

  七月十三日,江季麟到了咸阳。

  他快马加鞭,从长江北渡,只用了十日便到了咸阳,也得亏孟鹤冬人在咸阳,若他在汉中,恐怕还得再赶几日的路。

  这一路上,在入了秦国疆界前,江季麟遇上了几桩尴尬事——当初宁长青那画像传遍了大江南北,除了留异干涉没有在秦国大肆传播外,麟国和齐国大一些的城郡都有不少人见过江季麟的画像,并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一因着画像上惊为天人的容貌,其二便是因为那些画像上赏银的巨额数目。

  如今这画像虽是撤了,但薄薄宣纸上薄唇妍眉的男子,早已掀起过一场不小的波澜。

  江季麟容貌本就惹眼,这样一来,更是万众瞩目,逼得江季麟不得不赶了一日路后就变了容貌,这才消停了。

  只是让他心里感慨万分的是,六年前的江家家主江铭,似乎已经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这于他,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朱雀一路上都絮絮叨叨说着宁长青坏话。

  “分明好了很多,偏装作一副柔弱模样,那九尺的大个能柔弱?手里的铁锤还抡得呼呼响呢!”

  “主上好不容易可以拿真面目示人,他搞得这破劳什子事,一路上那些人都拿主上当稀罕物什看!做的这什么破事啊!”

  “主上,那宁长青看着老实,一肚子坏水,我瞧着他野心大着呢,估计还想着打天下也不一定。”

  “那宁长青……”

  “那小子……”

  “属下受了许多窝囊气……”

  江季麟一路听着,倒也不生气,反而觉得颇有些意思,让路途有趣了不少。

  他都已经忘了,在背后偷摸着嚼舌根是什么滋味。

  依稀记得,当初自己这么做的时候,还是在父亲面前说兄长坏话的时候。

  那时候……他五六岁吧……

  到咸阳的时候,正是午时。

  入城的排查很容易就进去了,秦国的吏法乃是他亲手制定,哪些漏洞能钻他自然一清二楚。

  现在要做的,便是等。

  等到天黑,便可以行动。

  是的,江季麟的办法,便是杀了孟鹤冬。

  不听话的棋子,掌控不了的棋子,废了便是。

  孟鹤冬武艺不错,但对取下他项上人头这件事,江季麟成竹在胸,也势在必得。

第86章 此情,无关风月(15)

  孟鹤冬暂居的这座府邸,戒备倒也森严,一刻钟一巡视,值夜的兵卫从未断过。

  但这对江季麟来说不过是用烂了的手段,在这样的戒备下瞒天过海,于江季麟来说,不过是时间问题。

  江季麟摸黑潜入了孟鹤冬卧房,朱雀隐在院中探风。

  屋中的桌岸上点着烛,床榻上的人身形影影绰绰。

  江季麟手腕间的尖刀寒光森然,从袖口泄出些青黑的光,原是淬了剧毒。他微微眯起眼,左脚跟轻转了半圈,豹一般地窜了出去。

  尖刀如喉,塌上的人一声响都没来得及发出,便顷刻毙命。

  江季麟冷眼抽出张白帕,擦了刀上的血迹,扔在了床上。

  他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等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江季麟抬手完全掀开了被褥,一手闪电般抓了桌上的蜡烛回身照去......

  床榻上已经一命呜呼的人,长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糟了!中计了!

  江季麟沉了眼,毫不犹豫转身夺窗而跳。

  “朱雀,走!”

  江季麟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四面火光赫然亮起,一张网从空中落下,把江季麟堪堪跃起的修长身影狠狠压在了网下。

  江季麟手中寒光闪烁,狠狠劈砍在网上。

  剑刃和网丝擦出些火花,刺啦作响,刺耳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你在叫他?”

  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江季麟抿着唇回眸,灯光下的瞳孔狠狠缩了缩。

  朱雀身上挂着伤,鲜血染在朱红的衣上,只能看得到几坨黏s-hi,他的手被捆在身后,高昂着头,脊背挺拔着,被身后的人一脚踹在了网前,滚到了江季麟前三四米远的网边。

  目光触及到江季麟,朱雀眼里才透出些自责,眼底满是焦忧。

  “孟鹤冬!”江季麟咬着牙,一字一句,字字渗骨。

  孟鹤冬慢慢走了两步,神色复杂地看着江季麟。

  火光中,他的面庞显得莫名晦涩。

  “江季麟大人,或者,我该叫你,江铭。你这张面庞,是新的吧,不知该如何称呼”

  他话语间带着些讽意,眸色愈来愈暗。

  江季麟突然笑了:“我们可以商量一下,秦国,我不要也罢,这比买卖不知孟大人有没有兴趣做”

  孟鹤冬定定看着他。

  良久。

  “我对你,更感兴趣。”

  这是一处古香古色的小院落,桌椅是昂贵的沉木制成,泛着清淡的树脂香,床榻上纱影绰绰,铺着暗红色的床铺。

  江季麟斜靠在榻上,手脚被捆着,长发散乱,夜行衣被扯开了领口,露出些雪白的中衣,他掌心沁出些血来,滴答在暗红的床榻上,隐入不见。

  他安静地坐着,面无表情。

  孟鹤冬坐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亦无声对峙着。

  可对面的人自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抛,他渐渐坐不住了,手里的茶盏转来转去。

  “你不问我为何绑你到此处而不是直接丢到水牢里吗?”

  江季麟头都未抬,仍是面无表情。

  他的眉眼很是妍丽,白皙的肤色和黑色的夜行服衬着,又和身后暗红的床榻形成鲜明的对比,更是显得吹弹可破。

  孟鹤冬目光渐渐沉了:“……不回答我,那个朱雀……”

  “孟将军将我绑至此处,意欲何为?”

  江季麟问的很敷衍,孟鹤冬的眼角却浮上一丝笑意。

  “水牢怎么能配得上你,你是珍珠,当是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孟鹤冬摊开手环绕一圈,“你对这里的环境满意吗?”

  江季麟轻笑了一下,满是嘲讽:“果然是半路发家的破败户,处处透着俗气。”

  “你!”孟鹤冬站起身来,面上肌r_ou_抖了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冷笑出声,“我在你眼中永远是当初刚入汉中,又土又蠢的下贱人是吧?”

  “江某竟不知,孟将军竟为何如此看待你自己?”江季麟微微抬眼,挑眉反问。

  孟鹤冬眯起眼,紧紧盯了江季麟一会,突然笑了。

  “罢了,我晓得说不过你,没关系,总之你以后便是我孟鹤冬的人了!”他的笑容忽浅忽深,眸里暗沉沉地闪着什么,“我在你身后,仰望了三年,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结果你呢?你手里的刀便是那么毫不犹豫么?啊!!”

  他似有些激动,上前一步狠狠抓住江季麟的下颌,面色闪过几丝痛苦。

  “你知不知道,我在前门摆了宴,后院设了埋伏!如果你是从前院正正经经地拜访我,等待你便是美食美酒,可你!偏偏选择了后院!!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手里的刀,怎么会那么毫不犹豫!!”

  江季麟下颌上已经被捏成红色的指痕。

  他挑眉看着孟鹤冬:“孟将军找的这个借口,颇好。”

  “什么借口!”

  江季麟兀的笑了:“没有人会被旁人完全利用蛊惑,孟将军扪心自问,那些权势,地位,金钱,不是你想要的东西吗?我利用你,便是因为……你心底y-in暗的欲望让我有可乘之机。”

  孟鹤冬一愣。

  “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孟将军,言过其实了。”

  孟鹤冬地面颊狠狠抖了下,神情逐渐崩裂。

  “你……”孟鹤冬目光y-in鹜,“就算如此又怎样!权势地位我拿的到,但我却一直尽力帮你,从未失手!我从未!”

  “所以这笔买卖,孟将军做不做?”江季麟被迫抬着下颌,脸颊两侧微微发红,“秦国,我已经不感兴趣了。你应该清楚……我的势力除非我亲手交出,否则没有人能控制的了。我们……可以变成合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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